山穀之內,已非人間。
空氣被灼燒得扭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把滾燙的沙礫,帶著濃烈的焦臭與血腥。火焰貪婪地舔舐著一切,將慘叫聲、哀嚎聲與木材爆裂的“劈啪”聲,糅合成一曲地獄的交響。
王恭躲在巨石之後,那身曾經讓他引以為傲的金甲,此刻成了最沉重的囚衣,被熏得漆黑,邊角滾燙。他死死地捂著耳朵,卻無法隔絕那些鑽入骨髓的哀嚎。他麾下的士兵,那些前一刻還做著發財美夢的郡兵,此刻正像沒頭的蒼蠅,在火海的縫隙中亂竄。
他們身上的軍服被點燃,皮膚被灼傷,許多人甚至分不清方向,一頭紮進更猛烈的火牆,瞬間化作一個慘叫的火炬,然後無力地倒下。
“彆亂!都彆亂!”
求生的本能,終究壓過了極致的恐懼。王恭看著周圍那些雖然狼狽不堪,但僥幸還活著的數百名親兵和殘兵,用嘶啞得如同破鑼般的聲音尖叫起來。
“向我靠攏!向本太守靠攏!我們衝出去!隻要衝出這個鬼地方,我們就活下來了!”
他的聲音,在這片混亂的煉獄中,細微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對於那些在絕望中即將溺斃的人來說,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值得拚命抓住。
一名臉被熏黑了一半的校尉,聽到了王恭的嘶吼,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他連滾帶爬地衝到王恭身邊,涕淚橫流:“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我們怎麼辦啊!”
“組織起來!把還能動的人都組織起來!”王恭一把推開他,指著火勢稍弱的一處穀口,“從那裡衝!跟在我的後麵!衝出去!”
在死亡的威脅下,殘存的士兵們開始本能地向王恭這麵象征著權力的旗幟聚集。他們互相攙扶,用殘破的兵器撥開腳下戰友的屍體,眼中雖然依舊滿是恐懼,卻也多了一絲名為“求生”的凶光。
困獸猶鬥,人亦如此。隻要主將未死,隻要心中那口氣還沒散,他們就依然是一支軍隊,哪怕是一支殘破的軍隊。
山崖之上,李玄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山穀中的熱浪撲麵而來,吹動著他的黑色大氅,讓他整個人仿佛要融入身後的陰影。他身後的玄甲軍將士們,如同一尊尊沒有感情的石雕,冰冷地注視著下方那場慘劇,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
“主公,他們想突圍。”張寧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冷得像穀中的鐵。
“我看到了。”李玄的回答平靜無波。
他的目光,穿透了火焰與濃煙,落在了那群正重新聚攏的殘兵身上。在他的【洞察】視野中,那些士兵的頭頂,各種詞條正在劇烈閃爍。
【痛苦】、【燒傷】、【恐懼】、【混亂】……
但與此同時,一個綠色的詞條,正在頑強地散發著微光。
【求生欲】!
正是這個詞條,支撐著他們沒有徹底崩潰,讓他們在王恭的號令下,重新凝聚起一絲微不足道的戰鬥意誌。
“真是頑強的生靈。”李玄輕聲自語,聲音裡聽不出是讚歎還是嘲諷,“哪怕身處地獄,也總想爬出來。”
單純的物理打擊,確實能摧毀肉體。但要徹底碾碎一個人的精神,還需要更特殊的東西。
李玄不喜歡意外,更不喜歡給敵人留下任何翻盤的可能。他要的,是一場從肉體到靈魂的、徹徹底底的、不留任何懸念的碾壓。
他的計劃,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擊潰,而是為了“殲滅”。
“物理的毀滅,隻能摧毀他們的肉體。”李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而我要的,是連同他們的靈魂,也一起碾碎。”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山崖上的滾石,也不是密林中的弓箭手。
他的目標,是下方那數百個在絕望中還試圖掙紮的靈魂。
隨著他意念的轉動,一股無形的波動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他的腦海中,那本厚重的編輯器書頁無風自動,翻到了空白的一頁。
李玄的目光掃過下方火海中的每一個幸存者,他的意念如同最高明的畫師,精準地勾勒出每一個目標。
“範圍編輯:鎖定目標,王恭所部,所有幸存單位。”
“編輯類型:批量賦予。”
“選擇詞條……”
他的意識在詞條庫中飛速掠過,最終,停留在一個毫不起眼、散發著不祥灰光的詞條之上。
【恐慌】!
這是一個最低級的灰色負麵詞條,效果簡單粗暴:剝奪智慧,放大恐懼,使其陷入無差彆、無邏輯的混亂狀態。
“確認賦予!”
“警告:進行大規模群體編輯,將消耗大量氣運點,是否確認?”
編輯器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李玄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
“確認。”
刹那間,他感覺自己身體裡某種重要的東西被瞬間抽空了一大截。那種感覺,就像是連續熬了七天七夜,精神與體力都被壓榨到了極限。
但與此同時,一股掌控一切的無上權柄感,充斥了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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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穀之內,異變陡生!
正在集結的數百名殘兵,動作毫無征兆地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