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裹挾著死亡的寒氣,當頭斬落!
那是一名袁軍步卒,他衝在最前,臉上的表情猙獰而貪婪,仿佛已經看到了李玄人頭落地,自己領賞的模樣。他手中的環首刀,在火光下劃出一道淒厲的弧線,快得隻剩下一抹殘影。
然而,李玄沒退。
就在刀鋒即將觸及他額頭的刹那,他動了。不是後退,而是匪夷所思地向前踏出半步。這一步,妙到毫巔,恰好讓過了刀鋒最淩厲的去勢,同時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他手中的佩劍,如同一條潛伏在暗影中的毒蛇,自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上、向前,悄無聲息地遞出。
“噗嗤!”
一聲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入肉聲。
那名袁軍步卒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錯愕。他低頭,看著從自己下頜貫入,直透天靈蓋的冰冷劍尖,眼中最後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李玄沒有絲毫停頓,手腕一抖,佩劍抽出。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臉,他卻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他順勢一腳踹在那具尚有餘溫的屍體上,將其變成了一塊砸向後方同袍的“滾石”。
“轟!”
屍體撞翻了緊隨其後的兩人,狹窄的驛站門口,瞬間出現了一絲混亂。
“殺了他!”
“為王二哥報仇!”
短暫的震驚過後,是更加狂暴的怒火。後續的袁軍士兵如同潮水般湧上,狹窄的門口成了最殘酷的絞肉機。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李玄身後,僅有的三名玄甲衛士怒吼著,用身體和兵器,死死地堵住了每一個可能被突破的縫隙。他們每個人的動作都簡潔而致命,沒有一絲多餘的花哨,每一次揮刀,每一次格擋,都是千錘百煉的殺人技。
與此同時,驛站的兩翼,也成了死亡的樂園。
“嗖!”
一支狼牙箭,如同黑夜中的流星,精準地穿透了一名正在揮手呼喝、試圖組織人手從側麵攀爬的袁軍什長。箭矢從他的眼窩射入,巨大的力道帶著他向後仰倒,將他身後的兩名士兵也帶翻在地。
破敗的窗台後,王武麵沉如水,拉開了第二支箭。他的呼吸平穩得不像是在生死搏殺,更像是在自家後院練習射術。他的目光,在混亂的人群中冷靜地巡弋,尋找著下一個最有價值的目標。他身邊的四名衛士,則用手中的短弩,進行著無情的覆蓋射擊,將任何試圖靠近窗台的敵人,一一射倒。
另一側,李風的手段則顯得更加“下三濫”。
一名袁軍士兵剛剛衝到窗下,腳下突然一緊,整個人被一根繃緊的絆馬索狠狠拽倒。他還沒來得及爬起,一塊不知從哪飛出來的破桌子腿,就“砰”的一聲,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他哼都未哼一聲,便昏死過去。
李風和他的人,將驛站裡所有能用的破爛都變成了武器。碎裂的桌椅,腐朽的門板,甚至幾罐不知存放了多久、已經發臭的醬菜,都成了他們阻敵的工具。他們製造的混亂,遠比造成的殺傷更大,卻有效地拖住了敵人從右翼推進的腳步。
“廢物!一群廢物!”
包圍圈外,先鋒校尉馬延氣得暴跳如雷。
他預想中摧枯拉朽的碾壓,並未發生。相反,他派出的兩百名精銳,像是一頭撞進了刺蝟的懷裡,被那小小的驛站,紮得頭破血流。對方明明隻有十幾個人,卻憑借著有利的地形和悍不畏死的打法,硬生生扛住了數十倍於己的兵力衝擊。
這哪裡是什麼山匪!山匪哪有這般嚴明的紀律和恐怖的戰力!
馬延心中那絲不安,開始迅速擴大。他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張無形的大網,而眼前這個小小的驛站,就是網中央那塊最香甜、也最致命的誘餌。
“第二曲,也給我上!用盾!把門給我撞開!放火!老子要把他們活活燒死在裡麵!”
惱羞成怒之下,馬延下達了更加殘酷的命令。
又有一百名士兵加入了戰團,他們高舉著臨時拆下的馬鞍皮充當的簡易盾牌,頂著窗台射來的箭矢,開始瘋狂地衝擊驛站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大門。更有幾名士兵,舉著火把,試圖將驛站的木質結構引燃。
壓力,驟然倍增。
……
數裡之外,觀音廟。
趙雲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了身下的神台。
他看著遠方那片小小的戰場,看著那如同飛蛾撲火般,一次又一次抵擋住袁軍衝擊的黑點,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
“將軍,他們撐不住了!”身旁的副將聲音裡滿是焦急,“袁軍上盾牌了,王武的箭矢效果大減!他們還要放火!”
趙雲何嘗不知。
他甚至能想象到李玄此刻的處境。那看似無賴的笑容背後,是何等瘋狂的意誌。這個男人,真的在用自己和部下的命,為他創造一個絕佳的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