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稀薄的雲層遮掩,山穀內光線昏暗,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張開的咽喉。
雷鳴般的馬蹄聲在狹長的穀地中回蕩、碰撞,被兩側的山壁放大,彙聚成一股震人心魄的洪流。顏良一馬當先,冰冷的夜風吹得他背後的大氅獵獵作響,心中的狂喜與燥熱幾乎要將血液點燃。
近了,更近了!
他已經能清晰地看到前方那支“狼狽”逃竄的車隊。幾十輛破舊的板車,由一些老弱殘兵推著,跑得歪歪扭扭,車輪在崎嶇的地麵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幾名護衛騎著劣馬,在隊伍周圍徒勞地呼喊著,試圖維持秩序,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在顏良看來,滑稽得可笑。
“一群土雞瓦狗!”
顏良不屑地冷哼一聲,胯下戰馬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他甚至已經想好了,抓住李玄之後,是先斬斷他的手腳,還是直接一斧子劈下他的腦袋,以泄心頭之恨。
“將軍,看!前麵就是穀口了!”一名親衛興奮地大喊。
隻要衝出這個山穀,前方就是一馬平川,這支所謂的“逃跑”隊伍將再無任何藏身之處。
勝利,唾手可得!
顏良身後的三千鐵騎,也感受到了主將昂揚的戰意,個個都催動著戰馬,準備享受這場追逐戰最後的盛宴。
然而,就在顏良的先頭部隊距離那支車隊不足五十步,即將發起最後衝鋒的瞬間,異變陡生!
前方那幾十輛吱呀作響的板車,突然齊齊停了下來。推車的“老弱殘兵”們以一種與他們外表絕不相符的敏捷,猛地掀開車上的油布。
沒有金銀財寶,沒有糧草米麵。
車上裝的,全是一堆堆淋滿了火油的乾柴和茅草!
一支火把從隊伍中扔出,準確地落在一輛板車上。
“轟——”
衝天的火光瞬間騰起,將整個山穀照得亮如白晝。幾十輛板車在同一時間被點燃,形成了一道橫亙在穀道中央、無法逾越的火牆。刺鼻的濃煙滾滾而起,嗆得人睜不開眼。
“有詐!”
顏良瞳孔驟然收縮,心中那絲從一開始就被他強行壓下的不安,在這一刻瘋狂地湧了上來。他猛地勒住韁繩,胯下的烏騅馬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人立而起。
可他停得住,他身後那如潮水般湧來的三千鐵騎卻停不住!
在狹窄的穀道中,高速衝鋒的騎兵陣列,一旦前鋒受阻,帶來的後果是災難性的。
“砰!砰!砰!”
一連串的撞擊聲和戰馬的悲鳴聲響起,衝在最前麵的騎兵根本來不及反應,一頭撞進了火牆之中,瞬間被烈焰吞噬。後麵的騎兵又撞上了前麵的同伴,人仰馬翻,整個陣型的前端亂成了一鍋粥。
“穩住!後隊變前隊,撤出山穀!”顏良目眥欲裂,他終於明白自己掉進了一個何等惡毒的陷阱,當即發出淒厲的嘶吼。
然而,他的命令,終究是晚了一步。
“咚——咚——咚——”
沉悶而富有節奏的戰鼓聲,如同死神的腳步,從他們身後,也就是他們剛剛衝進來的穀口方向,轟然響起。
顏良駭然回頭。
隻見那原本空無一人的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排排黑色的鋼鐵壁壘。
那是玄甲軍的重盾手。他們肩並著肩,將一人多高的巨大方盾重重地頓在地上,盾牌與盾牌之間嚴絲合縫,瞬間組成了一道令人絕望的鋼鐵防線,徹底堵死了他們唯一的退路。
“放!”
一聲清冷的嬌喝,從盾牆後方傳來。
緊接著,無數閃著寒光的矛尖,從盾牌的縫隙中猛然刺出,又迅速收回。那整齊劃一的動作,帶著一種冰冷的機械感,像一頭鋼鐵巨獸亮出了它致命的獠牙。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