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眼前這張快散架的破木桌,指節叩了叩桌麵,木屑簌簌往下掉。桌角堆著半人高的麻紙,每張紙上都歪歪扭扭寫著字,混著油汙和墨漬,看得人眼睛發花——這就是我晉升四袋弟子後,被分到情報堂的“辦公場地”。
“林兄弟,發啥呆呢?趕緊把昨兒個西城的物價記上!”隔壁桌的王老三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他臉上沾著塊炭灰,手裡握著支禿筆,筆尖都快磨圓了。這老王是情報堂的老人,乾了五年“抄錄”的活兒,據說襄陽城每條街的叫花子頭頭,他都能叫出名字。
我“哎”了一聲,抓起桌上的筆。這毛筆握得我手心發緊,穿越到南宋快半年了,寫毛筆字還是跟畫符似的。桌上攤著的“物價單”是西城丐幫弟子乞討時記的:粳米一百文一鬥,比上月漲了五文;菜籽油八十文一斤,漲了十文;就連街頭賣的胡餅,都從兩文一個漲到了三文。
“這價漲得也太快了。”我嘀咕著,筆尖頓了頓。王老三探過頭來,壓低聲音:“可不是嘛!聽說北邊來的流民多了,糧商趁機抬價,還有黑風寨的人在城外搶糧車,能不貴?”
“黑風寨?”我心裡一動。前陣子在南舵當副舵主時,就常聽弟子說黑風寨的人專搶丐幫弟子的乞討所得,有時連收上來的幫費都敢劫。那會兒我忙著處理流民安置的事,沒顧上深究,沒想到這夥人還敢動糧商的主意。
我把寫好的物價單疊好,起身走到情報堂長老張老根的屋子門口。張老根是個乾瘦的老頭,留著山羊胡,據說年輕時是丐幫最厲害的“探子”,能在節度使的書房裡待上一整夜不被發現。
“進來。”屋裡傳來沙啞的聲音。我推門進去,見張老根正對著一張襄陽城地圖發呆,地圖上用朱砂畫著密密麻麻的圈。
“長老,西城的物價單。”我把紙遞過去,目光落在地圖上,“您這是在查黑風寨的動向?”
張老根抬頭看了我一眼,把物價單往桌上一放,指著地圖上西城門外的一片林子:“這半月,黑風寨在這一帶劫了三輛糧車,都是往城裡運糧的。昨兒個還有個弟子說,看見黑風寨的人在林子裡埋東西,不知是啥。”
我湊近地圖,手指點在那片林子上:“這地方叫‘亂葬崗’吧?據說常年沒人去,正好藏東西。”張老根點頭:“沒錯,就是那。我派了兩個弟子去探,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的心沉了沉。黑風寨敢這麼明目張膽,恐怕不止是劫道這麼簡單。我想起前陣子在傳功堂看的古籍,上麵說南宋嘉定年間,地方豪強常和盜匪勾結,壟斷糧草買賣,從中牟利。難道黑風寨背後有人撐腰?
“長老,我想去亂葬崗看看。”我突然開口。張老根愣了一下,隨即搖頭:“不行,黑風寨的人凶得很,你剛到情報堂,沒經驗。”
“我有辦法。”我從懷裡掏出個布包,打開裡麵是幾塊黑炭和一件打補丁的粗布衣,“我扮成逃荒的流民,去亂葬崗附近撿柴火,不會引起懷疑。再說,我會點拳腳,真遇上麻煩也能應付。”
張老根盯著我看了半晌,終於鬆了口:“也罷,你小子腦子活,前陣子清點糧倉還揪出了內奸,辦事靠譜。不過得帶上個人,讓李二狗跟你一起去——他是西城土生土長的,熟路。”
李二狗是情報堂的年輕弟子,個子不高,卻跑得飛快,據說能追上受驚的兔子。我找到他時,他正蹲在牆角啃胡餅,見我過來,一口把餅咽下去,抹了抹嘴:“林哥,叫我乾啥?”
“跟我去趟亂葬崗,探探黑風寨的底細。”我把布包裡的粗布衣扔給他,“換上這個,扮成流民。”李二狗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沒問題!那地方我熟,小時候常去掏鳥窩。”
我倆換好衣服,往臉上抹了點黑炭,背著個破竹筐,裝作撿柴火的樣子,慢慢往西城門走去。剛出城門,就見路邊蹲著幾個乞丐,有氣無力地伸著碗。其中一個老乞丐見了我們,啞著嗓子喊:“後生,彆往亂葬崗去,那地方鬨鬼!”
李二狗咧嘴一笑:“大爺,我們就是撿點柴火,不往裡去。”老乞丐歎了口氣,不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搖頭。
出了城,風更冷了,路邊的草都枯黃了,光禿禿的樹枝在風裡晃得嚇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就看見前麵一片黑壓壓的林子,林邊散落著幾個土墳包,正是亂葬崗。
“林哥,你看那邊。”李二狗拉了拉我的胳膊,指著林子東側。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幾個穿著黑衣的漢子正往一輛馬車上搬東西,馬車用黑布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裡麵裝的啥。
“噓,彆出聲。”我拉著李二狗蹲在一個土墳包後麵,借著雜草掩護,仔細觀察。那幾個漢子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把東西搬完了,跳上馬車往北邊去了。
“他們往黑風寨的方向去了。”李二狗壓低聲音,“黑風寨就在北邊的黑風山,離這兒不到十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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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心裡盤算著:這馬車裝的肯定不是普通東西,說不定是劫來的糧草,也可能是彆的贓物。我剛想站起身,突然覺得懷裡的青銅丐缽有點發熱——這是之前解鎖“預警”技能時出現過的反應,說明附近有危險。
“快躲起來!”我一把將李二狗按在墳包後麵。剛躲好,就見林子裡走出兩個黑衣漢子,手裡提著刀,四處張望。
“剛才好像有動靜,你聽見沒?”其中一個漢子說,聲音粗啞。另一個漢子啐了一口:“哪有啥動靜,就是風吹草響。大哥讓咱們在這兒守著,彆讓閒雜人等靠近,你少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