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緊了身上那件灰撲撲的西域商人袍服，指尖觸到布料下堅硬的丐牌，心裡才稍稍踏實了些。漠北的風跟江南完全是兩個脾氣，刮在臉上跟刀子似的，帶著沙礫，疼得人睜不開眼。陳默走在最前麵，他常年跑情報，一身追蹤的本事練得爐火純青，此刻正弓著腰，順著沙丘的背風處前行，連腳步都放得極輕，生怕驚動了什麼。
“林長老，再往前十裡就是蒙古王庭外圍的哨卡了。”陳默回頭，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風聲吞沒，“剛才遠遠瞥見了，三個哨位，每個哨位有五個蒙古兵，還有兩條獒犬，嗅覺靈得很。”
我點點頭，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沙，眯著眼望向遠處。漠北的天色暗得早，此刻已經是黃昏，殘陽把沙丘染成一片血紅色，遠處隱約能看到連綿的帳篷輪廓，那就是蒙古王庭的方向。我們一行十二人，除了我、蘇晴和陳默，其餘十個都是丐幫頂尖的高手，個個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這次潛入王庭，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買賣，容不得半點差錯。
“都把隨身的丐幫信物收好了，彆露了破綻。”我低聲吩咐道，“蘇晴，你的峨眉劍藏在馬車上的貨箱裡，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彆動。咱們現在是西域來的藥材商，要去王庭給大汗進貢，一切都得按規矩來。”
蘇晴嗯了一聲，她穿了一身西域女子的服飾，頭上裹著紗巾，隻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此刻正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她是峨眉派最出色的弟子，劍法淩厲，心思也細，這次能跟她一起行動，我心裡踏實了不少。
我們一行人的馬車是早就準備好的，三輛馬車，上麵堆滿了從西域收購的藥材，什麼當歸、黃芪，還有些少見的西域草藥，乍一看確實像是正經的商隊。為了裝得更像，我們還特意學了幾句簡單的西域話和蒙古話，雖然說得不地道，但應付普通的盤問應該沒問題。
“林長老，你聽。”陳默突然停下腳步，側著耳朵聽了起來。
我也趕緊屏住呼吸，風聲裡隱約傳來一陣犬吠，還有蒙古兵的吆喝聲，聽起來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是巡邏隊。”陳默臉色一沉，“估計是到換崗的時候了，咱們趕緊躲進旁邊的沙丘後麵，等他們過去再說。”
我們不敢耽擱，趕緊推著馬車躲到一處高大的沙丘後麵，馬車剛好被沙丘擋住，從外麵看不到。我讓所有人都蹲下，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心裡做好了動手的準備。如果真被發現了，隻能先下手為強，速戰速決，不能讓他們發出信號。
巡邏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夾雜著獒犬的狂吠，那狗叫聲聽得人心裡發毛。我悄悄從沙丘後麵探出頭，看到一隊大約十個蒙古兵，騎著馬，手裡拿著彎刀，後麵跟著兩條高大的獒犬，正沿著沙丘邊緣巡邏。
“他們好像往這邊來了。”蘇晴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她的手已經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短匕。
我示意她彆慌，緊緊盯著那兩條獒犬。蒙古獒犬的嗅覺確實厲害，我們身上雖然沾了不少西域藥材的味道，但畢竟還是漢人，萬一被狗聞出來，麻煩就大了。
就在這時，青銅丐缽突然在我懷裡發熱，一股微弱的暖意順著胸口蔓延開來。這是它解鎖“地形感知”技能後常有的反應，每次附近有特殊的地形或者危險，它都會這樣提醒我。我心裡一動，順著丐缽指引的方向看去，發現我們藏身的沙丘側麵，竟然有一個不起眼的洞口，被沙礫和枯草蓋住了，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陳默，你看那邊。”我指著那個洞口，壓低聲音說。
陳默順著我的手指看去，眼睛一亮：“是個天然形成的山洞？正好能躲進去。”
我們不敢耽擱，趁著巡邏隊還沒過來，趕緊把馬車藏好，然後一個個鑽進了那個洞口。洞口不大，隻能容一個人彎腰進出，裡麵卻彆有洞天，是一個不算小的山洞，足夠我們十二個人藏身。
剛躲進山洞，外麵的巡邏隊就已經到了沙丘旁邊。兩條獒犬對著我們藏身的方向狂吠不止，聲音越來越凶。
“怎麼回事？”一個蒙古兵勒住馬，用蒙古話喊道，“是不是有獵物？”
另一個蒙古兵跳下馬，走到洞口附近，彎腰查看。我心裡一緊，握緊了短刀，隻要他再往前走兩步，就能發現洞口了。
“彆緊張，隻是些沙鼠罷了。”蘇晴在我耳邊低聲說，她隨手撿起一塊小石頭，輕輕一彈，石頭打在不遠處的沙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那蒙古兵聽到聲音，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朝著石頭落地的方向走去，看了看沒發現什麼，又踢了踢腳下的沙礫，罵罵咧咧地回到了馬背上。
“走了走了，哪有什麼獵物，都是這兩條狗瞎叫。”領頭的蒙古兵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帶著巡邏隊繼續往前走。
直到巡邏隊的腳步聲和犬吠聲漸漸遠去，我們才鬆了一口氣。
“好險。”一個丐幫弟子抹了把額頭的汗，“剛才差點就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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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蘇晴姑娘。”另一個弟子說道。
蘇晴笑了笑，沒說話，隻是看向我：“林長老，這山洞好像不簡單，你看地上。”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山洞的地麵雖然覆蓋著一層薄沙，但隱約能看到一些人工開鑿的痕跡，而且地麵比外麵要平整得多。我掏出青銅丐缽，放在地上，丐缽的溫度越來越高，上麵的符文隱隱發光。
“這不是天然山洞。”我肯定地說，“是人工挖出來的，而且年代不短了。你看這些鑿痕，都是用利器一點點鑿出來的，應該是條秘道。”
陳默也蹲下身，仔細查看地麵：“林長老說得對，你看這裡還有腳印，雖然被沙蓋住了，但能看出來是最近有人走過的。說不定這條秘道能直通蒙古王庭內部。”
這個發現讓我們所有人都興奮起來。本來我們還在發愁怎麼通過王庭外圍的哨卡，現在有了這條秘道，無疑是省了天大的麻煩。
“大家小心點，跟著我走。”我拿起一根點燃的火把，率先往前走。山洞裡一片漆黑，火把的光芒隻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區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還有淡淡的黴味。
山洞的通道不算寬，隻能容兩個人並排走，牆壁上偶爾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種符號，但因為年代久遠，已經看不太清楚了。我們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觸發什麼機關，或者遇到埋伏。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前麵的通道突然變寬了一些，而且能聽到隱約的水流聲。我示意大家停下，熄滅了火把，隻留下一根，讓光線變暗一些。
“前麵好像有水源。”陳默低聲說，“漠北這麼乾旱，王庭附近有水源不奇怪，說不定這條秘道就是沿著水源挖的。”
我們繼續往前走，水流聲越來越清晰，最後終於看到了前方的光亮。那是一個出口，外麵似乎是一條地下河，河水清澈，順著河道流淌，出口處正對著河岸。
我們悄悄走出洞口，發現這裡是一片茂密的胡楊林，地下河從胡楊林中間穿過，周圍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聲音。我爬上一棵胡楊樹，向遠處眺望，發現蒙古王庭的帳篷就在不遠處，大約隻有兩三裡的距離，而且這裡正好在王庭的背麵，沒有哨卡，非常隱蔽。
“太好了，這裡正好能潛入王庭。”我從樹上跳下來，對眾人說，“大家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吃點東西，補充體力。等天黑透了，我們再行動。”
眾人點點頭，紛紛拿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和水，默默吃了起來。漠北的夜晚格外寒冷，我們都裹緊了衣服，靠在一起取暖。
“林長老，你說這秘道是誰挖的？”蘇晴坐在我身邊，輕聲問道。
我想了想，說道：“不好說，可能是以前的某個部落，也可能是有人專門為了潛入王庭挖的。不過不管是誰挖的，現在倒是幫了我們的大忙。”
陳默接口道：“我覺得大概率是江湖中人挖的，你看這秘道的設計，非常隱蔽，而且出口選得也很巧妙，正好避開了王庭的守衛。說不定以前也有江湖人想潛入王庭，才挖了這條秘道。”
我點點頭，覺得陳默說得有道理。蒙古王庭戒備森嚴，一般人根本進不去，能挖成這樣一條秘道，肯定費了不少心思。
休息了大約一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隻有幾顆星星掛在天上，月光也很暗淡，正是行動的好時機。
“出發。”我低聲下令，眾人立刻起身，跟在我身後，朝著蒙古王庭的方向摸去。
王庭的帳篷排列得很整齊，中間最大的那頂帳篷應該就是大汗窩闊台的金帳，周圍是各個貴族和將領的帳篷，再往外是士兵的營房。我們借著胡楊林的掩護，小心翼翼地靠近，避開巡邏的士兵，很快就潛入了王庭內部。
“林長老，蒙古藏書閣應該在金帳的西側，我之前打聽好了，是一座石砌的房子，守衛很嚴。”陳默在我耳邊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