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著懷裡的密信,指尖都能感受到信紙邊緣被汗水浸得發潮。從襄陽出發到臨安,快馬加鞭跑了七日,屁股磨得生疼不說,心裡那根弦就沒鬆過——宋理宗召我入京述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朝廷對丐幫勢力壯大起了猜忌,主和派那幫人在背後煽風點火,就等著我自投羅網呢。
“林長老,前麵就是臨安城朱雀門了。”隨行的丐幫弟子趙虎勒住馬韁,聲音裡帶著幾分緊張。這小子才十七歲,是情報堂的新銳,腦子活泛,這次被我挑來當隨從,一路上把打探消息的活兒乾得挺利索。
我抬頭望了望臨安城的城牆,青灰色的磚石高聳入雲,城門處守衛森嚴,來往行人都要接受盤查。比起襄陽的雄奇險峻,臨安更多了幾分江南的富庶與繁華,可這繁華背後,藏著的卻是南宋朝廷偏安一隅的苟且,還有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把丐幫的令牌收起來,咱們扮成普通商人進城。”我低聲吩咐道,“記住,在京城裡少說話,多觀察,凡事聽我安排。”
趙虎連忙點頭,把腰間的五袋弟子令牌塞進懷裡,又扯了扯身上的綢緞衣裳——這還是出發前特意換的,就是為了不引人注目。我自己則穿了件半舊的青布長衫,頭戴小帽,儘量往“不起眼”的方向打扮。
進城的盤查比預想中嚴格,守衛盯著我們的眼神跟鷹似的,連馬背上的行囊都要打開檢查。好在我們提前準備充分,行囊裡隻裝了些尋常的綢緞、茶葉,都是商人常帶的貨物,守衛翻了翻沒發現異常,才揮手放行。
一進城門,眼前的景象頓時熱鬨起來。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酒肆茶樓人聲鼎沸,綢緞莊、首飾鋪的幌子隨風飄搖,甚至還有西域商人牽著駱駝叫賣香料。路上行人衣著光鮮,車馬絡繹不絕,比起襄陽的質樸,這裡的繁華幾乎讓人忘了北方還有蒙古鐵騎虎視眈眈。
“長老,這臨安城可真熱鬨啊。”趙虎忍不住小聲感歎,眼睛都看直了。
我哼了一聲,沒接話。這熱鬨是真的,但也是虛的。南宋朝廷偏安江南,不思收複失地,反而沉迷於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主和派官員更是一門心思求和,打壓主戰勢力,這樣的繁華,能維持多久?
我們按照提前打探好的地址,先去了丐幫在臨安的秘密聯絡點——一家位於城南的“悅來酒肆”。這酒肆表麵上是做買賣的,實際上是丐幫收集京城情報、聯絡弟子的地方,掌櫃的是丐幫的四袋弟子,姓王,外號“王胖子”。
一進酒肆,一股酒香夾雜著飯菜香撲麵而來。王胖子正站在櫃台後算賬,看到我們進來,眼神微微一動,隨即堆起滿臉笑容:“兩位客官,裡邊請!想吃點什麼?我們這兒的東坡肉、西湖醋魚可是一絕!”
我朝他使了個眼色,說道:“掌櫃的,來兩碗牛肉麵,再來一碟花生米,要僻靜點的位置。”
王胖子立刻會意,引著我們往後堂走去,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來到一個靠窗的雅間。關上門後,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壓低聲音道:“林長老,您可算來了!京城裡現在風聲緊得很,主和派的李丞相三天前就下了令,讓禁軍暗中監視所有外來的江湖人士,尤其是丐幫弟子。”
“我知道。”我坐下喝了口茶,潤了潤乾澀的喉嚨,“這次皇上召我入京,明麵上是述職,實際上是想軟禁我吧?”
“您說得沒錯!”王胖子點點頭,語氣凝重,“我們的人打探到,李丞相已經在皇上麵前說了您不少壞話,說丐幫擁兵自重,不服朝廷管教,還說您想借著抗蒙的名義稱霸江湖,對朝廷是個大隱患。皇上本來就對丐幫的勢力有所忌憚,聽了這些話,心裡肯定起了疙瘩。”
趙虎在一旁忍不住插話:“這幫奸臣!咱們丐幫拚死拚活抗蒙,保護百姓,他們不感激就算了,還在背後捅刀子!”
“彆激動。”我拍了拍趙虎的肩膀,“朝廷裡的事兒,本來就是這樣錯綜複雜。主和派怕我們丐幫勢力太大,威脅到他們的地位,更怕我們主戰會破壞他們和蒙古求和的計劃,所以才想先把我控製住,再慢慢削弱丐幫。”
王胖子又道:“林長老,您這次入京,可得萬分小心。李丞相已經安排了人盯著您,您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而且,聽說淨衣派的殘餘勢力也在京城裡活動,他們跟主和派勾結,說不定也想趁機對您不利。”
“淨衣派?”我眉頭一皺。柳長風叛亂被平定後,淨衣派的核心分子雖然被清理了,但還有些漏網之魚逃了出去,沒想到他們竟然跑到臨安來了,還敢跟主和派勾結,真是死性不改。
“他們現在還有多少人?”我問道。
“具體人數不清楚,但肯定不少。”王胖子道,“我們的人發現,他們最近經常在城西的一處破廟裡聚會,好像在密謀什麼。而且,他們還聯係上了一些被丐幫清理出去的叛徒,看樣子是想報複您,順便借著朝廷的手打壓丐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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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眼神冷了下來。淨衣派的人真是不知死活,柳長風的下場還沒讓他們吸取教訓,竟然還敢跳出來作妖。這次在京城,正好把他們一網打儘,徹底肅清淨衣派的隱患。
“對了,林長老,”王胖子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主戰派的張大人昨天派人給我們遞了消息,說他想跟您見一麵。張大人是兵部尚書,一直主張抗蒙,對咱們丐幫很是敬重,這次您入京,他應該是想幫您在皇上麵前說幾句好話。”
“張大人?”我心裡一動。張世傑張大人,我倒是在曆史書上看到過,是南宋少有的主戰派忠臣,後來在崖山海戰中殉國,是個可敬之人。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這次應對朝廷的猜忌,勝算就能大不少。
“他什麼時候想見我?”我問道。
“他說今晚戌時,在他府衙後門的一處僻靜小院裡見麵。”王胖子道,“不過他也說了,現在京城裡監視嚴密,見麵的時候要格外小心,不能讓人發現。”
我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替我回複張大人,說我今晚準時赴約。”
正說著,雅間的門被輕輕敲了三下。王胖子警惕地問了一句:“誰?”
門外傳來一個夥計的聲音:“掌櫃的,外麵有位自稱是‘李公子’的客人,說要找兩位貴客,還帶了一封信。”
“李公子?”我和王胖子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我們在臨安並沒有認識什麼李公子。
王胖子走到門邊,小心地打開一條縫,接過了一封信。關上房門後,他把信遞給我:“長老,您看看。”
我拆開信封,裡麵是一張折疊的信紙,上麵的字跡娟秀,卻帶著幾分鋒芒。信上寫著:“林長老親啟,久聞長老抗蒙之功,敬佩不已。晚輩李嫣然,乃禮部侍郎李大人之女,有要事相商,關乎丐幫與朝廷的安危,望長老今晚酉時能移步城西寒山寺後院,晚輩在此等候。”
“李嫣然?禮部侍郎李大人?”我皺起了眉頭。禮部侍郎李坤,我也有耳聞,他是主和派的人,跟李丞相走得很近。他的女兒怎麼會突然找我,還說有要事相商,關乎丐幫與朝廷的安危?
這事兒透著一股詭異。
“長老,這會不會是個陷阱?”趙虎立刻警惕起來,“李大人是主和派,他的女兒找您,肯定沒安好心!”
王胖子也道:“是啊,林長老。城西寒山寺位置偏僻,晚上更是人跡罕至,如果是陷阱,您去了可就危險了。”
我拿著信紙,反複看了幾遍。字跡確實像是女子所寫,語氣也顯得很誠懇,但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可疑。主和派的人一直想打壓我,現在卻讓女兒來約我見麵,到底是想乾什麼?
“會不會是李嫣然有什麼難言之隱?”我沉吟道,“或者,她是想跟我透露一些主和派的秘密?”
“不太可能吧?”趙虎道,“她爹是主和派的核心人物,她怎麼會幫我們?”
我搖了搖頭,心裡也沒底。但這封信裡提到“關乎丐幫與朝廷的安危”,讓我不得不重視。如果真的有重要情報,錯過了可能會給丐幫和抗蒙大業帶來麻煩;可如果是陷阱,我去了就可能身陷囹圄。
“這樣吧,”我思索片刻,說道,“今晚酉時,我去寒山寺看看。趙虎,你跟我一起去,在附近埋伏,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就立刻動手接應。王胖子,你派人盯著張大人府衙那邊,確保晚上和張大人的見麵不受影響,同時再派人去查查這個李嫣然的底細,看看她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找我。”
“長老,您真要去啊?”王胖子有些擔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站起身,眼神堅定,“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去看看。如果是陷阱,正好給他們一個教訓;如果是真有要事,也不能錯過。”
王胖子見我態度堅決,隻好點了點頭:“那您一定要小心!我這就去安排人手。”
吃過午飯,我讓趙虎留在酒肆裡等候消息,自己則換上一身更普通的布衣,獨自一人走出了酒肆。我想趁著這個機會,在臨安城裡轉一轉,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同時也熟悉一下地形,萬一晚上遇到危險,也好有個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