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詔獄的血腥_大明太監秘史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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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詔獄的血腥(1 / 2)

馬順一腳踹開劉家單薄的木門,碎木飛濺,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刺耳的爆裂聲。

他看也不看那被驚起、衣衫不整的劉球家小,隻死死盯著聞聲從書房持燭走出的老翰林,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劉大人,北鎮撫司有請,走吧?”

劉球手中的燭台晃了晃,一滴滾燙的蠟油滴在他枯瘦的手背上,他卻渾然未覺。

“砰——嘩啦!”

寂靜的深夜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撕得粉碎。劉家那扇本就單薄的木門,在馬順穿著官靴的腳下脆弱得如同紙糊,瞬間碎裂開來,木屑四處飛濺。幾條黑影如餓狼般湧入狹小的院落,火把驟然亮起,明晃晃的光焰跳躍著,將院內驚惶失措的麵孔照得一片慘白。

劉球的發妻,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剛從睡夢中驚醒,隻來得及披上一件外衣,便被這陣仗嚇得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牆壁上,瑟瑟發抖。幾個兒女驚慌地圍攏過來,臉上滿是恐懼與茫然。

馬順看也沒看這些婦孺一眼,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向正屋方向。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劉球舉著一盞昏暗的油燈走了出來。他顯然也已睡下,隻穿著中衣,外袍倉促地披在肩上,花白的頭發有些散亂。跳躍的火光下,他布滿皺紋的臉顯得異常平靜,隻有那雙持著燈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劉大人,”馬順咧嘴一笑,露出滿口被煙草熏得焦黃的牙齒,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拉長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深更半夜,打擾清夢了。北鎮撫司有請,跟咱們走一趟吧?”

劉球手中的油燈火焰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一滴滾燙的燈油滴落在他枯瘦的手背上,燙出一個紅點,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他的目光掃過馬順那身刺眼的飛魚服,掃過院內凶神惡煞的錦衣衛校尉,最後落在驚恐的家人身上,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容老夫……更換官服。”他的聲音有些乾澀,卻依舊保持著讀書人的儀態。

“官服?”馬順嗤笑一聲,踱上前兩步,逼人的氣勢幾乎壓到劉球麵前,“劉大人,您還以為這是去翰林院點卯呢?進了北鎮撫司的門,就隻有囚服!帶走!”

他猛地一揮手,身後兩名如狼似虎的校尉立刻衝上前,粗暴地架起劉球的手臂,不由分說就往外拖。那件披著的舊外袍滑落在地,無人理會。

“父親!”

“老爺!”

家眷的哭喊聲頓時響起,想要衝上來,卻被其他錦衣衛用刀鞘毫不留情地攔了回去,隻能眼睜睜看著劉球被拖出破敗的家門,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老婦人承受不住這打擊,眼睛一翻,軟軟地暈倒在地,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

囚車在空曠的街道上碾過,車輪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劉球戴著沉重的木枷,靠在冰冷的柵欄上,閉著眼。夜風吹動他花白的發絲,帶著徹骨的寒意。他沒有掙紮,也沒有呼喊,仿佛一尊失去生氣的石雕。隻有偶爾掠過街角屋簷的模糊黑影,或許是哪隻被驚起的夜梟,默默地注視著這輛駛向地獄的囚車。

詔獄的大門如同巨獸的血盆大口,在深夜裡沉重地開啟,又轟然關閉,將最後一絲外界的光亮徹底隔絕。

陰冷、潮濕,混雜著血腥、黴爛和一種無法形容的腐敗氣息,瞬間包裹了全身。牆壁上插著的火把光線昏暗,跳躍不定,將人影拉得扭曲變形,如同鬼魅。

劉球被粗暴地推搡著,穿過長長的、向下傾斜的甬道。兩側是一間間鐵柵欄隔開的牢房,隱約可見裡麵蜷縮的黑影,聽到鐵鏈拖曳的嘩啦聲,以及壓抑的、不成調的呻吟。空氣沉重得讓人窒息。

甬道的儘頭,是一間更為寬敞的刑房。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鐵器,有些帶著暗紅色的鏽跡,有些則閃爍著森冷的寒光。地麵是凹凸不平的石板,中央位置顏色深暗,仿佛被無數液體反複浸染過。一個巨大的火盆正在角落裡燃燒,裡麵的炭塊發出劈啪的輕響,幾根燒紅的鐵釺插在其中,散發著灼人的熱浪。

馬順大馬金刀地坐在刑房中央唯一的一張太師椅上,脫去了外麵的官袍,隻穿著一件緊身的褐色褂子,更顯得膀大腰圓,凶悍逼人。他接過手下遞來的溫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目光如同打量牲口一般,在劉球身上掃視。

“劉大人,翰林清貴,這北鎮撫司的陋室,怕是委屈您了。”馬順將毛巾丟還給手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劉球沉默地站著,枷鎖尚未除去。他微微仰頭,看著刑房頂部那些垂下來的、帶著倒鉤的鐵鏈,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麼。

“怎麼?沒話跟咱家說?”馬順站起身,踱到劉球麵前,幾乎貼著他的臉,“你那道奏疏,不是寫得挺痛快嗎?‘權柄下移’,‘恩澤出於上’,‘宦官弊政’……字字珠璣,句句誅心啊!現在,當著咱家的麵,再說一遍?”

劉球緩緩轉過頭,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馬順臉上,那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深沉的疲憊和……憐憫?“馬指揮,老夫所言,皆為社稷,為邊關將士,無愧於心。爾等……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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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無愧於心!”馬順猛地暴喝一聲,臉上的橫肉抽搐,最後一絲偽裝的耐心徹底消失,“給臉不要臉!來人!伺候劉大人,鬆鬆筋骨!”

兩名赤著上身、肌肉虯結的劊子手應聲上前,利落地卸下劉球身上的木枷,然後不由分說,將他死死按在一條沾滿黑褐色汙跡的長條板凳上,用粗糙的牛皮繩將他手腕、腳踝牢牢捆住。

“劉球!”馬順的聲音如同寒冰,“咱家再問你最後一次!你上此狂悖奏疏,受何人指使?在朝中還有哪些同黨?與邊鎮哪些武將暗通款曲,欲圖不軌?!”

劉球閉上眼,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一言不發。

“哼!”馬順冷哼一聲,退後一步,對著劊子手微微頷首。

一名劊子手從牆壁上取下一根浸過水的牛皮鞭,在空中猛地一抖,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如同毒蛇吐信。他走到劉球身側,掄圓了臂膀,鞭子帶著淒厲的風聲,狠狠抽了下去!

“呃——!”

第一鞭落下,劉球瘦弱的身軀劇烈地一顫,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單薄的中衣瞬間破裂,一道鮮紅的鞭痕從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際,皮開肉綻。

鞭影如同暴雨,一鞭接著一鞭,毫不留情地傾瀉在那具蒼老而瘦削的軀體上。起初還能聽到劉球壓抑的痛哼,到後來,隻剩下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劈啪聲,以及劊子手粗重的喘息聲。鮮血很快浸透了破碎的衣衫,滴滴答答落在顏色深暗的石板地上,彙聚成一小灘黏稠的液體。

劉球的頭無力地垂在板凳邊緣,花白的頭發被汗水和血水黏在臉上,身體隨著鞭子的起落而微微抽搐。他緊咬著牙關,嘴角已經滲出血絲,卻始終沒有再發出一點求饒或哀嚎。

不知抽了多少鞭,行刑的劊子手都有些氣喘。馬順擺了擺手,鞭刑暫停。

他踱步上前,用手指沾了點劉球背上的鮮血,放在鼻尖嗅了嗅,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愉悅。“讀書人的骨頭,也沒見得多硬嘛。劉球,這滋味如何?比起你在翰林院品茶論道,孰優孰劣?”

劉球緩緩抬起頭,臉上毫無血色,冷汗如雨,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死死盯著馬順,聲音微弱卻清晰:“閹黨……禍國……必……遺臭萬年……”

馬順臉上的肌肉猛地一跳,眼中凶光暴漲!“好!好!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看來不用大刑,你是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他猛地轉身,指向火盆中那幾根燒得通紅的鐵釺:“給他嘗嘗這個!”

灼熱的鐵釺被劊子手用鐵鉗夾起,尖端散發出令人膽寒的高溫,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通紅的烙鐵緩緩逼近,那股熱浪先於疼痛灼燒著皮膚。

劉球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不受控製地繃緊,那是生命麵對極致痛苦最本能的恐懼。

“啊——!!!”

當燒紅的烙鐵狠狠摁在他鮮血淋漓的背部時,一陣非人的、淒厲到極點的慘嚎終於衝破了劉球的喉嚨,在這陰森的刑房裡回蕩,令人毛骨悚然。皮肉被灼燒的滋滋聲伴隨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

劉球的身體如同離水的魚一般劇烈彈動,又被牛皮繩死死勒住,手腕腳踝處瞬間被磨得血肉模糊。劇烈的疼痛如同潮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意誌和理智,眼前陣陣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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