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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威寧海之戰(中)(1 / 2)

塞外的天,說變就變。方才還是星月黯淡,轉眼間,北方的天際線便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吞噬。緊接著,狂風如同萬千厲鬼掙脫了地獄的枷鎖,帶著撕心裂肺的嘶嚎,從極北之地席卷而來。

風裡裹挾著密集的、如同砂礫般的雪沫,先是零星地砸在頭盔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輕響,轉瞬便成了鋪天蓋地的雪幕,劈頭蓋臉地砸向這支沉默行軍的隊伍。天地間瞬間陷入一片混沌的昏暗中,白與黑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世界都罩了進去,視線不及十步,唯有狂風卷著雪粒打在鐵甲上的“沙沙”聲,以及馬蹄踏破雪殼的沉悶聲響,在這片死寂的曠野中格外清晰。

“下馬!牽行!聚攏!不得走散!”王越的吼聲如同驚雷,在風雪的間隙中炸開,卻立刻被狂風撕扯得七零八落,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散在曠野裡。這位年近六旬的老將,臉上刻滿了風霜的溝壑,此刻雙眼卻亮得驚人。他征戰北疆數十年,深知如此惡劣天氣,既是足以吞噬整支軍隊的巨大挑戰,也是上天賜予的絕佳掩護——韃靼人的哨探絕不會想到,會有人在這樣的鬼天氣裡行軍。

兵士們不敢有片刻遲疑,紛紛翻身下馬。冰冷的馬鞍早已凍得刺骨,手指觸上去,仿佛要被粘在上麵一般。他們迅速用厚厚的毛氈裹住口鼻,隻露出一雙雙在風雪中努力辨認方向的眼睛,低著頭,緊緊牽著躁動不安的戰馬。馬群似乎也感受到了風雪的威嚇,不停地打著響鼻,蹄子在雪地上刨著,想要掙脫韁繩尋找庇護。

寒冷如同無數根細針,穿透了層層疊疊的衣甲,順著領口、袖口鑽進身體,刺入骨髓。手腳很快凍得麻木,仿佛不屬於自己一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著棉花,又像是在踏著刀尖。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冰霜,掛在眉睫、胡須上,沒過多久,每個人的臉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殼,遠遠望去,如同一個個行走的冰人。

隊伍行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從先前的急行軍變成了艱難的挪動,但整支隊伍卻如同一群在暴風雪中遷徙的野牛,緊緊地簇擁在一起,頑強而執著地向著北方移動。偶爾有士兵體力不支,踉蹌著幾乎倒下,身旁的同伴便會立刻伸手扶住他,架著他繼續前行,沒有人說話,隻有彼此眼中傳遞的堅定——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威寧海子。

汪直緊緊裹著一件厚厚的狐裘鬥篷,這是他臨行前特意讓西廠番役準備的,此刻卻依舊擋不住刺骨的寒風。騎在馬上已不可能,狂風隨時可能將他從馬背上掀翻,他與普通士卒一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積雪中。冰冷的雪沫順著鬥篷的縫隙灌進領口,順著脖頸滑進衣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牙齒咯咯地響。

但他眼中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自幼入宮,雖憑借小聰明和狠辣手段爬到了西廠提督的位置,手握重權,可從未真正上過戰。

他看向身旁同樣牽馬而行的王越,這位老將的鬥篷早已被風雪打濕,下擺結了冰,走起路來沙沙作響,可他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如同曠野中不屈的胡楊。汪直湊上前,用儘力氣大聲道:“王軍門!這風雪……來得正好!”

王越抹去眉眼上的冰霜,冰碴子落在雪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在風中有些變形,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天助我也!亦思馬因絕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鬼天氣裡,跨越數百裡奔襲他的王庭!”

為了避開韃靼的遊騎哨探,大軍早在出發之初便采取了晝伏夜出的策略。白天,他們會尋找背風的穀地或茂密的枯草叢隱蔽休整,人銜枚,馬裹蹄,嚴禁任何煙火。哪怕是凍得瑟瑟發抖,士兵們也隻能靠著隨身攜帶的乾糧和雪水充饑,不敢點燃一絲火苗——韃靼人對煙火的敏感度,遠超他們的想象。

夜晚,則在熟悉地形的“夜不收”引導下,借著微弱的星光或雪地的反光,繼續向北潛行。西廠撒出去的探馬如同幽靈一般,散布在大軍前方數十裡的範圍內,他們個個身懷絕技,能在風雪中辨彆蹤跡,能在黑暗中洞察敵情,不斷將前方路徑和可能的敵情傳回中軍。

路途的艱險,遠超所有人的想象。風雪持續了三天三夜,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有兩名年輕的士兵,因為體力不支,在一次休息時靠著樹乾睡著了,等同伴發現時,已經凍成了僵硬的冰雕,臉上還殘留著未脫的稚氣。王越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卻隻是沉默地揮了揮手,讓士兵們將他們草草掩埋在雪堆之下,沒有多餘的時間悲傷,大軍必須繼續前進。

數日後,當風雪終於稍有減弱,一道巍峨連綿、白雪覆蓋的山脈橫亙在了眼前,如同一條沉睡的巨龍,盤踞在北疆的土地上——那是陰山。這座山脈,是中原與漠北的天然分界線,也是明軍多年來未曾踏足的險地。自永樂年間之後,明軍便再也沒有大規模翻越陰山作戰,韃靼人也因此將陰山以北視為自己的後花園,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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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能翻過去!”王越攤開隨身攜帶的輿圖,輿圖早已被雪水打濕,邊緣卷了起來,上麵的標記卻依舊清晰。他用手指著陰山的一處山口,語氣斬釘截鐵,“繞行耗費時日,且易暴露行蹤。選擇山口較緩處,務必在天亮前通過!”

翻越陰山,成了此行最艱難的考驗。山勢陡峭,積雪深厚,最深處能沒過人的腰部。馬蹄踩在雪地上,不斷打滑,稍不留神便會失足跌落。不時有戰馬腳下一滑,連同背上的物資一起滾落山澗,傳來令人心悸的慘嘶和沉悶的落地聲,轉瞬便被風雪掩蓋,再也沒有了蹤跡。

兵士們不得不解開隨身攜帶的繩索,將彼此連在一起,形成一道道人鏈,相互拉扯著向上攀爬。他們用戰刀在冰壁上鑿出一個個踏腳處,手指被鋒利的冰碴劃得鮮血淋漓,鮮血滴在雪地上,瞬間便凝結成了暗紅色的冰珠。寒風在山穀間呼嘯,卷起的雪沫如同白色的沙暴,抽打在臉上,疼痛鑽心,許多人的臉頰都被凍得紅腫開裂,滲出血絲。

汪直也棄了馬,在兩名健壯西廠番役的攙扶下,咬著牙向上攀登。他從未經曆過如此艱苦的行軍,每走一步,都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著他的腿,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如同刀割一般疼痛。好幾次,他都險些滑落,全靠身旁的番役死死拉住才穩住身形。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曾經養尊處優、白皙細膩的手,如今布滿了凍瘡和傷口,紅腫不堪。但他沒有絲毫退縮,死死盯著前方王越那依舊挺拔的背影,一股不服輸的狠勁支撐著他——他是西廠提督,是監軍,絕不能在此刻倒下,成為這支軍隊的累贅!

“汪公公,要不您先歇口氣?”身旁的番役見他臉色蒼白,氣息急促,忍不住低聲勸道。

汪直擺了擺手,咳出一口帶著寒氣的唾沫,聲音沙啞卻堅定:“不必!大軍能走,我便能走!”

就這樣,這支疲憊不堪卻意誌堅定的軍隊,在風雪中艱難地攀爬著。他們的身影,如同一個個小黑點,鑲嵌在白茫茫的群山中,緩慢卻執著地向著山頂移動。不知過了多久,當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來臨,大軍終於悄無聲息地翻過了陰山主脊。

站在山頂,狂風依舊呼嘯,卻能隱約看到北方遼闊的草原。每個人都是衣衫襤褸,滿麵風霜,不少人的盔甲都在攀爬中被刮得坑坑窪窪,甚至斷了邊角。但他們的眼神,卻如同餓狼般閃爍著綠光,那是看到獵物前的興奮與決絕。翻過陰山,威寧海子便近在眼前了。

一個風雪初歇、天色微明的清晨。萬餘明軍精銳,如同從地底鑽出的幽靈,靜靜地潛伏在威寧海子東南方一片低矮的雪丘之後。

經過十餘日地獄般的行軍,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遼闊的、尚未完全解凍的湖泊,這便是威寧海子。湖麵結著一層薄薄的冰,冰麵下隱約能看到流動的湖水,湖邊的蘆葦蕩早已枯黃,被積雪壓彎了腰,在清晨的微風中輕輕搖曳。湖岸周圍,密密麻麻地散布著數百頂蒙古包,如同雪地上長出的灰色蘑菇,錯落有致地排列著。

最大的那頂金色王帳,矗立在營地中央,格外醒目。王帳的頂部鑲嵌著許多不知名的寶石,在微弱的晨光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彰顯著主人的尊貴身份。營地外圍隻有零星的、裹著厚皮袍的哨兵,抱著武器,縮著脖子,在寒冷的晨風中來回踱步,顯得無精打采。他們不時地搓著雙手,哈著白氣,眼神渙散地掃視著周圍,顯然沒有料到危險已經悄然降臨。

幾處篝火的餘燼冒著淡淡的青煙,如同一條條灰色的絲帶,在晨空中緩緩飄蕩。整個營地都沉浸在破曉前的寧靜與沉睡之中,偶爾能聽到幾聲戰馬的嘶鳴和嬰兒的啼哭,很快便又歸於沉寂,那是屬於草原部落的、最尋常不過的清晨景象。

亦思馬因和他的部眾,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竟然成了明軍最好的掩護。他們明明得到的消息是,明軍主力仍在延綏、大同方向活動,怎麼會有一支天兵,穿越了數百裡風雪絕域,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們視為絕對後方的王庭!

王越和汪直伏在雪丘頂端,透過枯草的縫隙,仔細觀察著敵營。王越的眼中閃爍著老獵手發現獵物時的銳利光芒,他壓低聲音,語速極快:“敵軍毫無防備!哨兵稀疏,且多懈怠,王帳周圍雖有護衛,但人數不多。時機已到!汪公公,下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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