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永福睜開了眼皮。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撲鼻而來。
“咳,咳咳。”
他發現自己不在賭桌上,而是躺在布滿苔蘚的石板。
他掙紮著支起上半身,茫然四顧。
黑。
好黑啊。
隻有幾點月光,勾勒出輪廓。
這是一座寬敞卻破敗的大堂。
梁柱如同肋骨聳立,牆壁布滿蛛網和血漬,地上散落著瓦礫和一些灰白骨頭。
一種巨大恐懼攥住了蘇永福的心臟!
這地方……
這氣味,這氛圍……
即使他刻意去忘記,但記憶還是潮水般湧來!
“不,不可能……”
“這裡,這裡是……”
他渾身顫抖,一個他不願想起的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繡樓!
那座被視為蘇家禁忌的閣樓!
什麼小姐閨閣,那都是騙鬼的幌子!
這裡根本就是蘇家數百年來處理屍體的亂葬崗!
所有在蘇家意外死亡的奴仆……
不聽話的妾室……
甚至是某些孽子……
他們的屍體都會被秘密運到這裡,付之一炬。
或者,隨意丟棄在深坑中!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鮮血和怨氣。
正因如此。
蘇伯淵和他們幾位長老,身上才常年佩戴著由千年妖槐煉製的護身法器。
用以抵禦此地怨念侵蝕。
想到法器,蘇永福一摸腰間。
空空如也!
那對保命的血沁核桃,早已輸給了那個詭異的蘇小六!
“完了……”
絕望將他吞沒!
就在這時。
“嗚,嗚嗚……”
“四老爺,我死得好慘啊……”
一陣淒厲哀怨的女子哭泣聲,在大廳中響起。
隨著窸窸窣窣的爬行聲。
一個穿著破舊丫鬟服飾、披頭散發的女子。
用雙手支撐著地麵,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緩緩爬了出來。
蘇永福嚇得魂飛魄散。
手腳並用向後蹭去,後背撞在牆壁上。
“誰?!”
“你是誰?彆過來!”
那女子緩緩抬起頭。
黑發下,露出蒼白卻依稀能看出姣好的麵容。
她一雙空洞流血的眼睛,死死盯著蘇永福,聲音帶著刻骨的怨恨。
“四老爺,您不認得奴婢了嗎?”
“往日種種,您都不記得了?”
“我是,鳳仙啊……”
“鳳……鳳仙?!”
蘇永福如遭雷擊,瞳孔收縮。
一段肮臟記憶湧上心頭!
幾年前。
他看中了一個頗有姿色的洗衣丫鬟鳳仙,強納為妾。
後來他賭債高築,竟喪心病狂將鳳仙輸給了鎮上一個有特殊癖好的富商!
富商把鳳仙賣到妓院,看她和彆人苟且。
鳳仙不堪受辱,從妓院逃出回來求他。
卻被他怕事情敗露,命人活活打斷其雙腿,扔進了這繡樓等死!
“不……不可能!”
“你早就該死了!鬼!你是鬼!”
蘇永福歇斯底裡尖叫起來。
“嗬嗬,我是鬼……也是你親手造的孽!”
鳳仙的聲音瞬間拔高,她掀開遮住下身的破裙。
隻見她的腰部以下空空如也,隻有模糊的血肉和斷裂的骨茬!
“你看啊!”
“看看你做的好事!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蘇永福嚇得幾乎昏厥!
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
“四老爺,還有我們呢……”
“您可還記得,三年前,您讓我們去偷大老爺房裡的金餅子……”
兩個穿著小廝衣服、麵色青灰的男鬼。
悄無聲息出現在鳳仙身後,眼中燃燒著鬼火。
蘇永福看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名字,顫抖道。
“你,你們是……”
其中一個男鬼陰惻惻道。
“我們幫您偷出了金餅子。”
“您答應事成後,分我們一筆錢遠走高飛……”
“結果您拿到金餅子,轉頭就向大老爺告發,說我們監守自盜……”
“我們被活活打死在繡樓,屍首……也扔在這裡!”
蘇永福急忙反駁,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胡說八道!”
“我沒有!是你們自己貪心!”
刹那間。
“狡辯!”
冰冷的聲音仿佛來自九幽。
突然。
一根沾滿汙血的麻繩從房梁上垂落,套住了蘇永福的脖子,向上一勒!
“呃啊啊!”
蘇永福雙腳離地,被吊在半空。
眼球暴凸,舌頭伸長,發出嗚嗚聲。
而就在他腳下。
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麵,如同開水翻湧起來。
無數麵容扭曲的冤魂爬出,瞬間擠滿了整個大廳。
成百上千!
它們仰著頭,用空洞的眼窩盯著吊在半空的蘇永福。
發出整齊劃一的嘶吼。
“吊死他!”
“吊死他!”
“讓他償命!”
“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這地獄般的畫麵,摧毀了蘇永福的心理防線。
他大小便失禁,精神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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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意識湮滅的最後一刻。
噠噠。
一陣帶著莫名威儀的腳步聲,從腐朽樓梯上傳來。
冤魂們的嘶吼聲瞬間低了下去,如同潮水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通路。
“呃……”
蘇永福用儘最後力氣抬起眼皮,看向樓梯口。
隻見一道身著華麗猩紅嫁衣、頭蓋流蘇紅紗的窈窕身影,緩緩步下台階。
雖然看不清麵容。
但那身形、那氣質……
“繡……繡兒?”
“是繡兒嗎?!”
蘇永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涕淚橫流哭喊。
“繡兒!我是你四叔啊!”
“救救四叔!這些賤奴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