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望著主座上的劉德。
有人替鄭院長捏了把汗。
陳大娟是誰?那可是專項小組劉德組長的外甥女,找了多年好容易找到的失散親人!
他就這樣一點不給麵子地說人家外甥女醫術不行,不就等於在打劉組長的臉麼!
有人幸災樂禍,恨不得鄭院長和劉組長打起來才好呢。
範定西就是後者。
覷了眼劉組長的臉色,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
那就再搓把火。
“鄭同書同誌!我勸你不要太過分!廣仁醫院是人民的醫院,不是你的一言堂!我提議,陳大娟調崗的事進行民主表決,同意的,舉手!”說完第一個把手舉起來。
眾人見劉組長沒有反對也沒舉手,心下了然。
遲疑了沒多久,一個接一個舉起手。
每多出一隻手,鄭院長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最後,會議室裡沒舉手的隻剩下三人,一個是劉組長,一個牛科長。
還有一個就是鄭院長自己。
整顆心拔涼拔涼的。
這不是表不表決的問題,而是他在廣仁醫院已經沒了立足之地。
自己不求名利,一心撲在廣仁醫院上,哪怕妻子家人寫信來催他出國團聚,哪怕國外醫院拋來無數橄欖枝,他都沒有動搖過。
隻為當初和好友白元澤說的那句話:我要和廣仁醫院共存亡。
他把廣仁醫院當成比親人還親的孩子,一點點嗬護它養育它,哪知,到頭來,這個孩子卻先把他拋棄。
目光從那些舉著手的同僚身上一一滑過。
沒人敢與他的目光對視,卻也沒放下舉起的手。
胸口似堵了團棉花,酸澀悶痛。
最後的視線定在了劉德身上,緩緩站起,“劉組長,我從現在起辭去廣仁醫院院長一職,接下去的工作,就勞你多費心了。”
所有人的驚詫很快轉成慌亂不安,“鄭院長,你彆衝動。”
“老鄭,廣仁不能沒有你!”
“院長,彆為了這麼小的事想不開。”
隻有範定西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狂喜,可還是裝模作樣地勸道:“鄭同書,你呀,越老氣性越大。廣仁醫院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醫院,離了這裡,難不成去那些不入流的小醫院?”
這哪是勸,分明是激將,是火上澆油。
果然,鄭院長的臉色更不好了,“我去哪不用你操心!就算去農場,也不會在廣仁呆下去!”
說完直接開門離開。
會議室立即炸了鍋。
“劉組長,你看這事鬨得,鄭院長一心撲在廣仁,沒有一點私心,還望你能網開一麵。”
“是啊,他可是全國外科第一把刀,廣仁沒了他,外科肯定會落到人後。”
範定西眉毛一豎,“吵什麼吵什麼!地球沒了他鄭同書還不轉了麼!他仗著資曆老醫術好不把咱們放在眼裡就算了,連專項小組都敢甩臉色!
這種歪風邪氣要不得!必須改!”
走出行政樓的鄭院長心裡悶得難受,在醫院裡漫無目的地逛。
院牆很新,還刷著“救死扶傷”這樣的紅漆大字。
南邊是防空洞入口,每次遇到突襲,全院醫患就往那裡撤。隨著這兩年的軍事防禦力量加強,那裡使用頻次越來越少,洞口處已經長滿了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