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遙被他這故意湊近、氣息拂過耳廓的動作弄得渾身一僵，全身上下就像是被細微的電流竄過，下意識地就想往後縮，拉開這過分曖昧的危險距離。
“你離遠點，自己不會看嗎！”她沒好氣地用手肘往後頂了他一下，力道不重，更像是虛張聲勢的推拒。
顧承嶼順勢往後靠了靠，但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她指的那條苛刻條款上，嘴角噙著那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好，就看這條。”他從善如流，語氣卻陡然變得極其專業和銳利，“沈總，投資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乾涉公司日常運營及人事任命。”
他逐字念出，然後側過頭，直直看向她：
“我想請教一下沈總，如果貴公司某位重要藝人——比如程諾，被爆出吸毒、嫖娼等嚴重劣跡，導致公司股價暴跌，品牌形象受損，嚴重損害所有股東利益時…”
他微微停頓，觀察著她瞬間變化的臉色，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
“我作為重要投資人，是否連提出建議換人或啟動危機公關預案的權利都沒有？難道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的投資打水漂？”
“這是否符合你所謂的商業邏輯和股東權益？”
沈知遙：“！！！”
她被他這個極端卻精準無比的例子噎得瞬間啞口無言。
心臟猛地一跳，血液似乎都衝上了頭頂。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說程諾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想說這是強詞奪理，但從純粹的商業風險和投資邏輯來看，他提出的這個假設完全合理，甚至一針見血地戳中了她這條條款最大的漏洞和私心。
她設置這條，根本就是為了防止他借題發揮，插手她和旗下藝人的正常工作和交往，卻沒想到被他如此犀利地抓住了邏輯死穴。
看著她驟然語塞、臉頰一陣紅一陣白的樣子，顧承嶼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光芒，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情緒取代。
他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微微緩和了語氣，身體卻再次不著痕跡地靠近了幾分，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蠱惑：
“沈知遙，談合作不是小孩子賭氣。”
“你想限製我的權限，可以。但相應的義務和責任，是不是也應該明確？”
“你不能既想要我的資金和資源支持，又想把我完全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讓我做一個對潛在風險毫無發言權的啞巴股東。”
“這世上，沒有這麼好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睫毛上，語氣變得低沉而認真：
“我的要求很簡單。”
“給我一個合理的股東身份該有的知情權和在重大風險上的建議權。而不是這種…”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那份合同，語氣帶著一絲嘲弄，“把你我徹底割裂開來的不平等條約。”
“至於其他的…”他意有所指地掃過那些關於“非工作日”、“拒絕會麵”的條款，目光重新回到她臉上，帶著一種複雜的深邃，“我可以讓步。”
“但前提是，你也不能一直躲著我。”
最後三個字，他說的很輕，卻像羽毛一樣重重搔刮在沈知遙的心尖上。
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
隻剩下兩人交錯呼吸聲，和那份攤開在茶幾上、象征著兩人之間無形戰爭的合同。
沈知遙的心臟砰砰狂跳，腦子裡一片混亂。
他的邏輯無懈可擊，他的要求聽起來似乎並不過分。甚至帶著一種她從未想過的合作的誠意。
而她那些幼稚的、充滿防備和賭氣的條款，在他這番冷靜而強大的攻勢下，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在真正的商業博弈麵前，她那點小聰明和情緒化的反抗，有多麼無力。
也第一次隱約觸摸到他強硬表象下，那或許並非全然是控製和占有，而是帶著某種她不敢深思的期待和底線。
她該怎麼辦？
繼續硬扛下去，顯得她胡攪蠻纏，毫無商業信譽。
妥協？
可她一旦妥協，是不是就等於默認了他更進一步地侵入她的生活和事業？
沈知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紮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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