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項議題審議完畢,沈知遙做了簡潔有力的結束詞,感謝了各位董事股東的參與。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會議室裡那種幾乎凝滯的緊繃感仿佛找到了一個泄洪口,細微的鬆動聲響起——是椅背被靠後的輕響,文件被合上的聲音,還有幾不可聞的、如釋重負的呼氣聲。
眾人紛紛起身,收拾手邊的文件,準備離場。低語聲開始響起,但不再是會議上的針鋒相對,而是帶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謹慎交流,目光卻依舊不受控製地瞟向那三個風暴中心的人物。
沈知遙從容地整理著自己麵前的文件,動作不疾不徐。她能感覺到那兩道目光依舊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她沒有立刻抬頭。
沈知瀚最先動作。他站起身,係上西裝的扣子,姿態閒適,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踱步到了顧承嶼的麵前。
兩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再次正麵相對,瞬間吸引了所有餘光的注視。
“顧總,初次參會,感覺如何?”沈知瀚笑著開口,語氣像是老朋友寒暄,但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星耀的董事會,還算有趣吧?”
顧承嶼也站起身,他比沈知瀚略高一些,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平靜無波,同樣報以無可挑剔的商業微笑:“沈董說笑了。會議很高效,討論也很深入,讓我對星耀的未來更有信心了。”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仿佛完全沒聽出對方話中的深意。
“那就好。”沈知瀚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伸出手,“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當然,合作愉快。”顧承嶼伸手與他交握。
兩人的手一觸即分,禮貌至極,也疏離至極。但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光火石在那一握之間迸濺。
鬆開手,沈知瀚這才像是剛注意到主位上的妹妹,側過頭,語氣溫和了些,但依舊帶著兄長式的關切:“知遙,今天辛苦了。晚上回家吃飯嗎?奶奶剛才還發消息問起。”
這個問題,私密又自然,巧妙地當著所有人的麵,強調了他們之間不可分割的家庭紐帶,以及他隨時可以介入她私人領域的特權。
沈知遙終於抬起頭,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疲憊與公式化的微笑:“再看吧哥,晚上可能還有個視頻會議要處理。替我向奶奶問聲好。”
她沒有直接拒絕,也沒有答應,給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工作理由。
沈知瀚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回答:“好,彆太累。”說完,他率先轉身,在一兩位親近董事的簇擁下,邁著從容的步伐離開了會議室。
他一走,會議室裡的壓力似乎頓時減半。
其他人也加快速度,陸續向外走去,經過沈知遙和顧承嶼身邊時,都不忘客氣地點頭致意:“沈總,顧總,我們先走了。”
沈知遙一一頷首回應。
很快,會議室裡隻剩下寥寥數人,包括正在收拾東西的沈知遙,和她幾步之外,似乎也在整理筆記的顧承嶼。
空間的空曠使得最後一點人聲也消失了,隻剩下中央空調運作的微弱嗡鳴。
沈知遙將最後一份文件放入文件夾,合上。她深吸一口氣,準備離開。
一抬頭,卻恰好撞入一雙深邃的眼眸中。
顧承嶼並沒有在整理東西,他不知何時已停下了動作,就那樣站在原處,靜靜地看著她。之前的商業精英的銳利和沉穩仿佛褪去了一些,那目光深沉,帶著一種複雜的、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的專注,還有一絲未加掩飾的探究與玩味。
他看到她終於看向自己,嘴角極輕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什麼有趣的瞬間。
沈知遙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但臉上依舊維持著鎮定,甚至比開會時更加冷淡疏離:“顧總還有事?”
顧承嶼向前邁了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好保持在社交安全的邊緣,卻又足以讓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強烈的存在感。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從她精致的眉眼,滑過挺翹的鼻梁,最後停留在她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起的唇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
然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比會議上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沙啞:
“沈總今天的表現,”他微微停頓,像是在尋找最恰當的詞彙,鏡片後的目光灼灼,“很精彩。”
這句話,可以理解為純粹的商業恭維。
但配合他此刻的眼神和語氣,卻分明染上了一層私人的、隻有他們兩人才懂的曖昧色彩。
沈知遙指尖微微蜷縮,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回敬了一個更公式化的微笑:“謝謝顧總認可。分內之事而已。”
她拿起文件夾,做出要離開的姿態:“如果沒彆的事,我先失陪了。”
顧承嶼沒有讓開,也沒有再靠近。他隻是看著她,仿佛享受著她此刻細微的緊繃,幾秒後,才微微側身,讓出了通道。
“當然。”他語氣恢複如常,仿佛剛才那瞬間的異常隻是她的錯覺,“沈總請便。”
沈知遙不再看他,挺直脊背,踩著高跟鞋,步伐穩定地走向會議室門口。
她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如同實質般,烙在她的肌膚上。
直到她走出會議室,將那道目光徹底隔絕在門後,她才允許自己微微放緩了腳步,深吸了一口走廊上新鮮的空氣。
手心,不知何時,已經滲出細微的汗意。
第一個回合,結束了。但她知道,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那個男人,無論是作為盟友,還是作為對手,都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難以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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