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沈硯舟成了那家酒吧的常客。每天晚上七點,他準會坐在靠近吧台的那個位置,點了一杯莫吉托,卻一口都不碰。眼睛死死盯著吧台和舞池,從人潮湧動等到賓客散去,直到酒吧打烊,也沒再見過那個酒紅色的身影。杯裡的冰塊化了又換,換了又化,就像他心裡那點微弱的希望,滅了又燃,燃了又滅。
他還去找過桃桃好幾次。先是在桃桃工作的公司等,桃桃看到他就繞路走;後來他發信息,從解釋自己和羅曼曼的糾葛,到卑微地求她給一點曉棠的消息,消息框裡的文字刪了又改,最終隻收到桃桃一句冷冰冰的回複:“沈硯舟,你彆再糾纏了,曉棠現在隻想安安靜靜過日子,你再找過來,隻會讓她更難受。”
那天晚上,沈硯舟又在酒吧坐了半宿,莫吉托的薄荷味散得隻剩寡淡的甜。他盯著手機屏幕,裡麵還存著以前和林曉棠的合照,手指摩挲著屏幕,心裡的絕望一點點漫上來——他好像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一個陌生又有點熟悉的頭像。他點開,發現是大學同學王晨景,兩人畢業後就沒怎麼聯係,隻知道他後來成了業內有名的高級心理醫生。
王晨景發來的是一張照片,沒有多餘的文字。沈硯舟點開的瞬間,心臟猛地一縮,呼吸都停了半拍——照片裡的人,分明是林曉棠。
她坐在一張白色病床上,穿著寬鬆的病號製服,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露出的臉沒有一點血色,嘴唇也泛著白,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整個人瘦得像一陣風就能吹倒。和上次在酒吧裡濃妝豔抹、張揚妖冶的樣子,判若兩人。
緊接著,王晨景的消息又彈了出來:“硯舟,你認識這個姑娘嗎?她是我最近的一個病人,狀態不太好,我在你朋友圈看到你們的合影,所以問問。”
沈硯舟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指尖反複劃過照片裡林曉棠蒼白的臉,喉嚨發緊得說不出話。他連忙回撥語音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王晨景冷靜的聲音傳來:“喂,硯舟?”
“是她!是林曉棠!”沈硯舟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慌亂,“她現在在哪?她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王晨景頓了頓,語氣帶著醫生的謹慎:“病人的信息是保密的,我不能多說。但她的狀態確實不太好,情緒很低落,還有……一些自我傷害的傾向。”
“自我傷害?”沈硯舟腦子裡“嗡”的一聲,瞬間想起上次在酒吧,林曉棠還是好好的,怎麼就開始自我傷害了,心像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晨景,”沈硯舟放低了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你能告訴我她在哪嗎,我就想看看她,確認她沒事……”
沈硯舟幾乎是踩著油門衝去王晨景的所在的醫院,手心全是汗,連闖了兩個紅燈都沒察覺——滿腦子都是照片裡林曉棠蒼白的臉,還有王晨景說的“自我傷害”。車剛停穩,他就推開門往裡麵跑,走廊裡的腳步聲急促得像敲在心上。
王晨景早就在接待區等他,見他氣喘籲籲的樣子,遞過一杯溫水,語氣沉了沉:“先彆急,我剛給她做心理乾預,我跟她聊了十分鐘,一句話都沒說。”
“她怎麼會生這麼嚴重的病?”沈硯舟攥著杯子,指節泛白,目光死死盯著病房的門。
“是她媽媽打的120過來的”王晨景歎了口氣,“她媽媽說,大概半個月前,她發現林曉棠不出門給自己關房間裡,就帶強行她去參加一個酒會,也是為了讓她順利走出失戀,結果酒會上有個紈絝子弟差點……差點輕薄了他,還罵她汙言穢語,幸好林媽媽發現了,結果她繼父說大家都是世交,連個道歉都沒有就讓曉棠算了,結果她回去就吃不下飯,林媽媽找人喂還是吐出來了,一直到餓暈過去!
“被人輕薄……”沈硯舟的聲音發顫,手指發抖“到底是誰?”
“這個現在不那麼重要,還有她胳膊上有好多傷口,雖不傷及要害,但數量不少。”王晨景拍著他的肩膀語氣凝重,“新傷疊著舊傷,有的剛結痂,有的還泛著紅,一看就是這段時間反複劃的。她好像在用這種方式緩解情緒,但這樣下去,隻會越來越糟。”
沈硯舟的心像被鈍刀割著,疼得他眼眶發燙。他想起上次在酒吧,林曉棠躲著他的樣子,想起自己發的“暫時分開”的信息,想起她車禍後等不到他消息的絕望——這些傷口,分明有一半是他造成的。
“那治療……就沒辦法了嗎?”他抓住王晨景的胳膊,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難。”王晨景搖了搖頭,“心理治療最關鍵的是來訪者願意開口,願意傾訴。可曉棠從進來就坐著,要麼盯著地麵,要麼看著窗外,我問她最近有沒有開心的事,有沒有想聊的人,她都沒反應,像把自己關在一個殼裡。我試著提過‘在意的人’,她眼神動了一下,但很快又垂下去,還是不說話。”
沈硯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病房的門,隱約能看到裡麵的病床一角,還有垂落在床邊扶手上的、淺灰色的衣袖——他好像能想象到林曉棠坐在那裡的樣子,縮著肩膀,眼神空洞,把所有情緒都藏在沉默裡。
“我能……見見她嗎?”沈硯舟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絲懇求,“我跟她說幾句話,說不定她願意開口?”
王晨景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現在不行。她剛見到陌生人就會緊繃,你現在進去,隻會讓她更抗拒。我建議你先在外麵等,等我再跟她媽媽溝通,看看能不能找機會讓你跟她見一麵,但不能急,得慢慢來。”
沈硯舟點點頭,腳步卻沒動,隻是靠著牆,目光黏在那扇門上。心裡的自責和心疼像潮水一樣湧上來,他恨不得立刻衝進去抱住林曉棠,跟她說無數句“對不起”,可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連靠近的資格都要慢慢等。
病房裡裡很安靜,偶爾能聽到王晨景溫和的引導聲,卻始終沒傳來林曉棠的聲音。沈硯舟站在外麵,每一秒都像在煎熬,隻有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這次,他絕對不能再把她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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