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下班時，腦子裡還想著林曦——早上出門前特意把便當放在微波爐旁，叮囑他熱透了吃，不知道有沒有乖乖聽話。剛走到電梯口，一股濃烈的酸臭裹著辣意直衝鼻腔，他腳步頓住，下意識皺緊了眉。
“這啥味兒啊？也太衝了！”隔壁的張阿姨捂著鼻子，跟對門大叔吐槽，“我下午在家都不敢開窗戶，熏得人頭疼。”
“可不是嘛，估計是哪家吃了重口的，這味兒飄了整棟樓半層！”
電梯門打開，裡麵的人也在小聲議論，見沈硯舟進來，還往他身後瞥了瞥，像是在找味道來源。沈硯舟心裡咯噔一下，隱約有了猜測，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公文包帶。
等他掏出鑰匙打開家門，那股臭味瞬間翻了倍，直往喉嚨裡鑽。玄關的鞋架旁，扔著兩袋拆開的螺螄粉包裝袋，湯汁濺在地板上，暈出深色的印子。沈硯舟有輕微潔癖，平時家裡連灰塵都難得見，此刻胃裡一陣翻湧，他趕緊捂住嘴，才壓下想吐的衝動。
“你回來啦？”林曦從客廳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個空碗，嘴角沾著點紅油，語氣裡滿是雀躍，“我下午下樓去便利店店員說螺螄粉可好吃了，就買了兩包，你彆說超好吃的！比中午的便當還香！”
沈硯舟順著他的手看向茶幾，上麵擺著用過的筷子、灑了湯的紙巾，甚至還有沒吃完的酸豆角，臭味就是從那裡源源不斷散出來的。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卻沒說出一句重話——對著林曦這副毫無察覺的模樣，再多的不滿也像被戳破的氣球，隻剩無奈。
“好吃也不能……”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點憋出來的沙啞，“不能把家裡弄得這麼亂，味道也散不出去。”
林曦這才後知後覺聞了聞，撓了撓頭：“有嗎？我覺得還好啊，剛才開了會兒窗的。”
“開了窗也頂不住這味兒。”沈硯舟放下公文包，轉身去廚房拿洗潔精和抹布，路過茶幾的時候，還不忘把空碗往旁邊挪了挪，避開自己的外套，“你先去洗手，我來收拾。”
林曦哦了一聲，乖乖去了衛生間。沈硯舟蹲在地上擦地板上的湯汁，酸臭味一個勁兒往鼻子裡鑽，他閉著眼皺著眉，心裡哭笑不得——以前林曉棠連吃火鍋都要選無煙的，哪會在家弄這麼大動靜，偏偏是林曦，仗著一副坦蕩模樣，把他的潔癖攪得一塌糊塗，可他偏偏生不起氣，隻能認命地加快手裡的動作，想著趕緊把味道散乾淨。
沈硯舟正蹲在茶幾旁擦最後一點湯汁，手腕忽然被人輕輕拽住。他抬頭，撞進林曦泛紅的眼眶裡——剛才還帶著雀躍的模樣全沒了，嘴唇抿得緊緊的，連聲音都透著點發顫。
“是不是……嫌棄我把家裡弄臭了？”林曦的指尖有點涼，拽著他袖口的力道很輕，像怕碰疼了他似的，“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忘了收拾……還有，我不知道它的味道這麼大。”
他頓了頓，眼眶更紅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清晰：“我第一次在醫院看見你，就覺得你特彆親切，比……比家裡那個老太婆林曉棠的媽媽）好多了。我真的不想再跟她待在一起，我知道上次是你救了我，所以我想……你會不會願意收留我？”
說到最後，林曦的聲音裡帶上了點懇求，拽著沈硯舟袖口的手微微發抖，像是怕下一秒就會被推開。
沈硯舟的心猛地一揪。他看著林曦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想起林曉棠以前受了委屈也放在心裡，從來都不敢說這麼直白的話。他放下手裡的抹布，抬手輕輕摸了摸林曦的頭，掌心觸到柔軟的發絲，動作放得極輕。
“沒有嫌棄你，也不會趕你走。”他的聲音比剛才緩和了太多，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家裡亂了收拾就好，螺螄粉想吃下次可以跟我說，我給你煮。”
林曦愣住了，泛紅的眼眶裡還含著淚，卻慢慢睜大了眼睛。沈硯舟看著他這副模樣，又輕輕“嗯”了一聲，像是在確認自己的話。
那聲“嗯”落進林曦耳朵裡，他忽然鬆了口氣，拽著沈硯舟袖口的手慢慢鬆開，卻還是忍不住往他身邊湊了湊，小聲說：“那……下次我跟你一起收拾，不把家裡弄臟了。”
沈硯舟看著他眼底重新亮起的光，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彎，拿起旁邊的紙巾遞給他：“先把眼淚擦了，等會兒我去煮點粥，解解螺螄粉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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