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乾就按約定到酒店樓下等許棠。黑色轎車平穩地行駛在京市的街道上，陳乾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後座的人，語氣恭敬：“許小姐，花城公寓在三環觀景帶，采光和視野都不錯，合同已經讓律師核對過了，您看過沒問題就能簽。”
合同很快簽好，可是許棠覺得這終究還是沈硯舟的房子。
許棠光著腳踩在冰涼的淺灰色地磚上，指尖劃過潔白的牆麵，沒有掛畫，沒有地毯，甚至連沙發都沒有，偌大的房子隻擺著幾張臨時的塑料椅，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回聲。她拿出手機，對著空蕩蕩的房子拍了照片，編輯信息發給沈硯舟：“這麼空，你的家，就這麼空著讓我來住？”
信息發出去還沒三秒，屏幕就彈出了視頻通話的請求，沈硯舟的臉占滿了屏幕，背景像是他辦公室的落地窗，能看見遠處的天際線。他眼底帶著未散的笑意，聲音低沉悅耳：“剛忙完，正想給你打電話。”許棠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讓鏡頭照到房子的全貌，“你看，什麼都沒有，晚上隻能坐地上。”
“彆急。”沈硯舟笑了笑，“所有軟裝的單子，陳乾半小時後給你送過去，家具、家電、裝飾畫，你隻管選喜歡的，剩下的交給他們安裝。”許棠愣住，“我就提了一嘴，你居然真的準備了？”她想起重逢那天，她因為聽了王媛媛的話，在酒吧醉到不行，錯把沈硯舟的車當成網約車，報的就是這個小區的地址，沒想到他竟記在了心裡。
“你喜歡的，我都記著。”沈硯舟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溫柔得能溺死人，“你喜歡看煙花，花城每年過年，情人節，白色情人節都會有煙花。我知道；你那天報地址時眼睛亮了一下。”
許棠的臉頰瞬間熱了起來，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衣角，轉移話題：“那這個地方離學校，好像有點……有點遠。”她腦子也是有點抽，突然就想到同事之前說買房子得離學校近點方便這上麵了。
沈硯舟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你想給我生孩子了？”許棠猛地抬頭，對上他含笑的眼睛，瞬間懵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哪怕什麼遠。”他笑得更開，“將來孩子我來接送，不麻煩你。”
“沈硯舟！”許棠又羞又窘，臉頰紅得像熟透的櫻桃，慌亂中直接按了掛斷鍵。屏幕黑下去的瞬間，她還能想起沈硯舟眼底的笑意，心跳快得像是要衝出胸腔。她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的綠植，嘴角忍不住上揚，空曠的房子裡，仿佛因為剛才的通話，也多了幾分暖意。
許棠回到青芒雜誌社，剛把筆記本電腦打開，前台小妹就踩著高跟鞋過來，手裡舉著個印著高端花店ogo的快遞袋和一隻沉甸甸的絲絨盒子，“棠棠，你的快遞！寄件人沈硯舟，備注是急件～”
她指尖一頓，接過東西時都能感覺到掌心的重量。工位旁的文文已經湊了過來，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絲絨盒：“哇，沈總也太會了吧，剛分開沒多久就開始投喂了？”許棠沒說話，指尖輕輕劃過絲絨盒的暗紋，拆開的瞬間，金屬的柔光先漏了出來——七隻金手鐲靜靜躺在裡麵，粗細不一，款式卻帶著隱約的呼應，最粗的那隻鐲身雕刻蓮花紋路，是當年沈硯舟和林曉棠第一個情人節時送的，她後來想和他分手送還沈硯舟，現在兜兜轉轉又回到自己手裡。
剩下的六隻，每隻內側都刻著日期，、2021.10.23、2022.2.14、2022.10.23……每年的倆個節日，一直到今年的情人節，正好是他們分開的3年。許棠的指尖撫過那些凹凸的日期，心臟像是被溫水浸著，軟得發疼，被人惦記，被人愛著真的是這麼美好。
“天呐！這是多少隻？七隻？”阿明湊過來數完，發出一聲驚呼，整個辦公區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緊接著，前台又抱來一個半人高的花籃，深藍色的繡球和淺紫色的洋桔梗層層疊疊，還綴著幾枝銀葉菊，清冽的香氣瞬間漫開，惹得一片“哇”聲。
琦姐端著咖啡走過來，探頭一看就笑了：“我說什麼來著，有些人就是後知後覺，好在沒錯過。”文文戳了戳花籃的花瓣，語氣帶著點酸溜溜的羨慕：“棠棠，你真的不覺得……有點不配嗎？沈總那樣的人，要錢有錢要貌有貌，你看我們辦公室，誰能跟他搭得上邊啊。”
這話像根細針，輕輕刺了許棠一下，她下意識地想低頭，手指也跟著微微發緊，可琦姐立刻打斷了文文：“小姑娘懂什麼？配不配不是看外在條件。我們棠棠拿青年文學金獎得主，是他沈硯舟有眼光，死纏爛打才把人追回來，該說他運氣好，撿到寶了！”
琦姐的話擲地有聲，周圍的同事都笑起來，阿明跟著附和：“就是！棠棠的才華可比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金貴多了！”許棠被說得臉頰發燙，低頭看著手鐲上的刻字，心裡甜絲絲的，剛才那點因自我懷疑冒出來的陰霾，被琦姐的話驅散了大半。
她聽著琦姐說的“是他有眼光，非得纏著我們棠棠”，心裡莫名泛起一陣漣漪。以前遇到質疑，她總習慣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甚至會讓“另一個自己”出來扛下所有不安，可此刻看著這些跨越三年的手鐲，看著滿室的花香和同事們的笑臉，她忽然覺得，或許有些問題，真的不用逼自己苛責自己——就像琦姐說的，是他沈硯舟認準了她，是他的堅持，也是她的值得。
指尖攥著那隻刻著蓮花的手鐲，冰涼的金屬漸漸被掌心捂熱，許棠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眼底盛著細碎的光。辦公區的笑聲還在繼續，而她心裡某個一直緊繃的角落，終於在這暖意裡，悄悄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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