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曦心裡歎了口氣，這皇帝真是的，非逼著人說假話。
“陛下，就算臣再惜命，那也會謹記有所為有所不為，小節上損一點，無傷大雅，可是在大義上，臣絕不會妥協！”
晉文帝笑了，手指點了點他：“滑頭的小子！”
“唉，你說說，王侍郎家的小崽子，怎麼就能見色忘義，傷害發妻呢？”
這是終於問到了，楊昭曦一臉的疑惑：“臣看陛下並不想管的樣子，還以為陛下並不在意他們兩家扯皮呢？”
晉文帝哼了一聲：“朕這明麵上可不好管，我這要是管了，以後有數不儘的這種事等著我，而且這種事我也不好管啊！”
楊昭曦認同的點點頭，作為一個皇帝，而且還不是一個昏庸的皇帝，這件事管不好，就會讓文武兩方官員生怨氣，所以他隻能和稀泥。
“王公子確實太過分了，沈二小姐可惜了呀！”
“原來林卿居然是個這麼憐香惜玉的人啊！”
晉文帝帶著點調笑打趣著她，她正色道：“並非微臣憐香惜玉，而是臣自小和母親、妹妹相依為命，深知女子的不易。”
“這女子嫁人，仿佛就是投胎，若是所托非人，這一生就會過得非常辛苦。”
“而且咱們大晉的世情，女子真是不容易啊！”
“女子就算嫁得再不好，都不能離開夫家，就算千辛萬苦和離後，女子都還要遵從從一而終，隻能去寺廟渡過餘生，唉！”
晉文帝咦了一聲：“這女子若是不想餘生在寺廟度過，那就忍一忍嘛，在夫家總比在寺廟過得好些吧！”
楊昭曦心裡翻了個白眼，這萬惡的封建社會，根本就把女子當做附庸，不是獨立的人，要改變這種想法，還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她也沒有反駁，隻是換了個語調：“微臣給陛下說說臣年幼時經過的事吧。”
晉文帝對她頗有好感，覺得她講故事很有趣，尤其那個小狗的故事，於是坐定，喝了口劉海送來的茶，又示意劉海給楊昭曦送了一杯：“朕聽聽！林卿幼時到底經過了些什麼！”
楊昭曦謝過劉海送的茶水，喝完後將茶杯放回，躬身道：“臣記得那時候才六歲，剛剛啟蒙，父親就已經不在了，母親帶著我和尚未滿一歲的妹妹，日子過得甚是艱難！”
“臣現在都還記得，冬日家裡沒有暖和的棉被和棉衣禦寒，母親日日在冰水裡泡著洗衣掙錢，手腫得老高，無暇顧及我和妹妹。”
“每日我便背著妹妹在街上，某一日，我背著妹妹經過一條巷道時，隻見一家大門前圍著許多的人。”
“陛下可能猜到這家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晉文帝被勾起了好奇心：“什麼事情？”
楊昭曦繼續講故事：“原來這家人小有錢財，兒子娶了個媳婦後，最喜歡的便是喝酒後打媳婦。”
“這小媳婦生得很美，這家人就將她關在屋裡，不許出門，每日留在家裡做飯洗衣掃地抹屋，全家人都將她當做丫鬟奴仆使喚。”
“這小媳婦就像陛下說的那樣，努力忍著，想著生了孩子後，應該就會好些，沒過多久，她果真如願懷上了孩兒。”
“可惜了，某一天，她的夫君晚上喝酒後，不知道為何將她打了個半死，成型的孩兒被打流產，又因受傷太重，她此生再不能有孩兒了！”
“這小媳婦傷還未好，便繼續被全家磋磨，她還是如陛下所說，儘力忍耐著，雖然她不能再生兒育女，人生看不到希望了。”
晉文帝大為不忍，為這命運多舛的小媳婦歎息了一聲，又聽到楊昭曦繼續講著。
“才過了三個月，他的夫君便以她不能生育為由，貶妻為妾，要重新娶新婦！”
聽到這裡，晉文帝眼睛都瞪大了，楊昭曦抬起頭：“敢問陛下，這小媳婦應該何去何從？”
晉文帝皺著眉頭，想了許久：“這小媳婦後來如何了？”
楊昭曦長歎一聲：“小媳婦生性溫婉，雖心裡不願，但想到自己已經不能生育，也接受了夫家的安排。”
“可惜新婦容不下她，將她磋磨得太過，小媳婦最後心存了死誌，偷偷買了砒霜，下在了全家人的飯食裡，最後一家六口共赴黃泉”
晉文帝跟著歎了口氣，楊昭曦拱手道：“陛下，這小媳婦可有生路？”
晉文帝仔細想了想，竟然覺得無計可施，又想起沈武陽家的孫女，開口道：“這小媳婦的娘家人呢？她娘家人竟然不為她出氣嗎？”
楊昭曦無奈道：“陛下，咱大晉朝大部分百姓，都是重視男丁，輕視女兒的，如沈老將軍般，將女兒視作明珠的太少了。”
“那小媳婦娘家收了彩禮後，對她在夫家的艱難根本不聞不問，就算偶爾過問下，可女兒嫁出去，就是彆家的人，娘家人也不好過問呀！畢竟女兒還得在人家手裡過日子的！”
晉文帝也深歎一口氣，這故事太沉重了，卻聽自己這林侍讀繼續道：“陛下，這樣的慘案並非個例，多的是命運多舛，活不下去的女子，最後狠心同歸於儘的，不信陛下可問查閱刑部案卷。”
晉文帝點頭，他確實也想問下，是否真的有那麼多女子會被夫家逼的活不下去！
楊昭曦十二點多踏出宮門，被已經不瘸了的沈老將軍一把抓住。
她雖然早就用精神力看到了，但是仍然裝著嚇了一跳，然後聽到這老頭兒大聲道：“小林大人，我今日想請你吃飯，不知道賞不賞臉啊？”
楊昭曦抽回手，整了整衣袖：“有人請吃飯都不去，那不是傻子嗎？老大人要請我吃什麼呢？”
沈武陽急切的又上前抓手：“自然是小林大人想吃什麼，咱們就去吃什麼了！”
楊昭曦拱拱手：“下官在外吃得不多，隻有寥寥數次，還是老將軍做主吧！”
沈武陽嘿嘿一笑：“要不就去得意樓好了，得意樓的肘子那真是一絕啊！”
楊昭曦於是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將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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