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對著眾人溫聲細語講述著：“隻是好景不長，在我生下女兒玉娘以後，夫君走商時遇到土匪，被劫匪所傷，回家不過一日就死了，丟下我和玉娘孤兒寡母，艱難度日。”
“慧娘夫君死後，婆母常罵我克死夫君，動則打我一頓，不準我吃飯，慧娘念著夫君的恩情，不敢頂撞，隻是默默忍受著婆母的磋磨。”
“可是這家裡全靠我的夫君撐著，沒了我的夫君，家裡就沒有了進項，小叔子隻會喝酒賭錢，家裡每況愈下，到後來竟然飯都吃不起了。”
“家裡沒錢後，程平和婆母竟然打起了我的主意，他和婆母還有弟妹將我的玉娘搶走，威脅我賣身換銀錢，否則就要將我的玉娘掐死。”
圍觀的人一片嘩然，有婦人已經輕聲道：“難怪從去年起，老是有男人在程家進出，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程平真不是人，慧娘可是他的嫂子啊。”
“看樣子王氏和李氏也是知道的，一個院子的事，她倆不可能不知道！這婆媳二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唉，都說寡婦苦，婆家不做人的寡婦更苦啊！可惜了慧娘這麼好的女子了。”
慧娘聽了這些議論，眼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愧，繼續用平淡的語聲說道：“為了我的玉娘，我忍辱含羞苟活著，隻待將夫君的唯一血脈養大，等玉娘嫁人後，我再去地府尋夫君。”
“我就這麼忍啊忍，被這麼多男人欺辱著，我忍了，被程平這個小叔欺辱著，我也忍了，李氏打罵我勾引程平，我也忍了，他們用我的皮肉換錢吃香喝辣，隻給我和玉娘吃殘羹剩飯，我還是忍了”
“可是”，慧娘忽然大聲起來，“我都這麼忍了，她們還是容不下我的玉娘，我的玉娘才三歲啊！”
慧娘眼睛紅得似要滴血，執刀的手指向門外一個男人，隻見這男人臉色慘白，嘴裡不停說著：“不關我的事，是程平，真的不管我的事，都是程平想錢想瘋了！”
慧娘淒厲的高聲道：“高小鬆，你那天來欺辱我，付嫖資的時候，你對程平說”
她直視著高小鬆的眼睛：“你說，永安坊有位林富商，最喜歡褻玩幼女，你願意牽線搭橋，讓程平將我的玉娘賣給林富商，你隻要免費來睡我就行。”
這句話說完，周圍鄰居們哄的從高小鬆身邊閃開，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高小鬆受不了眾人看他的眼神，狡辯道：“我隻是出出主意，是程平說要賣的，你婆母王氏和弟妹李氏都聽到了的。”
“李氏還說賣了玉娘要給她買根銀簪，你婆母說還要給她買才行！”
晉文帝不料這件凶殺案居然有此內情，看著院子裡一臉激動的慧娘，他開口道：“慧娘，你應該報官啊！讓官府給你討公道，你這樣殺人了，判了秋決，你的女兒怎麼辦呢？”
慧娘此時恢複了平靜，自嘲的一笑：“我的身子已經臟了，報官後我也沒有活路的，而且這惡心一家人根本不會有事，我是寡婦，程平和我的婆母他有權處置我，想賣了我和玉娘都行”
“這萬惡的世道，為什麼我生而為人，卻沒有一點人的尊嚴，我的父親想賣我，就可以賣了我，我的婆母和小叔想賣我，也可以賣了我，甚至我的玉娘，他們也有權利賣了，為什麼呀！”
她直勾勾盯著晉文帝，發出一聲直擊靈魂的嘶吼：“為什麼！！！為什麼呀！！！！”
說話中，她將手裡的菜刀轉向自己的脖子，手起刀落，血花四濺，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慧娘倒在了地上。
晉文帝眼睛一縮，被這變故驚到了，劉海趕緊示意身後的侍衛，立即有一個侍衛進去，探了慧娘的鼻息和頸部，然後搖頭道：“已經死了！”
周圍鄰居嚇得瑟瑟發抖，慧娘就算死了，眼睛還大大的睜著，那雙美麗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晉文帝，仿佛還在問為什麼！
晉文帝有點狼狽的彆過頭，心口似有千斤巨石壓著，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丁有為身為刑部尚書，這案件他又在場，立即吩咐侍衛將這院子包圍，又著人去大理寺報案。
很快巡邏的士兵也到了這裡，劉海遠遠看到，拿著一麵玉牌過去將人打發走了。
等大理寺來人，從院子裡抬出了四具屍體，又從旁邊一間鎖著的門裡，抱出一個長得粉雕玉琢的兩三歲小女童來。
這四具屍體，有三具是女性，分彆是慧娘，李氏和王氏，另外一具男屍，經鄰居辨認，確認是程平。
程平身上有十多處傷口，手腳俱傷，致命傷是胸口心臟處，像是躺在床上被砍傷的。
等大理寺將屍體都抬走，剩下個小女孩，楊昭曦站出來道：“陛下，我與夫人成婚數年，膝下並無一男半女，不如讓微臣收養了這女孩吧。”
晉文帝點頭準了，然後帶著各部尚書回到了皇宮。
楊昭曦抱著玉娘，也跟著回到了皇宮，晉文帝坐在上座，剩下其餘人等老老實實站在下麵。
晉文帝沒說話，隻是沉默坐著，大家見個皇帝不開口，自然更不好開口了。
又等了一刻鐘，有個侍衛進來，施禮後回道：“陛下，我一直跟著那賣花的兩姐妹，那姐妹倆生意不行，這麼晚才賣完了所有的絹花。”
“在二人回家的路上，還遇到了打劫，微臣將這打劫的二人製服，又繼續跟著這姐妹倆。”
“這姐妹二人到家後，將錢交給父親，但她倆的父親以她二人回家太晚為由，用棍子打了兩人，後又逼著姐姐將藏著的錢拿出來，否則就將妹妹賣了。”
“那姐姐無奈，隻好把藏著的錢交了出來，然後又挨了一頓打。”
晉文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頹然開口道：“各位先回家吧，明日早朝再議事！”
六部尚書和抱著小女孩的楊昭曦魚貫而出，眾人都沒有了說話的欲望，還沉浸在剛剛慧娘自戕那一幕。
楊昭曦抱著小女孩，向各位大人告辭後，回到了林家，走進了傀儡所住的院子。
剛剛踏進院子，就有一個婦人從房裡出來，見了他抱著小女孩，噗通一聲跪下：“多謝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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