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有為想起昨日看到的那一幕，直接開口道：
“許多女子年輕守寡，便在婆家守貞，其實大部分都受婆家的磋磨，還不如讓她們再嫁”
“既為大晉人口做了貢獻，也免了女子孤苦，再出什麼惡性案件，不過再嫁問題也很大，說不定女子會被婆家或者娘家賣出去，所以再嫁應該女子自己做主。”
這話說完，整個朝堂嘩然：“那怎麼行，女子怎麼能自己做主再嫁呢？”
“好女怎可二嫁，若是允許再嫁，那不是鼓勵女子不守貞潔嗎？”
“寡婦再嫁，這不是亂套了嗎？”
“荒唐，丁尚書你這提議太過荒唐了，女子應該從一而終，好女就不應該二嫁！”
“若是寡婦可以二嫁，那人家婆家能乾？”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朝堂鬨哄哄的。
但晉文帝沒有阻止，他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淒慘的一幕，會娘臨死前的呐喊還回蕩在他耳邊。
“為什麼我生而為人，卻沒有一點人的尊嚴，我的父親想賣我，就可以賣了我，我的婆母和小叔想賣我，也可以賣了我，甚至我的玉娘，他們也有權利賣了，為什麼呀！為什麼呀！！為什麼呀！！！”
晉文帝搖搖頭，似乎想要將慧娘的聲音搖出自己的腦子，外見了鬨哄哄的朝堂，想著聽到的這些朝臣的道貌岸然，心裡很是黯然，有點意興闌珊。
他揮揮手：“諸位回家可以先問問你們的夫人和女兒，到底女子希望如何，今日先就這樣吧！明日再議。”
晉文帝忽然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眾人依言一一退出了太和殿，楊昭曦眼神閃爍，默默將滿朝文武記在腦海裡。
晉文帝獨自在北書房坐了一陣，午膳後又眯了半個時辰，然後起身信步進入後宮，去了坤寧宮。
進入坤寧宮後，發現宮裡靜悄悄的，皇後不在，問了留守的宮女，才得知最近因天氣適宜，後宮妃嬪在禦花園賞花消磨時間。
他一時興起，帶著劉海與侍衛，也跟著後麵去了。
到了禦花園，還未走近妃嬪，就聽到了歡快的鶯聲燕語，讓他沉重的心輕鬆了些。
等他出現在眾妃嬪麵前時，這些妃嬪更是努力賣弄，吟詩作對、彈琴跳舞、寫字作畫，個個表現得才華橫溢，滿腹的詩書。
他腦海裡閃過朝堂上那幾個文才一般，才乾一般，明明看不起女子，卻又納了七、八個小妾，書房藏了好幾位貌美丫鬟的道貌岸然的官員。
恍惚間閃過一個念頭，假如官員這樣，還真比不上他這後宮的女子，女子果然不負好這個字，果然萬分美好！
跟著妃嬪們散心了一個下午，晚膳是在坤寧宮與皇後和公主吃的，吃完後公主便告辭回了自己的宮殿。
兒子們稍微大些就另有宮殿教養，並不養在母親膝下，隻有女兒們可以隨時和母親在一起。
皇後生了兩子一女，嫡公主羅瑾瑜排行第六，封號瓊華，年十四歲，皇後正要給她相看人家了。
聽到皇後如此說，晉文帝就想起楊昭曦說女子十四身子骨尚未長成，生育比較困難，於是召來一向用慣了的張太醫詢問：
“張太醫，你可知女子生育的最佳年歲是多少？十四、五歲是否適合？”
張太醫不知道朝堂上的交鋒，隻是躬身回道：“啟稟陛下，據《黃帝內經·素問·上古天真論》中提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
“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發長極，身體盛壯。”
“意思是女子十四歲時天癸至，已經可以孕育子嗣了，但並不是最佳時期，女子三七和四七，身體健壯，才是生育的最佳時期。”
晉文帝撫摸著胡須，問了一句：“若是十四、五歲生育，是否很容易難產，有生命危險？”
張太醫驚訝的道：“確實如此，微臣行醫幾十年，見過許多年幼產子的女子難產，即便能順利生產，過後身子也很容易壞了，極不容易懷第二胎”
“而且後麵的生育也都容易難產，我大晉，女子生產就好比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而且年幼便生育的女子，於壽數也是有礙的。”
晉文帝一邊感慨林侍讀涉獵廣泛，一邊又對自己女兒有點擔心，讓張太醫退下後，他就對皇後道：“將瑾瑜再留兩年吧！不必如此年幼就要相看。”
皇後聽了太醫的話，原本就有這個想法，當下點頭道：“既然太醫有如此說法，那當然得等女兒再大些議親更好些了！”
“不過皇上是如何知道女子十四、五歲並不利於生育的？”
晉文帝於是將昨日晚上羅慧娘的事情與今日朝堂上議的事又講了一遍，然後問皇後：“不知皇後你身為女子，可有什麼想說的？”
皇後遲疑的看了他一眼，晉文帝開口：“你我夫妻一體，相伴已經三十多載了，但說無妨！”
皇後斟酌了下語言：“臣妾年幼時，極為盼望逛街，每日關在後院，不是讀書，就是做繡活兒，偶爾得父親允許，出去買個小物件，都是非常高興的。”
然後苦笑一聲：“臣妾幼時最羨慕的就是哥哥們，對於他們每日可以自由出入嫉妒得很，常常許願下輩子一定要做男人，再不做女子了！”
“臣妾希望，能對女子稍微寬容些，希望本朝女子，可以和前朝女子一樣，可以自由行走，還希望可以禁止家中男丁買賣女子，希望女子，活得更有尊嚴些！”
晉文帝默默聽完，也不言語，晚上長歇在了坤寧宮。
深夜，晉文帝被一陣罵聲驚醒，一個陌生老婦的聲音在叫罵著：“劉招娣你個喪門星，生了個賠錢貨，還矯情得很，趕緊給我起來做飯，等下爺們回來沒飯吃，打不死你！”
晉文帝下意識想要喊劉海，誰知發出的竟然是無意義的咿呀聲，心裡一驚。
然後便感到有個溫暖的懷抱將他抱起來，耳邊有個溫柔的聲音道：“丫丫彆怕，娘會護著你的，丫丫你先睡會兒，等娘去做了飯再回來抱你，乖乖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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