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通往黑山郡城的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駛著,車輪碾過路麵,發出單調而規律的轆轆聲。車廂內,寧寒盤膝而坐,五心朝天,雙目微闔,周身氣息若有若無,正沉浸在《混沌源初經》的修煉之中。
三年來,他從未有一日懈怠。白日隨韓琛鑽研丹道,夜晚便引納那天地間稀薄的混沌靈氣。這源自神秘古書的法門,雖進展緩慢,卻勝在根基穩固,潛移默化地改造著他的肉身與經脈。加上他煉製的諸多輔助修煉的丹藥,其修為進境,若讓外界知曉,足以掀起軒然大波。
坐在車轅上駕車的寧忠,偶爾回頭瞥一眼車廂,那雙飽經風霜的眼中,也會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他是親眼看著這孩子從煉體二重,一步步穩固提升上來的。這才三年啊!尋常子弟,即便是單靈根資質,在資源充足的情況下,從煉體二重到五重,至少也需要五六年苦功。而這位被家族視為“廢物”的小少爺,竟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達到了煉體五重!這份隱忍與進境,讓他這個老仆都感到心頭發寒。
數日前,當寧寒在隱廬中,當著七長老寧和遠與師父韓琛的麵,稍稍放開斂息術,展露出煉體五重的氣息時,那兩位見多識廣的長者,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
七長老寧和遠手中的茶盞“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卻渾然不覺,隻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寧寒,嘴唇哆嗦著:“煉體……五重?!這……這怎麼可能?!寒兒,你……”他猛地看向韓琛,“韓兄,是你用了什麼秘藥?”
韓琛臉上的震驚絲毫不亞於寧和遠,他猛地搖頭,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不可能!我再好的丹藥,也需自身能煉化吸收!五行雜靈根,吸納靈氣效率極低,這是天道規則!三年連破三重小境界……這,這簡直違背常理!”他一步跨到寧寒麵前,抓住他的手腕,一股溫和卻帶著探查意味的靈力探入其中。
片刻後,韓琛鬆開手,臉上的震驚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凝重與困惑:“氣血充盈,根基紮實,絕非拔苗助長!經脈雖依舊受靈根所限,不算寬闊,卻異常堅韌……怪哉,怪哉!”
寧和遠也從最初的失態中恢複過來,他深吸幾口氣,眼中精光閃爍,壓低聲音道:“寒兒,你老實告訴七爺爺,你可是有什麼奇遇?”他第一個念頭,便是寧寒或許在舊庫房附近得到了某種前人遺留的機緣。
寧寒早已想好說辭,他臉上適時的露出幾分“茫然”與“不確定”,低聲道:“回七爺爺,師父,弟子也不知為何。就是……就是平日裡按照師父教的法門修煉,偶爾……偶爾會覺得身體裡好像多了一股暖流,很舒服,修煉起來就感覺順暢一些。弟子以為是丹藥的效果……”
他將一切推給了那玄之又玄的“感覺”和丹藥的輔助。這與他展現出的丹道天賦一脈相承,雖然依舊令人難以置信,但總比暴露《混沌源初經》和神秘古書要好。
韓琛與寧和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此子,恐怕身負他們無法理解的大秘密或特殊體質!但無論如何,這是寧家之幸!
“此事,絕不可再讓第四人知曉!”寧和遠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他當即從懷中取出一枚色澤暗淡的玉簡,塞到寧寒手中,“這是我寧家祖傳的一部《斂息術》,雖隻是黃階中品,但勝在隱秘,不易被看穿。你立刻修習,將自身修為氣息,壓製在煉體三重左右!記住,在外人麵前,你永遠是那個資質低劣、勉強踏入修行門檻的寧寒!”
“是,七爺爺,弟子明白。”寧寒接過玉簡,神識沉入,片刻後便已掌握其中關竅。有古書暗中輔助,學習這類術法對他而言並無難度。他運轉法訣,周身那煉體五重的渾厚氣息迅速內斂、衰減,很快便隻流露出堪堪達到煉體三重的、略顯虛浮的波動。
韓琛看著氣息瞬間“跌落”的弟子,眼中憂慮與期待交織:“修為隱藏得好,但丹盟考核,需現場煉丹,你的控火、神識運用,皆與靈力修為相關,難免會引人懷疑……”
寧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心中卻另有底氣。這三年修煉《混沌源初經》,滋養的不僅僅是肉身和靈力,更讓他驚喜的是,他竟然在數月前,於識海中孕育出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神識!
雖然這絲神識弱小得可憐,探查範圍不過身周數尺,且動用片刻便會精神疲憊,但這本是築基修士才能初步掌握的能力!有這一絲神識輔助,他對丹爐內藥力變化的感知、對自身靈力的微控,都達到了一個遠超當前修為的境界。這也是他能穩定煉製出帶丹紋丹藥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刻,馬車微微一頓,停了下來。外麵傳來寧忠低沉的聲音:“少爺,前方有個茶棚,可要歇歇腳,飲些茶水再趕路?”
寧寒收斂心神,睜開雙眼,眼中那深邃的光芒瞬間隱去,隻餘下符合他外表年齡的清澈。他掀開車簾,跳下馬車,氣息平穩地維持在煉體三重。
“好,忠伯,我們也休息片刻。”
茶棚簡陋,隻有幾張破舊桌椅。寧忠要了一壺粗茶,兩人默默喝著。周圍有幾桌行商和武者,氣息大多在煉體三四重之間,並未過多留意這對看似主仆的尋常旅人。
寧寒看似放鬆,實則那微弱的神識始終若有若無地散布在身周數尺,警惕著任何異常。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獨自(雖有寧忠相伴)遠離青林城,麵對未知的前路,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就在他端起茶碗,準備再飲一口時,神識邊緣忽然捕捉到一絲極其隱晦、卻帶著陰冷氣息的靈力波動,從不遠處的官道旁密林中一閃而逝!
那氣息……絕非尋常野獸或低階武者!至少是煉體七八重的高手,而且,似乎刻意在隱藏行蹤?
寧寒動作微微一頓,眼角的餘光瞥向那片密林,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這去往黑山郡城的官道,看似平靜,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