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哐當哐當碾著鐵軌,震動順著硬座椅麵傳到掌心,麻酥酥的。我把藍色醫用口罩往上扯了扯,遮住鼻子以下的半張臉,隻露雙眼睛盯著窗外——倒退的白楊樹像被風吹散的綠影子,沒幾秒就被灰蒙蒙的麥田吞了,風裹著塵土拍在車窗上,留下幾道歪歪扭扭的淺痕,像誰用手指劃的。桌角放著半瓶沒擰蓋的礦泉水,是火車站候車廳免費領的,瓶身外壁凝的水珠順著瓶底滑下來,在我深灰色褲子上洇出小塊濕痕,涼得像塊冰。口袋裡的手機硌得大腿發疼,屏幕亮著——母親住院賬戶的轉賬界麵,“元”那串數字我輸了三遍才敢確認,備注欄裡“工資獎金”四個字,刪了改改了刪,最後還是咬著後槽牙敲上去的。你還記得第一次給家裡轉錢,卻要編謊話掩蓋錢來源時,手指發抖的感覺嗎?
昨晚從餐廳溜走後,我沒敢回出租屋——怕林薇找過來,更怕自己看著她塞的那罐蘿卜乾心軟。直接揣著背包去了火車站,包裡就兩件換洗衣物,還有張剛從打印店取的“外企市場經理”假名片,邊角還帶著打印機的餘溫,糙得磨手指。路過24小時便利店時,我順手買了包煙,掏錢時才發現煙盒裡還夾著林薇上次塞的那顆薄荷糖,糖紙被我攥得發皺,淡綠色的包裝都泛白了,薄荷味透過紙殼飄出來,刺得我鼻子一酸。我想起她在餐廳裡的樣子,保溫罩裡小心留著兩塊排骨,手機屏幕亮著,還在給我發附近便利店的定位,而我卻躲在街角,手指哆嗦著拉黑了她的微信、電話,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敢說。
“叮——”
手機突然彈出條消息,發件人備注是“無”,沒有頭像,就一行冷冰冰的字:“看看這個。”下麵附了張截圖——是林薇公司的同事群聊天記錄,我放大了看,有人發:“薇薇今天沒來上班,她同組小李偷偷說,昨晚在家哭了一晚上,說投給她男朋友的錢全被騙了,連報警都不敢,怕我們笑話她之前炫耀‘許總多厲害’。”
我盯著截圖,手指猛地蜷起來,指甲掐進掌心,疼得我倒吸口涼氣。下麵還有人接話:“上次她還跟我們說‘要跟許總一起買房’,現在看來全是假的,估計是被人騙了感情又騙錢,太慘了。”“可不是嘛,之前李姐還說那男的手表是高仿,她還護著,現在打臉了吧?”這些話像小刀子,一下下紮在心上。我能想象林薇躲在被子裡哭的樣子——她那麼好麵子,上次李姐在v專櫃質疑我的表,她臉漲得通紅還硬撐著說“許燼的表是真的”,現在知道自己被騙,肯定躲在屋裡不敢出門,連同事的消息都不敢回。都說“被騙了要及時報警止損”,可對她來說,職場上的那點虛榮,是不是比錢還重要?
火車廣播裡傳來乘務員的聲音,軟乎乎的像哄小孩:“各位乘客朋友們,前方即將到達xx中轉站,有下車的乘客請提前收拾好行李,注意腳下安全哦。”鄰座的大叔“撕拉”一聲掀開泡麵蓋,濃鬱的紅燒牛肉味瞬間飄過來,我胃裡一陣翻騰——從昨晚到現在,我就啃了個乾麵包,卻一點胃口都沒有。我摸出手機,點開銀行app,看著“轉賬成功”的提示彈出來,才稍微鬆了口氣——媽下周的透析費終於湊夠了。可盯著屏幕上“工資獎金”那四個字,我突然想起林薇塞給我2千塊時的樣子,她攥著信封,指尖都泛白了,說“這是我自己省的,你彆嫌少,路上買吃的”。她的錢是省出來的,我的錢卻是騙來的,這兩筆錢放在一起,是不是都帶著一股子寒酸的味道?
“嗡——”
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那個“無”備注的發件人,這次是條短信,字不多,卻像冰錐似的紮進眼裡:“林薇的5萬,加上那2千塊路費,你用得安心嗎?她不敢報警,是怕丟麵子被同事笑話,可你就不怕半夜睡著覺,良心來找你?”
我心臟猛地一縮,手機“啪嗒”一聲掉在腿上,我趕緊撿起來,手心全是汗,連呼吸都放輕了。這個發件人是誰?怎麼知道林薇給了我2千塊?我手指哆嗦著打字:“你到底是誰?這些事你怎麼知道的?彆裝神弄鬼的!”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我盯著手機屏幕,連鄰座大叔吸溜泡麵的聲音都覺得刺耳——他吃得真香,湯汁濺在桌布上,發出黏膩的“滋滋”聲;斜前方的阿姨在給孩子換尿布,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她還在小聲哄“乖寶不哭,馬上就到姥姥家了”;火車依舊哐當哐當地響,可我卻覺得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地撞著耳膜,震得我頭疼。這個發件人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從咖啡館表哥質疑我的時候,到昨晚我從餐廳溜走,他是不是一直跟在我後麵,看著我做的所有事?
大概過了五分鐘,手機終於亮了,還是那個“無”備注,短信內容更讓我渾身發冷:“你不用管我是誰,也不用知道我怎麼知道的——我隻告訴你,你下一個目標是張婷,對吧?這場用謊言騙錢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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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婷”兩個字像炸雷,在我腦子裡“嗡”的一聲炸開。我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半天沒敢動。張婷是我上個月就盯上的目標——一家公司的部門主管,32歲,怕被裁員,急需資源鋪路,這些信息我隻記在隨身的小本子上,沒跟任何人說過,連假名片都是昨天才打印的,這個發件人怎麼會知道?我突然想起上次在共享辦公區收到的陌生短信,還有林薇表哥被我拉黑後,手機突然彈出的“深圳嚴查虛假分公司”新聞,難道這些都是同一個人搞的鬼?他到底想乾什麼?是想揭發我,還是覺得看著我騙人很有意思?
我趕緊又發消息:“你到底想怎麼樣?有本事就出來跟我當麵說,彆躲在背後發消息!”
可這次,發件人再也沒回複。我把手機攥在手裡,冰涼的外殼貼著掌心,卻壓不住心裡的恐慌。我摸向背包,掏出那張“外企市場經理”的假名片,名片上的名字是“許進”——比我的“燼”少了個火字旁,是我故意改的,就怕留下痕跡。可現在看來,這些小心思根本沒用,那個發件人早就把我的底摸得清清楚楚,連我下一個要騙誰都知道,這張假名片還有什麼用?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像個小醜似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演戲?
火車又過了一站,上來幾個拎著大包小包的乘客,吵吵嚷嚷地找座位。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拿著糖葫蘆經過,糖衣晶瑩剔透,在燈光下泛著光,讓我想起16歲剛進城的時候,母親在村口給我塞的那串糖葫蘆,她笑著說“城裡的糖葫蘆肯定比村裡的甜,你去嘗嘗”。那時候我揣著母親湊的300塊,以為隻要好好乾活,就能在城裡站穩腳跟,可現在呢?我靠騙彆人的錢活著,連給母親轉錢都要編“工資獎金”的謊話,我是不是早就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叮——”
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那個“無”備注,這次發過來的是張照片。我點開一看,渾身的血都涼了——照片拍的是我在火車站候車廳的背影,我戴著口罩和黑色鴨舌帽,手裡攥著去中轉站的火車票,連我背包上掛的那個小玩偶是林薇上次送我的,說“掛著好看”)都拍得清清楚楚。照片的角度很隱蔽,像是在遠處的柱子後麵拍的,背景裡還能看到那個賣糖葫蘆的小姑娘。我猛地抬頭,看向車廂門口,幾個乘客正站在那裡聊天,有說有笑的,沒人注意我。可我心裡卻慌得厲害——這個發件人是不是也在這列火車上?他是不是就坐在我附近,盯著我看,看著我假裝鎮定的樣子?
我趕緊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塞進背包最底層,還往裡麵塞了件衣服蓋住,好像這樣就能把那個發件人擋在外麵。又把那張“外企市場經理”的假名片拿出來,反複看了好幾遍,名片上的公司地址是我隨便編的“xx大廈1508室”,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有沒有。可現在,這些偽裝好像都成了笑話,那個發件人早就把我看穿了,我還在這兒自欺欺人。這場騙局,到底是我在狩獵張婷,還是那個發件人在狩獵我?
火車慢慢減速,廣播裡又傳來乘務員的聲音:“各位乘客,xx中轉站馬上就要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帶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車,注意安全。”我收拾好背包,站起來的時候,腿都有點軟——不知道是坐久了麻,還是嚇的。窗外的站台亮著橘黃色的燈,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隻有我,像個沒根的浮萍,一邊逃,一邊騙,還被人死死盯著。下了火車,我就要換乘去張婷所在的城市了,那個發件人會不會在站台上等著我?他會不會在我跟張婷談“合作”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把我所有的謊言都戳破,讓我當眾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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