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場景突然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我揣著被黑中介騙光積蓄後剩下的幾十塊錢,縮在橋洞下的舊棉被裡。棉被是撿來的,又薄又破,裡麵的棉絮都露出來了,凍得我直打哆嗦,還發了燒。有個穿風衣的女人路過,扔給我半瓶礦泉水,瓶身還帶著點溫度,還說了句“彆在這凍死”。當時我燒得迷糊,隻看到她風衣的下擺,米白色的,和現在一模一樣。
“是你?”我驚訝地開口,聲音都變了調,“那天給我遞礦泉水的人,是你?”
顧懷霜回頭,點了點頭。她的眼神裡沒有了平時的銳利,多了幾分柔和,像化了的冰。
“那天我加班路過,看到你縮在棉被裡,臉燒得通紅,像煮熟的蝦子。嘴裡還喊著‘媽,彆擔心’,聲音很小,卻聽得很清楚。”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我手裡的病曆上,眼神軟了下來,“後來我才知道,你媽得了尿毒症。”
我攥緊了病曆,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指關節都露出來了。原來她早就認識我,早就知道我的處境。那她之前為什麼一直發短信警告我?為什麼一直追著我不放?難道她隻是在耍我玩?
“你到底是誰?”我忍不住追問,往前走了兩步,想看清她的表情,“為什麼一直追著我,又一直幫我?你是警察嗎?還是……”
“我不是警察。”顧懷霜打斷我,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張散落在地上的“區域代理授權書”。指尖劃過ps的公章,那裡的顏色還很假,邊緣泛著虛光,“我隻是看不慣有人利用彆人的真心騙錢,更看不慣有人把‘生存’當成騙錢的借口。”
她的話像一根針,輕輕紮在我心上。不疼,卻很癢,讓我渾身不自在。我想反駁,想說“我沒得選”,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啊,我是沒得選,可那些被我騙的人,又做錯了什麼?林薇隻是想找個“靠譜的男友”,每次約會都搶著付錢,怕我覺得她麻煩;張婷隻是想“在公司站穩腳跟”,把我當成救星,什麼事都跟我說;張嵐隻是想“給癱在床上的丈夫和上學的孩子一條活路”,連給自己買件新衣服都舍不得。
“我知道你不容易。”顧懷霜把授權書放回桌上,語氣軟了些,不像剛才那麼尖銳了,“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騙的那些錢,可能是彆人的救命錢?張嵐欠著高利貸,利息一天比一天高,你騙了她的8萬,她該怎麼還?”
我低下頭,不敢看顧懷霜的眼睛。陽台的夜風還在吹,吹得我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像又回到了那個睡橋洞的冬天,又冷又無助。
“我會還的。”我小聲說,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不確定的堅定,“等我……等我賺到錢,我會把所有錢都還給她們,連利息一起還。”
顧懷霜沒說話,隻是看著我,眼神複雜,像藏了很多話沒說。幾秒鐘後,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
“這是去上海的火車票,今晚十點的,還有二十分鐘檢票。”她頓了頓,補充道,“偵探肯定會在小區正門守著,你從剛才我說的後門走,那裡沒人,是我之前踩點看到的。”
我接過紙條,指尖傳來火車票的冰涼觸感,紙質很薄,邊緣很光滑。票麵上的名字是假的,是她特意幫我弄的;座位號是靠窗的,是我平時最喜歡的位置——我記得我之前跟林薇提過,說“坐火車時喜歡靠窗,能看到外麵的風景,看著看著就忘了煩心事”,沒想到她竟然記著,連這種小事都沒放過。
“你為什麼要幫我到這種地步?”我抬起頭,看著顧懷霜,眼裡滿是疑惑,“你明明知道我是個騙子,明明知道我做了那麼多壞事,騙了那麼多人的錢。”
顧懷霜的目光落在我手腕內側的舊傷疤上——那是我16歲在酒店端盤子時,被醉酒的客人推搡著撞在桌腿上留下的,疤痕很深,像一條醜陋的蟲子,平時我都用袖子蓋著。她的眼神軟了下來,輕聲說:
“因為我知道,你不是天生的騙子。”
她轉身往門口走,風衣下擺掃過散落的證件,發出輕微的聲響,像風吹過紙頁。
“彆再騙那些苦命人了。到了上海,找份正經工作,哪怕累點,去工地搬磚也好,去送外賣也好,也比騙錢踏實。至少晚上能睡個安穩覺。”
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剛才她手肘撞在樓梯扶手上的樣子。她明明可以不管我,明明可以把我交給偵探,拿到那筆“追債提成”,可她沒有。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隻看“利益”,隻是我早已習慣用“謊言”去揣測彆人,把所有人都想成了和我一樣的人。
“顧懷霜。”我突然喊住她,聲音比剛才大了些。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我,眼裡帶著疑惑,像在問“還有什麼事”。
“你的手肘……沒事吧?”我指了指她的胳膊,手指有點發抖,“剛才被那個男人撞了一下,看著挺重的。”
顧懷霜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搖了搖頭。她的笑容很淡,卻很真實,不像我平時裝出來的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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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小傷。過兩天就好了。”她推開門,站在樓道裡,回頭對我揮了揮手,“快走吧,再晚趕不上火車了。檢票口關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我攥著火車票和病曆,跟著顧懷霜往樓道口走。感應燈在我們腳下亮了又滅,她的風衣在昏暗裡像一道白色的光,把我的影子襯得格外渺小,連我自己都覺得羞愧。
走到後門時,顧懷霜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我——是我媽病曆上掉下來的照片。她已經用紙巾擦乾淨了,照片上的黑印淡了很多,我媽臉上的笑容又清晰了些。
“這個彆再弄丟了。”她說,語氣很輕,卻帶著叮囑,“你媽肯定希望你好好的,不是嗎?”
我接過照片,指尖摩挲著我媽臉上的笑容,眼眶突然發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用力點了點頭,想說“謝謝”,可話到嘴邊,卻隻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嗯”,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顧懷霜沒再說什麼,轉身往樓道口走。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黑暗裡,像從未出現過一樣,隻留下一點淡淡的薄荷香,在空氣裡飄著——那是她風衣上的味道,很乾淨。
我推開後門,鑽進小巷。夜風裡好像還能聞到顧懷霜風衣上的味道,淡淡的薄荷香,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溫柔。我摸了摸口袋裡的火車票,還有那張被擦乾淨的照片,心裡突然多了點什麼——不是愧疚,不是恐懼,而是一種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期待。
也許到了上海,真的能重新開始。找份正經工作,每天賺錢,給我媽交透析費,慢慢把騙來的錢還回去。說不定有一天,我也能活成顧懷霜那樣,乾淨、踏實,不用再躲躲藏藏。
我加快腳步往火車站的方向走,小巷裡的路燈忽明忽暗,把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剛走出小巷,就聽見身後傳來顧懷霜的喊聲,帶著一點焦急,和平日裡的冷靜完全不一樣。
“許燼!你的病曆掉了!”
我回頭一看,顧懷霜正站在巷口,手裡拿著我媽那本藍色封麵的病曆,朝我跑來。夜風把她的頭發吹得飄起來,她的臉上帶著一點焦急,和平日裡那個冷靜銳利的調查者判若兩人,像個普通的姑娘。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她為什麼要追過來?隻是為了還一本病曆嗎?這本病曆我剛才明明放在口袋裡,怎麼會掉?還是……她還有彆的話要跟我說?或者,她在病曆裡藏了什麼線索,準備在上海繼續追蹤我?你說,她這麼做,到底是單純的好心,還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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