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燼必須在蘇明玉念到華東區渠道成本那頁時舉手打斷,否則這場籌備了半個月的“偶遇”就會變成笑話,母親下周的透析費也將再無著落。
市國際會展中心三樓的宴會廳裡,鎏金吊燈的光像碎冰似的砸在每個人臉上。穿定製西裝的男人們端著香檳杯碰出輕響,女人們的香水味混著咖啡的苦味飄在空氣裡,一切都精致得像被精心擺盤的冷餐——除了台上蘇明玉微微發緊的下頜線。
ed屏上正滾動著“華東區渠道成本控製方案”,蘇明玉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來,平穩得像提前錄好的播報:“……通過優化物流路徑,本季度華東區渠道成本已降低8,後續將持續推進倉儲整合……”
“蘇總監,抱歉打斷。”
清冽的男聲突然從後排響起,像一塊冰投進沸騰的水裡。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齊刷刷轉向角落——許燼已經站起來了,身上那件改過大號的二手西裝被他穿得筆挺,左手捏著一疊打印好的數據紙,右手自然垂在身側,指尖卻悄悄掐了掐掌心,壓下心底那點因緊張冒出來的顫。
蘇明玉握著麥克風的手頓了頓,臉上還維持著職業微笑,眼神卻冷了幾分:“這位先生,請問您是哪家機構的?我的數據經過三次複核,不可能漏算。”她刻意加重“三次複核”四個字,聲音裡的權威感像一層薄冰,誰都能聽出那底下藏著的警告——這是行業峰會,不是誰都能隨便挑錯的地方。
許燼沒急著上台,先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蘇總監您好,我是某投行華東區分析師許燼。”他邊說邊從口袋裡摸出名片,指尖在名片邊角蹭了蹭——那是昨晚在打印店加急做的,鋼印用ps調了三次才顯得逼真。“您的報告邏輯非常清晰,成本優化方向也完全符合行業趨勢,隻是……”
他快步走上台,將數據紙輕輕放在蘇明玉麵前,紙上用紅筆圈出三個渠道名稱,旁邊標注著隱性成本金額:“這三個渠道的‘倉儲轉嫁成本’您沒算進去。比如滬郊的鑫源倉儲,他們上個月剛漲了代保管費,卻沒寫進合同補充條款,我上周帶團隊做實地調研時剛好發現。”
蘇明玉的目光落在紅圈上,瞳孔微微收縮。她當然知道這三個渠道的問題——上周財務提交補充報告時,她正趕峰會材料,想著先把核心數據放上,後續再補細節,沒想到居然被人當眾指了出來。指尖攥著報告邊緣,指甲幾乎要嵌進紙裡,她深吸一口氣,剛想再說點什麼,台下突然有人起哄:“蘇總監這是被新人挑錯了?看來投行的人眼光就是毒啊!”
這話像根刺,紮得蘇明玉臉頰發燙。她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十年,從底層專員做到市場總監,還從沒在這麼多人麵前被人戳過專業漏洞。
許燼卻立刻接過話頭,聲音比剛才更溫和:“您這話就錯了,不是挑錯,是補充。”他轉頭看向台下,笑容誠懇,“蘇總監在渠道整合上的經驗,我們投行裡不少人都佩服。我這份數據隻是錦上添花,要是沒有蘇總監打下的框架,我就算有再多細節也沒用。”
這話既給足了蘇明玉台階,又悄悄把“我們投行”和“蘇總監”綁在了一起。蘇明玉捏著麥克風的手鬆了鬆,冷調的木質香水味隨著她的動作飄過來,許燼甚至能看到她耳後那點不易察覺的泛紅——那是鬆了口氣的痕跡。
“感謝許分析師的補充。”蘇明玉的聲音重新變得平穩,甚至多了點笑意,“會後我們可以再詳細交流,這份數據對後續方案調整很有幫助。”
許燼點頭應下,轉身走下台。經過第一排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有人在拍他,不是參會的人——那人穿黑色風衣,站在宴會廳門口的陰影裡,拉鏈拉到下巴,手裡舉著手機,鏡頭正對著他的後背。許燼腳步沒停,隻是悄悄把左手插進褲袋,摸到裡麵那張母親的透析繳費單——上麵的日期紅得刺眼,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回到座位後,他沒再看台上的蘇明玉,而是低頭翻著手裡的行業手冊。其實那本手冊裡夾著蘇明玉的資料:35歲,上市公司市場總監,單身,父親患尿毒症住院,上個月剛因為方案被老板罵過——這些都是他從行業論壇、獵頭朋友圈裡一點點扒出來的。他知道蘇明玉最在意什麼,也知道她的軟肋在哪,就像知道今晚她一定會講華東區的成本方案,一定會漏掉那三個渠道的隱性成本。
“剛才那小子挺懂啊,居然敢在蘇總監麵前說話。”鄰座的男人湊過來,遞給他一杯香檳。
許燼接過,指尖碰到冰涼的杯壁,心裡卻像燒著一團火。“蘇總監專業,肯聽不同意見。”他笑著回應,目光卻飄向台上——蘇明玉正在講後續規劃,眼神卻時不時往他這邊掃,像在確認什麼。
許燼心裡清楚,第一步成了。蘇明玉這樣的女人,見多了阿諛奉承的人,反而會對這種“敢挑錯又給台階”的人另眼相看。她要的不是順從,是“懂”——懂她的專業,懂她的難處,懂她藏在精英外殼下的那點不安。而這,正是他最擅長偽裝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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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會散場時,許燼故意磨磨蹭蹭收拾東西,等大部分人都走了才起身。剛走到走廊,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許分析師,請等一下。”
是蘇明玉的助理,一個穿白色襯衫的小姑娘,手裡拿著個文件夾:“蘇總監想跟您聊聊華東區的成本優化,不知道您現在有空嗎?”
許燼心裡一緊,麵上卻笑得自然:“當然有空,能跟蘇總監交流是我的榮幸。”他跟著助理往會議室走,路過宴會廳門口時,特意往陰影裡瞥了一眼——剛才那個穿風衣的女人已經不見了,地上隻留著一片被風吹落的銀杏葉,邊緣泛黃,像被人捏過似的。
會議室裡,蘇明玉正對著電腦看那份補充數據,麵前放著一杯沒動過的咖啡。看到許燼進來,她抬了抬頭,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吧,許分析師。你這份數據很詳細,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團隊是怎麼發現倉儲轉嫁成本的?”
許燼坐下,雙手放在桌上,姿態顯得很規矩:“其實是偶然。我們上個月在做華東區投行報告時,發現有幾家企業的成本波動異常,順著線索查下去,才發現是倉儲方偷偷漲了費。蘇總監,您這邊跟這些渠道合作多久了?”他故意把話題引到蘇明玉身上,既避免多說露餡,又能讓她多講自己的難處。
蘇明玉歎了口氣,捏了捏眉心:“三年了,一直沒出過問題,沒想到這次……”她頓了頓,突然抬頭看向許燼,眼神裡帶著點探究,“說實話,許分析師,你剛才在會上幫我解圍,我挺意外的。很多人巴不得看我出醜。”
“行業裡誰不知道蘇總監的能力?”許燼看著她的眼睛,語氣真誠,“我隻是不想讓一份好方案因為小細節被質疑。再說,您的方案裡有個點我特彆佩服——把線下渠道和線上電商的成本做了聯動分析,這個思路我們投行之前也想過,但是沒您做得細致。”
這話剛好說到蘇明玉心坎裡。那個聯動分析是她熬了三個通宵做的,老板卻隻看結果,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她看著許燼,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男人,比公司裡那些共事多年的同事還懂自己。
就在這時,許燼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醫院發來的短信:“許先生,您母親下周的透析費還未繳納,請儘快處理。”他的指尖瞬間涼了,趕緊把手機按滅,塞進兜裡,臉上卻沒露半點異樣:“抱歉,蘇總監,有點工作消息。”
蘇明玉沒在意,反而笑了笑:“沒事,工作要緊。對了,許分析師,你方便留個聯係方式嗎?後續關於成本優化,我可能還需要跟你請教。”
許燼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他拿出手機,跟蘇明玉互加了微信:“隨時可以找我,蘇總監。”
走出會議室時,走廊裡的燈已經暗了一半。許燼靠在牆上,掏出手機,看著微信裡蘇明玉的頭像——那是一張她在辦公室拍的照片,背景是落地窗外的cbd,車水馬龍,燈火璀璨。他點開轉賬界麵,想給醫院轉點錢,卻發現餘額隻剩下三千多。
“再等等,媽,再等等。”他對著手機小聲說,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最終還是關掉了界麵。他知道,蘇明玉這隻“獵物”已經上鉤,但要拿到那筆能救母親的錢,還需要更多耐心,更多偽裝。
突然,他的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一條陌生短信,隻有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他剛才在宴會廳門口的背影,背景裡隱約能看到那個穿風衣的女人。短信內容隻有一句話:“某投行?許分析師,你的戲演得不錯。”
許燼的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他猛地抬頭看向走廊儘頭,那裡空無一人,隻有風從窗戶縫裡鑽進來,吹得窗簾輕輕晃動。是誰在跟蹤他?對方知道多少?那個穿風衣的女人,又跟之前騙林薇、張婷時收到的陌生短信有沒有關係?
他攥緊手機,指節泛白。原本以為接近蘇明玉是一步穩棋,沒想到剛開局就冒出這麼多變數。現在的他,就像走在鋼絲上,一邊是母親的透析費,一邊是隨時可能被戳穿的偽裝,而暗處,還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許燼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揣進兜裡,快步走向電梯。不管是誰在跟蹤,他都不能停下——母親還在醫院等他,這場戲,必須演下去。隻是他不知道,那個發短信的人,此刻正站在停車場的角落裡,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手裡捏著一張許燼的舊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站在農村老家的土坯房前,眼神裡滿是倔強。
許燼不知道,這場看似精心設計的“偶遇”,其實早已被人看穿;他更不知道,那個穿風衣的女人,將會成為他這場騙局裡,最意想不到的變數。那麼,收到陌生短信的許燼,會選擇暫時放棄蘇明玉這個目標,還是冒險繼續深入?而那個掌握了他背影照片的神秘人,下一次又會用什麼方式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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