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停在濱江壹號售樓處門口。李娟的手心沁出了汗。不是緊張，是興奮。玻璃幕牆反射著上午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她盯著門口“濱江壹號”四個燙金大字，指尖不自覺摩挲著包裡的保本承諾，連呼吸都變急了。你有沒有過這種時刻？離夢想特彆近，近到能摸到，連手都忍不住發抖。
“許哥，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樓盤？”李娟下車時，聲音都帶著顫。她曾跟著姐夫來過一次濱江壹號營銷中心。當時隻能遠遠看沙盤裡的江景房，連樣板間的門都沒敢進。
我許燼）幫她拉開車門。西裝外套的袖口往下滑了滑，故意露出手腕的舊傷疤——這處細節總能讓目標下意識放鬆警惕。“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我笑著點頭。目光掃向售樓處門口那個穿西裝的男人。他立刻迎上來，是我昨天花五百塊雇的群演，臨時客串“濱江壹號銷售經理”。
“許哥，你可算來了！”男人快步走過來，熱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大到能讓周圍路過的看房客都聽見。“你說的那套18樓的江景房，我可是推了三個意向客戶才給你留著。今天再不定，下午就該被彆人訂走了。”
李娟的眼睛瞬間亮了。她下意識往我身邊湊了湊，小聲問：“許哥，18樓……是不是能看到完整的江景？”
“不僅能看江景，還是樓王位置。視野最好的一套。”我轉頭看向她，語氣篤定。“等會兒上去你就知道了。這房子的采光和格局，比你姐夫住的那套還要好。”
這句話像顆定心丸。李娟緊繃的肩膀瞬間放鬆。連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跟著“經理”走進售樓處，奢華的裝修撲麵而來。大理石地麵光可鑒人。沙盤上的每棟樓都亮著暖黃色的燈，像撒在黑色絲絨上的鑽石。穿著製服的售樓員們整齊站在兩側，看到“經理”帶人進來，都恭敬地頷首問好。這陣仗讓李娟的腰杆不自覺挺直了些。說實話，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環境越體麵，越覺得自己該配得上這份體麵。
“經理”拿著激光筆，在沙盤上指著最中間的那棟樓。“李小姐您看，這就是18樓的位置。前後無遮擋，早上能看日出，晚上能看江景燈光秀。咱們濱江壹號的房源裡，這種戶型可是稀缺貨。”他頓了頓，故意壓低聲音。“要不是許哥跟我認識好幾年，這種內部房源，普通人根本拿不到。”
李娟的臉漲得通紅。嘴角抑製不住往上揚。她偷偷拿出手機，對著沙盤拍了張照片——大概是想以後跟彆人炫耀。我看在眼裡，心裡冷笑：越是缺什麼，就越想炫耀什麼。她這點心思，早就被我摸得透透的。你說，人為什麼總要用彆人的眼光，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呢？
乘電梯上18樓樣板間時，電梯裡的鏡麵映出李娟興奮的模樣。她反複整理著頭發和衣服，生怕自己不夠體麵。“許哥，你說我要是真把這房子買下來，我姐夫會不會對我刮目相看？”她突然問我，眼神裡滿是期待。
“何止是刮目相看。”我靠在電梯壁上，語氣平緩卻帶著誘惑力。“以後彆人提起你，會說‘這是靠自己買得起江景房的李娟’，不是‘地產商的小姨子李娟’——你想要的獨立，不就是這樣嗎？”
李娟重重地點頭。眼裡閃著光，像是已經看到了那一天。電梯門打開，18樓樣板間的門虛掩著。推開門的瞬間，江風裹挾著陽光湧進來。整個客廳都亮得晃眼。落地窗占據了整麵牆。窗外的江水波光粼粼，遠處的跨江大橋像一條銀色的絲帶。這樣的景色，任誰看了都會心動。
“你看這江景，以後轉手的時候，光景色就能多賣20萬。”我走到落地窗前，指著窗外的景色。“而且這房子的裝修是開發商統一做的精裝。用的都是一線品牌。你買下來直接就能入住，省了不少麻煩。”
李娟走到窗邊，伸出手。像是想觸摸窗外的江景。她的指尖在玻璃上劃過，臉上滿是憧憬。“我小時候就夢想著能住上能看到江景的房子。沒想到現在真的要實現了。”她轉過身，看著我，眼裡滿是感激。“許哥，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根本沒機會拿到這麼好的房源。”
“不用謝我，這都是你自己的勇氣換來的。”我遞給他一杯水。“你敢邁出這一步，就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
就在這時，“經理”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焦急。“許哥，剛才財務給我打電話。說18樓的房源還有另一個客戶在跟。讓我今天必須定下來，不然就給彆人了。”
李娟的臉色瞬間變了。她抓著我的胳膊，聲音帶著慌。“許哥，那怎麼辦？我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彆急，有我在。”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轉頭看向“經理”。“不是說好了給我留著嗎？怎麼又有客戶了？”
“經理”歎了口氣，麵露難色。“許哥，我也沒辦法啊。那客戶是咱們公司老總的朋友，我也得罪不起。不過……要是李小姐今天能簽了內部認購協議，我還能跟財務那邊通融一下，把房源留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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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聽到“簽協議”三個字，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拉著我的胳膊。“許哥，我們簽！我現在就簽！”
我從包裡拿出那份偽造的內部認購協議——協議上的“開發商公章”是我昨天用ps做的。邊緣故意弄模糊，看起來像是蓋的時候用力不均。“這是內部認購協議，你先看看。沒問題的話就在這裡簽字。”我把協議遞給李娟，又拿出一支筆。“簽了這個，這房子就相當於你的了。下周咱們就能辦過戶。”
李娟接過協議。雖然看不懂上麵的條款，卻還是逐字逐句地看著。手指在“80萬首付”那一行反複摩挲。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抬頭看著我。“許哥，我現在就給我姐夫打電話借錢。我一定要把這房子買下來！”
她走到陽台，撥通了姐夫張誠的電話。聲音帶著懇求。“姐夫，我真的很想把那套內部房源買下來。你就借我80萬吧。等我把房子轉手賣了，馬上就把錢還給你，我保證！”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李娟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姐夫，我不是一時衝動。許哥說這房子轉手能賣150萬，我能賺70萬。到時候我就能靠自己生活了，再也不用靠你了！”
大概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張誠不想再跟她糾纏。過了一會兒，李娟掛了電話，興奮地跑到我麵前。“許哥，我姐夫同意借錢了！他現在就給我轉錢！”
看著李娟興奮地拿出手機，等著接收轉賬。我心裡沒有絲毫喜悅，隻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我拿出手機，假裝在跟“經理”溝通，實則在等她的轉賬提示。大概過了五分鐘，我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80萬到賬的提示彈了出來，那串數字刺眼得很。其實吧，每次看到錢到賬，我都想，如果這錢是正經賺來的，該多好。
“許哥，錢我已經轉給你了，你查收一下。”李娟拿著手機，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收起手機，把那份偽造的內部認購協議遞給她。“錢我收到了，協議你收好。等下周咱們辦過戶的時候，再把剩下的手續辦完。放心，等過戶完成，你就是真正的業主了。”
李娟接過協議，像寶貝一樣抱在懷裡。她走到落地窗前，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江景。嘴角抑製不住往上揚。“許哥，你真是我的貴人！”她轉過身，眼裡閃著光。“要是以後我還有投資的機會，一定還找你合作。”
我笑著點頭。心裡卻在想：你不會有以後了。這場騙局，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她以為自己抓住了獨立的機會，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掉進了我精心編織的牢籠裡。你說，當她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時，會不會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離開樣板間的時候，李娟還在興奮地跟“經理”打聽裝修的細節。而我則借口去洗手間，走到樓梯間，給母親轉了40萬——這是騙來的錢裡，唯一能讓我心安的部分。看著手機裡“轉賬成功”的提示，我想起剛才李娟興奮的模樣，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以為買到的是‘獨立的底氣’，其實是我精心編織的牢籠——當希望越大，失望時就越痛。”我靠在樓梯間的牆壁上，看著手機屏幕，心裡五味雜陳。我知道，這場騙局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可看著李娟那副天真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問自己：我真的要這樣繼續下去嗎？
開車送李娟回家的路上，李娟興奮地給母親打電話。說自己買了江景房。電話裡傳來她母親欣慰的聲音，這讓李娟的情緒更加激動。她拿著手機，跟母親描繪著房子的樣子，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我從後視鏡裡看著李娟的笑容，心裡的愧疚越來越深。我突然在想，要是沒有母親的病，我會不會也像普通人一樣，靠自己的努力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靠欺騙為生？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我真的會因為這份天真，對騙局有一絲動搖嗎？
車子快到李娟家小區門口時，我“不小心”把手機落在了副駕駛座位上。李娟下車時，看到了我的手機，順手幫我撿了起來。就在她遞手機給我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彈出一條微信消息，發信人是“顧懷霜”，消息內容是：“許燼，你以為你能躲多久？”
李娟看到這條消息，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疑惑地看著我。“許哥，顧懷霜是誰啊？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心裡咯噔一下。表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接過手機，快速把消息刪掉。“沒什麼，就是一個客戶，之前有點誤會。”我頓了頓，笑著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家吧。下周我聯係你辦過戶。”
李娟半信半疑地點點頭，轉身走進了小區。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我才鬆了口氣——剛才那條消息是我故意設置的，就是想測試一下她的反應，沒想到她居然會注意到。不過還好，她沒有深究，這讓我暫時鬆了口氣。
可我沒想到的是，在我開車離開後，那個假扮“經理”的群演拿出手機，對著我車子的車牌號拍了張照片。又翻出剛才偷偷拍下的我和李娟的合照，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這照片，留著以後或許有用。”
我不知道，這張照片，將會成為日後顧懷霜追查我的重要線索。我更不知道，李娟心裡的疑惑，已經開始生根發芽。那麼，李娟會不會因為那條微信消息，對我產生更深的懷疑？那個假扮“經理”的群演，又會用這張照片做什麼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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