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十五分。暖光咖啡廳的掛鐘“咚”地敲了一下,聲音悶得像裹了層布。顧懷霜的手指重重按在受害者名單上,指腹壓著“林薇”兩個字,紙張邊緣有點糙,蹭得指尖發疼。
“林薇的五萬是她父親的喪葬費。”她的聲音像淬了冰,每個字都硬邦邦的,“張婷的十五萬是攢了十年的嫁妝,李娟的八十萬是她姐夫公司的周轉金——”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許燼平靜的臉,“你騙走的不隻是錢,是她們活下去的希望!”
許燼沒接話。他的指尖在咖啡杯沿摩挲,陶瓷涼得像冰,讓他想起去年冬天那個雪夜。他縮在橋洞下,風刮在臉上像刀子,懷裡揣著剛湊的兩千塊,卻被黑中介騙走了。那時候,他也覺得“希望”這東西,遠不如一碗熱湯實在。
他忽然輕笑一聲,手機從口袋裡滑出來,屏幕亮了。透析繳費單的慘白光線映在他臉上,“5800元”幾個字特彆紮眼。“我媽每個月要輸58次液,每次100塊。”他的聲音平得沒波瀾,卻比喊出來更有勁兒,“顧調查員,你所謂的‘希望’,能讓她多活一個月嗎?”
顧懷霜的視線釘在繳費單上。那串數字像針一樣紮進眼裡,她攥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有點疼。“你可以找工作,可以募捐。”她的聲音有點發緊,“不是隻有詐騙這一條路!”
“找工作?”許燼突然提高聲調,引得鄰座客人轉頭看。他的手在桌沿敲了敲,節奏快得像心慌,“我端盤子被客人罵‘臟’時,你在哪?”他頓了頓,眼神裡翻著點紅,卻帶著笑:“攢的2萬被黑中介騙光時,睡橋洞凍得發燒時——你那套‘正義’在哪?”
咖啡廳的背景音樂突然停了,隻剩下咖啡機研磨豆子的“嗡嗡”聲,像蚊子在耳邊飛。許燼的眼眶更紅了,他抓起桌上的糖包,拆開,卻沒往咖啡裡倒,隻是把糖粒撒在桌麵上。“你知道被當眾撕碎情書是什麼感覺嗎?”他的聲音輕了點,卻帶著刺,“‘穿地攤貨也配談感情’——這話我記了整整五年!”
顧懷霜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過,“刺啦”一聲,特彆刺耳。周圍客人的目光全聚過來,帶著好奇和探究。“所以你就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她的聲音發顫,卻沒退,“用欺騙傷害更弱者?”
“弱者?”許燼突然掏出手機相冊,指尖飛快滑動。屏幕上閃過林薇背的名牌包,張婷戴的手表,李娟家客廳裡的大花瓶——全是他偷偷拍的。“林薇背的包兩萬八,夠我媽做四次透析。”他把手機停在張婷的手表照片上,“張婷戴的表夠我媽做半年透析,李娟家的花瓶比我這輩子掙的錢都值錢——她們是弱者?”
他的手指繼續滑,最後定格在一張照片上。病床上的婦人瘦得隻剩骨頭,卻對著鏡頭扯出點笑,是許燼的母親。強烈的對比讓顧懷霜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你說,當“弱者”的定義變得模糊,所謂的正義,還能站得住腳嗎?
“你妹妹遇到的騙子叫陳強是吧?”許燼突然壓低聲音,湊得近了點。他的氣息拂過顧懷霜的耳朵,她的肩膀輕輕抖了下。“他騙走三十萬,你妹妹跳樓了——可你知道嗎?”許燼的目光落在她發白的臉上,“他母親得的也是尿毒症。”
顧懷霜像被人推了一把,猛地跌坐回椅子上。手肘撞在咖啡杯上,杯子倒了,深褐色的液體在桌上蔓延,像一道醜陋的傷疤,慢慢爬過受害者名單。“你怎麼會知道...”她的聲音在發抖,指尖碰了碰咖啡漬,燙得立刻縮回來。
“因為那個騙子是我堂哥。”許燼看著液體漫過“張婷”的名字,字跡慢慢暈開,“他去年死在看守所,我媽偷偷去參加了葬禮。墓碑上刻著‘被生活逼死的可憐人’。”他說這話時,指尖在桌沿劃著,像是在描摹墓碑上的字。你覺得他說這話時,心裡是恨,還是可憐?
窗外忽然下起暴雨。雨點“劈裡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像無數手指在叩問,又像誰在哭。顧懷霜看著被咖啡浸透的名單,“林薇”“張婷”的名字變得模糊,像被眼淚泡過一樣。
“所以你騙錢是為了...”她的聲音乾得像砂紙磨過木頭,沒力氣。
“為了不像他那樣死得不明不白。”許燼拿起紙巾,擦掉濺到手腕上的咖啡漬。那道舊傷疤被擦得發紅,在手腕上特彆顯眼,“你說騙人不對,可這世界什麼時候給過我對的選擇?”他的目光掃過窗外的雨幕,天暗得像傍晚。其實吧,他也想過找份正經工作,可每次剛穩定,母親的醫藥費就催得緊,他隻能又走回老路。你要是他,會怎麼做?
雨聲裡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音由遠及近,又慢慢消失,像被雨澆滅了。許燼的手機突然亮了,屏幕上跳著醫院的催費短信,紅色的“未讀”標記特彆刺眼。
顧懷霜的目光在短信和繳費單之間轉了轉。她突然抓起紙巾,用力擦桌上的咖啡漬,動作快得像在藏什麼。紙巾擦過名單,“李娟”兩個字變得更淡了。“就算有苦衷...”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也不能成為傷害彆人的理由...”
許燼忽然笑了。那笑聲裡裹著濃濃的疲憊,像扛了太久的東西,終於想放下了。“顧調查員,你追了我這麼久。”他的手指在桌沿敲了敲,“到底是想抓騙子,還是想證明這世界非黑即白?”他知道顧懷霜是好人,可好人的道理,在母親的病床上,根本沒用。你說,這世界真的能分清楚絕對的黑和白嗎?
許燼起身拿起西裝外套。胳膊一抬,一枚紐扣掉在桌上,“嗒”地彈了一下,滾到顧懷霜手邊。紐扣是黑色的,背麵刻著“安徽許氏”四個小字——是他母親親手縫上去的,針腳有點歪,卻看得出來很用心。
“告訴您個秘密。”他在暴雨聲中輕聲說,聲音被雨聲蓋了點,卻聽得很清楚,“我每次騙來的錢,都留了三分之一在匿名賬戶裡。”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母親的照片上,“等攢夠了媽媽的移植費,剩下的...都會還回去。”
顧懷霜捏起那枚紐扣。冰涼的金屬硌得指尖生疼,背麵的小字蹭過指腹,有點糙。她抬頭看許燼,他已經走到門口,風衣下擺被風吹得晃了晃。窗外的雨更大了。雨點砸在玻璃上,水流順著窗戶往下淌,把整個世界都裹在水幕裡,模糊了所有界限——就像此刻,她心裡的“對”與“錯”,也變得模糊起來。你覺得,這枚紐扣,會成為顧懷霜改變主意的理由嗎?
喜歡開局睡橋洞,我用騙術收割名利場請大家收藏:()開局睡橋洞,我用騙術收割名利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