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燈的光在紙上投出尖影。我捏著鑷子夾起指紋拓印紙,指尖抖了一下——阿凱的指紋在紙上泛著淺灰,像他上次在網吧裡,蹭在鍵盤上的油漬。
電腦屏幕亮著未完成的合同。“主導人”那一欄原本空著,現在被我改成了“李凱”——阿凱的化名,連字跡都仿得跟他簽假證時一模一樣。桌上的咖啡涼透了,杯壁凝著水珠,滴在滿是假證草稿的桌麵上,暈開一小片墨痕。
“就差聊天記錄了。”我對著屏幕自言自語。指尖在鍵盤上敲出阿峰的語氣:“許燼就是個幌子,真本事還得看我們!”這句話阿峰上次分贓時說過,現在敲進假聊天框裡,連感歎號的位置都沒差。
窗外的天是墨藍色的。城中村的路燈早滅了,隻有清潔工掃地的沙沙聲飄進來,跟我點擊鼠標的聲音撞在一起。我打開ps,把阿峰“黑進王姐賬戶”的假截圖拚好——轉賬記錄的數字改了三次,才讓“查餘額”的時間剛好卡在詐騙前一天,你看這時間卡得多準,像真的一樣。
突然,手機在桌角震起來。屏幕上跳著“媽”的名字。我手忙腳亂地接起,聲音還沒調整好,就聽見母親的咳嗽聲:“小燼,醫院剛才打電話,說透析費又漲了……你要是沒錢,媽就……”
“媽,我有錢。”我立刻打斷她,指尖攥著鼠標線,勒得掌心發疼。“這兩天就給你轉過去,你彆胡思亂想,好好等著做透析。”
“真的?”母親的聲音裡帶著怯。“你彆騙媽,要是太難就……”
“不難。”我對著空無一人的出租屋,扯出個笑。“我最近跟一個老板合作,賺了不少,你放心。”
掛了電話,屏幕還停在假聊天記錄上。阿峰那句“許燼隻是幌子”刺得眼睛疼。我盯著“詐騙金額:30萬”的字樣,手指懸在鍵盤上。阿凱說過,他妹妹明年要考大學,學費還沒湊夠;阿峰也提過,他媽在縣城醫院躺著,等著錢做搭橋手術。他們是貪,是背叛,可30萬的金額,夠他們判好幾年了。
鼠標點擊“修改”。數字從30萬改成20萬。做完這步,我長長舒了口氣,卻覺得心裡更沉了。桌上的印泥還敞著口,沾著阿凱指紋的拓印紙散在旁邊,像一堆沒收拾的爛攤子——我現在做的,跟當年騙我積蓄的黑中介,有什麼區彆?
“區彆在於,我沒趕儘殺絕。”我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鏡中的人影臉色蒼白,眼底掛著黑眼圈,腕間的舊傷疤在燈光下格外清晰。16歲被客人掀翻餐盤的畫麵突然冒出來,熱油濺在手上的疼,跟現在心裡的疼,居然有點像。
淩晨兩點,假證據終於整理完。壓縮包裡有假合同、假聊天記錄、假賬戶截圖,還有我偽造的“阿凱分贓10萬”的轉賬憑證——憑證上的日期,剛好是阿峰摔錢那天,夠警方查一陣子了。
我打開匿名郵箱。收件人填了警局的舉報地址,附言寫“舉報阿凱、阿峰詐騙富商,我是受害者,怕被報複不敢留名”。發送前,我特意把郵箱後綴改成阿峰常用的那種——他上次發假證流程給我時,用的就是這個後綴,警方一查就會懷疑“是阿峰內訌反咬”。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來時,窗外已經泛白。我把郵箱注銷,硬盤裡的備份刪得乾乾淨淨,連回收站都清空了。桌上的咖啡杯碰倒了,涼咖啡灑在假證草稿上,我趕緊拿紙擦,卻發現草稿上阿凱的簽名被暈開,像在哭。
“彆怨我。”我把草稿疊好,放進床底的箱子裡。“要怨就怨你們,不該拿顧懷霜的獎金來換我的命。”
手機又響了。是陌生號碼,我沒接。猜也知道,可能是顧懷霜的助理——她那麼聰明,阿凱和阿峰發過去的假證流程,她肯定能看出是我故意放的。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在查這個匿名郵箱了。
我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清潔工還在掃地,橙色的工作服在灰撲撲的巷子裡格外顯眼。他掃到網吧門口時,停下來捶了捶腰,然後從兜裡掏出個饅頭,就著礦泉水啃起來。我突然想起阿凱上次在網吧,也是這樣啃著饅頭改假證,邊改邊說“等賺夠錢,就請哥吃頓好的”。那時候的他,眼裡還有點光,不像後來,隻剩對錢的貪。
“人都是會變的。”我關上窗,回到電腦前,把趙琳的資料調出來。她的珠寶收藏清單列了滿滿一頁,其中有個翡翠項鏈,估值能到50萬——夠媽做十次透析了。可我現在沒心思看這些。腦子裡全是警方收到證據後的畫麵:他們會不會查指紋?會不會發現金額改了?會不會順著郵箱後綴找到阿峰?
桌上的手機又震了。這次是醫院的短信:“許先生,您母親的透析床位已預留,請於下周一帶齊費用辦理手續。”我看著短信,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劃,最終給醫院轉了8萬——多出來的3萬,是我留著應急的。
轉完錢,我把手機關機,扔進抽屜裡。出租屋裡又安靜下來,隻有台燈還亮著,照在滿桌的狼藉上。我想起母親說的話,“小燼,做人要留一線”,現在我留了,希望阿凱和阿峰,能明白這一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很輕,像是有人在徘徊。我立刻關掉台燈,躲在門後,手裡攥著剛拆封的水果刀——是阿凱和阿峰回來了?還是顧懷霜的人?腳步聲停在門口,然後又慢慢走遠了。我貼著門聽,直到腳步聲消失,才鬆了口氣。手心全是汗,水果刀的刀柄硌得掌心生疼。
天徹底亮了。陽光從窗簾縫裡照進來,落在假合同的碎片上。我把碎片撿起來,扔進垃圾桶,然後收拾好東西——這個出租屋不能待了,等警方抓了阿凱和阿峰,我就得搬到新住處去。
走之前,我又看了一眼床底的箱子。裡麵的假證草稿、指紋拓印紙,還有我改了又改的合同,都是這場騙局的證據。我知道,這些證據遲早會被警方看到,阿凱和阿峰也遲早會被抓。可我不後悔。
我鎖上門,走下樓梯。樓道裡的聲控燈跟著亮起來,舊皮鞋踩得台階咚咚響。走到巷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出租屋的窗戶——台燈已經關了,像一隻閉上的眼睛,再也看不到裡麵的掙紮和算計。
“警方會不會識破假證據?”我問自己,卻沒等答案。出租車停在麵前,我拉開車門,報了新住處的地址。車開起來時,我看著窗外的風景往後退,突然覺得,這場貓鼠遊戲,我好像越來越不像老鼠了。
隻是我不知道,顧懷霜已經拿到了阿凱發過去的假證流程,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她的助理站在旁邊,說:“姐,這流程太詳細了,不像是阿凱自己能整理的。”“倒像是……有人故意給的。”
顧懷霜沒說話。手指在屏幕上劃過“許燼”的名字,眼神裡多了點複雜。她打開郵箱,輸入我剛才用的匿名郵箱地址,卻發現已經注銷了。
“查這個郵箱的注冊ip。”顧懷霜說。“還有,盯著阿凱和阿峰,警方那邊一有動靜,立刻告訴我。”
而我,還在出租車裡想著趙琳的翡翠項鏈,完全沒意識到,顧懷霜已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我摸出手機,開機,給趙琳發了條短信:“趙太太,關於您的珠寶鑒定,我們明天約在展廳見?”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來時,我看著窗外的太陽,突然覺得,這場戲,該收場了。隻是我沒想到,警方收到匿名舉報後,立刻調取了假合同上的指紋——他們會不會發現,這指紋是拓印的?會不會順著郵箱後綴,找到阿峰?而顧懷霜,又會不會在警方抓人之前,找到我的新住處?
這些問題在腦子裡轉來轉去,我卻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車到新住處樓下,我付了錢,走進樓道。聲控燈亮起來,照在我身上,卻照不進心裡的陰影。
“希望一切順利。”我對著空氣說,然後推開了新住處的門。裡麵空無一人,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跟之前的出租屋一樣,冷清得讓人難受。
我把趙琳的資料鋪在桌上,然後拿出手機,打開定位軟件——阿凱和阿峰的紅點還在他們的出租屋裡,沒動。看來,他們還不知道,警方已經盯上他們了。
“好戲,該開場了。”我對著資料上趙琳的照片說,然後打開電腦,開始準備明天見她的假鑒定報告。台燈又亮了起來,跟之前一樣,卻不知道,這盞燈,還能亮多久。
喜歡開局睡橋洞,我用騙術收割名利場請大家收藏:()開局睡橋洞,我用騙術收割名利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