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的木門推開時,帶著鬆節油的冷香撲在臉上。我攥著提前打印的畫家資料,指腹蹭過紙頁上“孤獨主題”的標注,後背緊貼著展牆——剛才跟工作人員打聽周琴喜好時,刻意壓低的聲音還在喉嚨裡發緊,生怕暴露了提前打探的刻意。
陽光透過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斜長的畫框影子,安靜得能聽見畫筆蹭過畫布的細碎聲響。周琴的高跟鞋聲從走廊儘頭傳來,酒紅色旗袍的下擺掃過地麵,她手裡拎著的米色手包,和上次晚宴時的不是同一個——豪門女人的精致,連配飾都要跟著場合換。
“許先生倒是來得早。”她走到我身邊,目光落在牆上一幅《獨居老人窗前望雨》的油畫上,腳步頓住。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畫裡的老人蜷縮在藤椅上,窗外的雨絲像被凍住的銀線,筆觸沉得像壓了鉛。
“這幅畫的筆觸很沉,像把心裡的話都壓在顏料裡。”我輕聲開口,刻意放慢語速,讓每個字都裹著共情的溫度,“就像有時候,明明身邊都是人,卻覺得沒人懂自己。”
周琴猛地回頭,睫毛上沾著的細碎陽光晃了晃,眼神裡滿是驚訝:“許先生怎麼會……”“我常年一個人在海外跑項目。”我打斷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展牆的木紋,觸感粗糙得像老家的土牆,“有時候在酒店房間裡,看著窗外的霓虹,比畫裡的雨天還冷清。”
她沉默著移開目光,重新看向那幅畫,指尖輕輕蹭過畫框邊緣,指甲上的裸色甲油已經有些磨損。“我丈夫在國外待了五年,一年回不來兩次。”她的聲音很輕,像怕被畫裡的老人聽見,“兒子在寄宿學校,周末也總說要跟同學待在一起,家裡經常就我一個人。”
“獨處的時候,連時間都走得慢。”我接過她的話頭,從口袋裡掏出紙巾,特意把印著ogo的一麵朝下遞過去——昨天剪指甲時沒剪乾淨,指尖還留著粗糙的倒刺,絕不能讓她看見,“我之前在紐約趕項目,連續三天住在辦公室,最後是被保潔阿姨叫醒的,她說‘小夥子,你這咖啡杯都能種蘑菇了’。”
周琴被逗笑了,眼角的細紋裡盛著細碎的光,那是晚宴上從未有過的鬆弛。“許先生倒樂觀。”“不樂觀不行啊。”我聳聳肩,語氣裡摻了點半真半假的無奈,“我爸媽走得早,沒人幫襯,什麼事都得自己扛。”
話題順著“家庭”往下沉,周琴的笑容慢慢淡了。她走到另一幅《少年畫板》前,畫裡的少年正對著空白畫布發呆,旁邊散落著揉皺的草稿紙。“我兒子也喜歡畫畫。”她的聲音發顫,指尖按壓著畫框的金屬邊,“他想申請英國的藝術院校,作品集早就過了,卻卡在推薦信上——找了三個教授,要麼說沒空,要麼嫌他背景不夠。”
陽光剛好落在她的側臉,我看見她的眼眶紅了,像被畫裡的顏料染過。“他昨天還跟我哭,說‘媽,是不是我真的沒天賦’。”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下眼角,“我這當媽的,看著他難受,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假裝猶豫,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這雙二手皮鞋被我擦得鋥亮,鞋跟卻已經磨歪了一角。“其實……我在英國認識幾個藝術院校的招生官。”我抬起頭,眼神要多誠懇有多誠懇,“之前幫朋友的孩子遞過材料,雖然不敢保證一定成,但或許能幫您問問。”
周琴猛地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很涼,卻攥得極緊,指甲幾乎嵌進我的肉裡:“真的嗎?許先生,要是能成,我一定好好謝謝你!”“您彆這麼客氣。”我輕輕抽回手,指尖還留著她的溫度,“您兒子想做藝術,這份心思不能被‘推薦信’耽誤了。我當年想讀設計,就是因為沒錢交學費,最後隻能輟學,現在看到有才華的孩子被卡著,總想著能幫就幫。”
這話半真半假——我確實想過讀設計,十六歲那年在縣城書店翻到一本設計雜誌,封麵的婚紗設計讓我看了半個下午,可最後還是被母親的醫藥費逼得放棄了。但此刻,這些話從嘴裡說出來,卻像裹了糖的鉤子,精準勾住了周琴的軟肋。
“許先生,真是太感謝你了。”她從包裡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滑動屏幕,“我把我兒子的作品集發給你,還有他想申請的學校,你幫我看看?”“當然。”我接過手機,屏幕上是個眉眼清秀的少年,正舉著畫板對著鏡頭笑,背景裡的書架上擺滿了繪畫書籍。
心臟突然抽了一下,像被少年的笑容燙到。我想起自己十六歲時,在酒店後廚洗碗,手指被熱水燙得起泡,卻連一本完整的書都買不起。“您兒子很有天賦。”我把手機還給她,語氣比剛才更沉了些,“這些作品比我當年看到的很多專業學生都好。”
周琴的眼睛亮了,像蒙塵的珍珠被擦亮。“真的嗎?”“當然。”我點頭,目光落在她手機屏保上——是她和兒子的合照,兩人站在海邊,笑得格外燦爛,“等我聯係上招生官,第一時間跟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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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廊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提醒我們閉館時間快到了。周琴意猶未儘地看著那些畫,腳步慢了許多:“許先生,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舉手之勞。”我幫她拉開玻璃門,外麵的晚風帶著涼意吹進來,她下意識裹緊了旗袍的領口,“我送您到車上吧。”
車停在畫廊門口的樹蔭下,黑色的車身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周琴拉開車門時,突然回頭問:“許先生,你說的那個招生官,是倫敦藝術學院的嗎?我兒子最想考那所學校。”
我心裡咯噔一下——剛才隨口編的教授名字,就是倫敦藝術學院的,沒想到她剛好問起。“對,是那裡的教授,之前跟我合作過項目。”我強裝鎮定,手指在口袋裡攥緊了手機,“我明天就聯係他,您放心。”
“那就麻煩你了。”她坐進車裡,車窗緩緩升起時,還在朝我揮手。看著車子駛遠,我才鬆了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掏出手機,點開阿坤的對話框,打字的手都在抖:“幫我查倫敦藝術學院的招生官資料,越詳細越好,尤其是一個叫‘戴維斯’的教授——對,我編的名字,得趕緊圓上。”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我猛地回頭,隻看到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女人背影,正走進畫廊旁邊的咖啡館,風衣下擺掃過台階上的落葉,留下一道淺痕。
是顧懷霜?還是上次晚宴上質疑我的人?我盯著咖啡館的玻璃門,心臟狂跳——剛才跟周琴聊得太投入,居然沒注意周圍的動靜。如果真的是顧懷霜,她會不會已經聽到了我和周琴的對話?那個編出來的“戴維斯教授”,又能不能瞞過周琴的核實?
晚風卷起地上的畫傳單,紙頁貼在我的鞋尖上,上麵印著《獨居老人窗前望雨》的縮略圖。我彎腰撿起傳單,指尖蹭過畫裡老人的臉,突然想起周琴紅著眼眶的樣子。
“豪門的孤獨藏在名畫後麵——你得先看懂畫裡的愁,才能摸到她心裡的軟。”我低聲念著這句話,把傳單揉成一團塞進垃圾桶。轉身走向公交站時,手機又震了一下,是阿坤的回複:“戴維斯教授查無此人,怎麼辦?”
我盯著屏幕,夜色慢慢壓下來,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怎麼辦?隻能硬著頭皮編下去——周琴的信任已經到手,兒子的留學是她的軟肋,隻要能偽造出像樣的推薦信,這200萬就跑不了。
隻是那個突然出現的風衣女人,像一根刺,紮在我心頭。這場騙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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