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剛蹭到設計稿上鑽石切割圖的陰影,玻璃門“叮”的一聲就炸了。風裹著廣州午後的潮氣往店裡灌,還卷著老巷深處的黴味,吹得我攤在桌上的設計稿邊角往起卷——這是我昨晚在打印店加急弄的假圖,油墨味還沒散乾淨,右下角“沈舟”的簽名筆鋒發虛,指尖蹭過去能摸到點沒乾的墨,一看就是臨時練的。
抬眼時,女人已經杵在櫃台前了。她手裡攥著個絲絨珠寶盒,盒角磨得發白,金線掉了大半,跟她身上那件香奈兒套裝壓根不搭。套裝領口的珍珠扣倒亮,可袖口起了球,一看就是穿了好幾年沒舍得扔。她眼神躲躲閃閃的,往櫥窗裡的鑽戒上掃了眼,又飛快移開,指尖反複摩挲盒麵的紋路,跟摸塊救命的石頭似的。
“我們這兒隻收正品,仿貨彆浪費時間。”店員小李頭都沒抬,手裡的計算器按得“噠噠”響,眼角餘光掃過女人的鞋跟——那鞋跟沾著點泥,鞋尖還有道明顯的劃痕。
我捏著設計稿的手指頓了頓,突然就想起十六歲那年。那時候我揣著假身份證去酒店找工作,hr也是這樣掃了眼我的帆布鞋,把簡曆扔回我懷裡說“農村來的還想當服務員?先把鞋擦乾淨再說”。喉結動了動,我把設計稿往旁邊挪了挪,露出手腕內側那道舊傷疤——當年在酒店端盤子,被客人掀翻的餐盤劃的,現在倒成了“有故事的設計師”最好的道具。
“我幫你看看?”我聲音放得平緩,跟平時裝高管的語氣完全不一樣,“以前在拍賣行做過鑒定,懂點行情。”
女人猛地抬頭,眼裡的光像快滅的燭火,忽的又亮了點。她把珠寶盒往我麵前推,動作急得差點碰倒櫃台上的放大鏡。“真能看?我這不是仿貨,是……是彆人送的。”
我拿起盒子,指尖觸到絲絨的粗糙感,還有盒底殘留的一點涼意——她大概是把盒子揣在懷裡帶過來的。打開的瞬間,櫃台頂的射燈把冷光砸在鑽戒火彩上,晃得人眼睛疼。鑽戒款式老,戒托是鉑金的,內圈刻著個模糊的“強”字,筆畫深得像是用刀刻的。
“這戒指……能賣夠五十萬嗎?”她聲音發顫,攥著衣角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我急著用錢,特彆急。”
指尖摩挲著那個“強”字,冰涼的金屬硌得指腹發麻。我故意把放大鏡湊到眼前,慢慢調焦距。“定製款,工藝倒是不錯,就是這刻字影響溢價。”抬眼時正好對上她的目光,那裡麵全是慌,“你急著用錢,是要做什麼?開店?還是……”
“不用你管!”她突然攥緊盒子,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語氣硬得像石頭,眼眶卻紅了,“能賣就賣,不能賣我找彆人!”說著就要把盒子搶回去,動作太急,鑽戒從盒裡滑出來,“當啷”一聲砸在櫃台玻璃上,滾到我手邊。
我伸手攔住她,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涼得像冰。“彆慌,我沒說不能賣。”把鑽戒撿起來,用麂皮布慢慢擦著戒托,“隻是五十萬有點難,刻字的定製款,買家怕有糾紛,一般不敢出高價。”
小李在旁邊嗤笑一聲。“沈設計師,你管這閒事乾嘛?萬一真是來路不明的貨,到時候警察找上門……”他拿起我剛才遞過去的名片,掃了眼上麵的電話,隨手記在櫃台的便簽上,“我看她那戒指,搞不好是偷來的。”
我沒回頭,聲音冷了點。“閉上嘴。”
小李愣了愣,大概是沒見過我這樣的語氣,悻悻地閉了嘴,繼續按計算器。隻是那“噠噠”聲明顯慢了,帶著點不服氣。
女人的肩膀垮了垮,剛才的硬氣全沒了,聲音放得又輕又低。“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嗎?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那道劃痕更明顯了,“我想離開這裡,去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
“離開?”我把鑽戒放回盒子裡,推到她麵前,“跟你送戒指的人,鬨矛盾了?”
她猛地抬頭,眼裡的慌更重了,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手機在她口袋裡震了一下,她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掏出來看。屏幕亮起來的瞬間,我瞥見屏保是火車站的照片——站台上人很多,她穿著件淺色外套,笑得很輕,跟現在的狼狽判若兩人。
“是要逃吧?”我故意把聲音壓得更低,隻有我們倆能聽見,“那個‘強’字,是送你戒指的人?他不讓你走?”
女人的臉瞬間白了,像是被我戳中了最痛的地方。她攥著手機,指節泛白,屏幕漸漸暗下去,映出她通紅的眼睛。“你……你彆問了。”她把盒子往我麵前推了推,“你要是能幫我賣到五十萬,我……我可以多給你點傭金,真的。”
我拿起盒子,指尖在盒蓋上輕輕敲著,節奏慢得像在數時間。心裡轉得飛快——她的慌張不是裝的,屏保的火車站、磨破的珠寶盒、那個刻著“強”字的鑽戒,全在說她想逃。而想逃的人,最容易被抓住弱點,也最願意相信能幫她的人。
“傭金不用多給。”我把盒子放進櫃台下的抽屜裡,鎖上,鑰匙揣進兜裡,“其實吧,我認識個做私藏珠寶的朋友,他專收這種有故事的貨,就是需要點時間溝通,得讓他相信這戒指來路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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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眼睛亮了,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真的?那要多久?我……我等不起太久。”
“最多三天。”我從名片夾裡抽了張假名片,遞到她手裡——上麵印著“沈舟,星曜珠寶特邀設計師”,還有個臨時注冊的空殼公司電話,“這是我的聯係方式,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她接過名片,反複看了好幾遍,像是要把上麵的字刻進眼裡。指尖摩挲著名片邊緣,那動作跟剛才摸珠寶盒一模一樣。“謝謝你,沈設計師。”她鞠了個躬,動作有點笨拙,“我叫沈曼,要是有需要,你隨時聯係我。”
“好。”我點點頭,看著她轉身離開。玻璃門再次“叮”的一聲響,風又湧進來,吹得她的衣角飄了飄,那道鞋尖的劃痕,在冷光裡晃得人心裡發沉。
小李湊過來,壓低聲音。“沈哥,你真要幫她?這女的一看就不對勁,萬一真是道上的人……”他拿起我剛才遞過去的名片,掃了眼上麵的電話,隨手記在櫃台的便簽上,“我看她那戒指,搞不好是偷來的。”
我沒說話,打開抽屜,看著那個絲絨盒子。鑽戒在裡麵躺著,冷光映著那個“強”字,像是在嘲笑我又要開始一場騙局。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是醫院發來的短信:“許母透析費需在三日內繳清,逾期將暫停治療。”
指尖攥緊了鑰匙,金屬硌得掌心發疼。我想起剛才沈曼紅著眼眶說“想離開這裡”,想起十六歲那年我揣著300塊進城,在橋洞裡凍得發燒,也想過離開,卻連離開的路費都沒有。
“她不是偷的。”我把抽屜關上,鎖好,“是彆人送的,也是彆人捆住她的。”
小李撇撇嘴。“管她呢,隻要不惹麻煩就行。”他拿起計算器,又開始按,“對了,下午老板要來查崗,你那設計稿可得放好,彆露餡了。”
我“嗯”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設計稿,假裝在修改。油墨味混著珠寶店的冷香,飄進鼻子裡,有點悶。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設計稿上,“沈舟”兩個字被照得發亮,卻像是在提醒我——這又是一個假身份,一場隨時可能破的謊。
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條陌生短信,隻有五個字:“廣州的風大。”
我猛地抬頭,看向窗外。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卻覺得背後有點涼。是顧懷霜嗎?她追到廣州了?
指尖攥著手機,屏幕亮了又暗。剛才給沈曼的名片,那個空殼公司的電話,要是顧懷霜查到……我不敢再想下去,趕緊把短信刪掉,扔進回收站,又清空了記錄。
小李還在按計算器,“噠噠”的聲音像是在敲我的心。抽屜裡的珠寶盒硌得我腿有點麻,那裡麵裝著沈曼的希望,也裝著我母親的救命錢。我知道我該把這當成一場普通的騙局,拿到錢,給母親打過去,然後像以前一樣脫身。
可剛才沈曼紅著眼眶的樣子,總在我腦子裡晃。她攥著珠寶盒的手,她屏保上的火車站,她鞋尖那道劃痕,都像極了當年的我——想逃,卻逃不掉,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我拿起手機,點開銀行app,裡麵的餘額隻剩下幾千塊,離母親的透析費還差得遠。指尖在屏幕上劃過,停在“轉賬”按鈕上,卻遲遲沒按下去。
玻璃門又“叮”的響了,進來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看打扮像是來買婚戒的。小李立刻迎上去,語氣熱絡得像換了個人。我把設計稿攤開,假裝在看,眼角餘光卻落在門口——沈曼剛才離開的方向,空蕩蕩的,隻有風裹著潮濕的黴味,不斷湧進來。
口袋裡的假名片邊角還沾著打印店的墨漬,硌得我胸口發慌。那個“強”字,那個火車站屏保,還有顧懷霜發來的短信,像一張網,慢慢纏上來,把我困在這冷光閃爍的珠寶店裡。
我到底,該不該幫她?或者說,我到底,能不能忍住不騙她?
指尖再次碰到抽屜的鑰匙,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清醒了點。母親還在醫院等著透析費,我沒資格心軟。可沈曼眼裡的光,又像根針,紮得我心裡發疼。
窗外的陽光漸漸斜了,落在櫃台的玻璃上,映出我模糊的影子。那個影子穿著二手改款的西裝,戴著高仿的手表,手裡拿著假的設計稿,活像個笑話。我突然想起每次騙完人,在出租屋對著鏡子發呆時問自己的話:“我現在,跟當年欺負我的人有區彆嗎?”
這次,我沒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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