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珂那低矮卻整潔的廂房裡出來,桑寧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輕快了許多,嘴角還噙著一絲壓不下去的笑意。
起初,阿珂確實不願見她。
隔著門板,阿珂聲音都帶著刺骨的涼意和戒備,以為桑寧是勝利者來炫耀戰果。
可桑寧是誰?
天生偽裝者。
此刻她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人時,真誠得能掐出水來。
她站在門外,一聲又一聲軟軟地喊著“阿珂姐姐”。
她語氣裡全是親熱和一點點恰到好處的討好,絲毫沒有得意,反而帶著點同是女兒家的小心翼翼。
阿珂到底不是蠻橫的人,心裡那口氣堵著,卻也架不住桑寧這般軟磨。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阿珂那張依舊明媚卻帶著憔悴和審視的臉。
桑寧趁勢進去,也不提老鷹,隻誇阿珂新繡的帕子好看,又問李嫂的酒是怎麼釀得那麼香。
氣氛慢慢緩和下來。
說到最後,阿珂自己也歎了口氣,語氣複雜:
“罷了,也怪不著你。是我自己沒那緣分。”
桑寧沒來之前,老鷹就是那副樣子,跟那廟裡的石頭菩薩似的,柴米油鹽一概不進,對誰都冷冰冰的。
這話匣子一打開,那些藏在心底的、帶著羞惱和不甘的回憶就湧了上來。
阿珂或許是憋久了,也需要一個傾訴對象。
見桑寧眨著大眼睛,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她便帶著點自嘲和殘留的悸動,說起了那件讓她至今想起來都臉熱又挫敗的事。
“就那次,我去給他送阿娘新釀的酒……”
阿珂的臉微微泛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沒敲門就進去了,正好撞見他在屋裡,光著上半身,正笨手笨腳地給自己腰側包紮。”
桑寧的心輕輕一跳,聽得更認真了。
“那傷口……”
阿珂蹙了下眉,壓低聲音,“看著不像普通傷,倒像是……像是被什麼利器狠狠劃過,甚至有點像……槍傷?”
“槍傷?”
“嗯!我當時也沒細想,光顧著看他那身子了……”
阿珂的聲音裡不自覺地帶上了回憶的迷離:
“寧丫頭,你是沒看見……”
當時阿珂看見老鷹一身肌肉,一塊塊的,繃得緊緊的,汗珠子順著那線條往下滾……
an……好想……摸一摸!
阿珂當時咽了口口水,臉燒得厲害……
這些阿珂光想想都麵紅耳赤。
“我說我想幫他包紮,可他看見我,立馬就把衣服披上了,”
“那眼神冷的……跟冰碴子似的,直接就讓我出去。”阿珂撇撇嘴。
阿珂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了,鬼迷心竅,就覺得這是個機會,非要幫老鷹不可。
老鷹不同意,阿珂就……假裝腳崴了,‘哎呀’一聲就往他懷裡倒……
那天她還特意穿了件新衫子,扣子……悄悄解開了兩顆……
阿珂倒在老鷹懷裡的時候,聲音放得又軟又糯,是個男人聽了骨頭都得酥半邊……
她心裡還想,老鷹再正經,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壯年男人……
她這樣投懷送抱,他總能……
誰知道!老鷹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手穩得跟鐵鉗似的,一下就把阿珂扶正了。
不對,是推開!
力道大得阿珂差點真摔了!
扣子崩開一顆他都懶得看一眼,直接指著門,就一個字——‘滾’。
阿珂覺得深深的挫敗。
事情的經過,阿珂也是挑著撿著跟桑寧講。
阿珂說完,長長舒了口氣,像是終於把一塊堵了很久的石頭吐了出來。
她看著桑寧,眼神複雜:“所以啊,寧丫頭,他根本就是對女人毫無興趣。”
阿珂心知肚明,老鷹唯獨對桑寧不同。
隻不過,她不想承認罷了。
“他不是因為喜歡你才娶你。”
他是因著二傻子他們輪番...欺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