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半截骷髏那共享的、仿佛蒙著一層油汙的模糊視野,林刻“看”清了衛生間門口的景象。
陰影裡,確實有東西在蠕動。而且是兩個。
一具相對“完整”的喪屍——如果缺了半條胳膊、腹腔敞開、腸子拖在地上還能算完整的話——正背對著林刻的方向,笨拙地用腦袋撞擊著女衛生間的木門。門板發出“咚…咚…”的悶響,上麵已經出現了裂痕。
門後,那壓抑的啜泣和喘息聲變得更加清晰,充滿了絕望。
而在那撞門喪屍的腳邊,另一個“老熟人”正在努力奮鬥——是之前被林刻用晾衣杆戳過腦袋、現在成了他手下的半截骷髏。它正忠實地執行著林刻最後一個“爬行”指令,試圖從撞門喪屍的腳邊和拖在地上的腸子之間鑽過去,繼續向前探索。
於是,一幕極其詭異的畫麵出現了:半截骷髏鍥而不舍地往前爬,它的肋骨一次次掛住那滑膩膩的腸子,而撞門的喪屍則無意識地挪動腳步,一次又一次無意中將半截骷髏絆倒或踩在腳下。半截骷髏毫無怨言物理意義上的),摔倒,爬起,再被絆倒,再爬起……像極了某種荒誕的默劇。
林刻:“……”
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一方麵是對幸存者的擔憂和麵對新威脅的緊張,另一方麵是被自己這個一根筋的骷髏兵給蠢到了。
“停!原地待命!”他趕緊在腦海中向半截骷髏下達新指令。
半截骷髏立刻停止爬行,安安靜靜地趴在了那攤腸子旁邊,眼眶裡的魂火穩定地燃燒,仿佛剛才那個努力想和腸子摔跤的不是它。
現在怎麼辦?
硬剛?那撞門喪屍看起來力氣不小,而且天知道打鬥聲會不會引來更多鬼東西。自己隻有一根不怎麼結實的晾衣杆和一個……呃,擅長和腸子搏鬥的半截助手。
逃跑?似乎是最明智的選擇。但門後的啜泣聲像一根針,刺著他內心尚未完全冷硬的部分。那可能是個女孩,可能和他一樣,隻是個突然被扔進地獄的普通人。
就在林刻陷入道德和生存的哲學困境時,那撞門的喪屍似乎對單調的撞門活動失去了耐心,或者說,它那僅存的本能終於注意到了腳下那個安安靜靜的、散發著同源但更精純死亡氣息的“東西”。
它停下動作,僵硬地、哢哢地低下頭,空洞的眼睛“看”向了趴窩的半截骷髏。
半截骷髏也“仰起頭”,用兩簇幽藍的魂火與它對“視”。
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晾衣杆,準備隨時衝上去解救自己唯一的資產雖然很蠢)。
然後,他看到那喪屍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那隻還算完好的腳……
“彆!”林刻差點喊出聲。
下一秒,那隻腳並沒有狠狠踩下,而是……輕輕地、甚至帶著點好奇般地,用腐爛的腳趾頭,撥弄了一下半截骷髏的肋骨。
哢噠。骨頭碰撞發出輕響。
半截骷髏毫無反應,魂火穩定。
喪屍似乎覺得很有趣,又撥弄了一下。然後,它放棄了撞門,開始專注地用腳趾頭來回撥弄腳下的骷髏,像個找到了新玩具的大猩猩如果大猩猩爛了半邊身子的話)。
林刻:“???”
這特麼又是什麼展開?亡靈之間的特殊交流方式嗎?
門後的啜泣聲也停了,似乎外麵突然的安靜讓裡麵的人更加恐懼。
機會!
林刻腦中靈光一閃!他迅速向半截骷髏下達了一係列精細指令。
隻見趴在地上的半截骷髏,突然伸出一隻骨爪,不是攻擊,而是……小心翼翼地、輕輕地勾住了喪屍那拖在地上的、滑膩的腸子的一端。
喪屍停止撥弄,低頭看著。
半截骷髏用骨爪勾著那截腸子,開始慢吞吞地、一點一點地往遠離衛生間的方向爬去。
喪屍歪了歪頭,似乎無法理解這個同類為什麼要拿走它的“東西”。那東西好像沒什麼用,但又好像是身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