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林刻臉上來回掃視，試圖捕捉任何一絲不自然的波動。他身後的兩名隊員同樣神色緊繃，手指看似隨意地搭在武器扳機護圈上，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廠房內，趙剛蹬發電機的吱嘎聲、李小明故意弄掉工具的叮當聲、以及眾人粗重的呼吸聲，交織成一片完美的“驚慌”背景音。
“機器停了？信標報警？”雷蒙德的聲音平穩，但語速比平時稍快，“具體是什麼時候的事？停下來之前，指示燈是什麼狀態？有沒有異常的聲音或者氣味？”
問題極其專業且具體，直奔技術細節，這是最直接的試探！如果林刻他們是偽裝，很容易在這些細節上露出馬腳。
林刻的心臟猛地一跳，但臉上卻恰到好處地浮現出被問懵了的表情，甚至帶著點委屈：“就……就在你們來之前沒多久！具體時間我沒看……當時嚇壞了……”他語無倫次地比劃著，“燈……紅的綠的亂閃成一團！好像……好像還有股淡淡的焦糊味？對！有點像電路燒了的味道！”他看向老教授，尋求確認般問道：“教授，您聞到了嗎？”
老教授立刻接戲，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眼鏡，眉頭緊鎖，語氣沉重：“沒錯，是有股子電容爆了的味道。唉，這老設備，估計是到頭了，加上我們瞎擺弄發電機，電壓可能不穩……”他恰到好處地把“責任”攬過來一部分，顯得更加真實。
雷蒙德的目光微微閃爍，似乎對“焦糊味”這個細節比較在意。他向前走了兩步，想進入廠房更仔細地查看。
“站住！”趙剛猛地停下蹬踏的動作，站起身，橫跨一步，有意無意地擋在了雷蒙德和服務器之間，臉上帶著警惕和不滿，“雷蒙德先生，你們那什麼‘搖籃’協議，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炸了？還連累得外麵那玩意兒亂叫，把你們招來了？是不是你們的東西不靠譜，引來什麼臟東西了？”他故意用幸存者常見的、對未知技術的恐懼和懷疑來武裝自己，反而顯得更合理。
雷蒙德腳步一頓，看著趙剛這副“愣頭青護犢子”的架勢，眼底的懷疑反而減輕了一絲。這種反應，才更像是對技術故障一無所知的幸存者該有的樣子。
他放緩了語氣，甚至擠出一絲笑容：“彆緊張，兄弟。我們隻是來查看情況。‘搖籃’協議是很成熟的技術，但任何設備都有壽命。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銳利起來，“你們發電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什麼特彆的情況？比如……看到什麼不尋常的光？或者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第二個陷阱！他在試探他們是否也感知到了那高維存在的驚鴻一瞥！
這個問題極其危險！說沒聽到沒看到，是正常。但如果說看到了聽到了，反而會立刻暴露他們覺醒者的身份和對能量異常的高感知力，引起更大的懷疑！
林刻心中警鈴大作，臉上卻是一片茫然，甚至帶著點後怕：“光？聲音？沒……沒有啊……就是機器突然亂閃亂叫，然後停了，嚇得我們夠嗆……外麵那個也跟著叫，我們就更怕了……”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搓著手，顯得十分不安。
陳薇也適時地小聲補充，聲音帶著哭腔：“太嚇人了……是不是我們這裡不安全了？”她完美地扮演了一個受驚過度的女性角色。
王濤則配合地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吸引了部分注意力。
雷蒙德的視線在幾人臉上來回移動，似乎沒有發現明顯的破綻。他沉吟了片刻，對身後的一名隊員使了個眼色。
那名隊員立刻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帶有天線的精密儀器，開始掃描服務器和周圍環境。
“能量殘留掃描……主要是低階電能和微弱熱輻射，符合設備過載燒毀特征。”
“未檢測到異常高能反應或精神乾擾殘留。”
隊員低聲彙報。
雷蒙德點了點頭，最後一絲疑慮似乎也消散了。看來真的隻是一次不幸的設備故障，恰好趕上了“搖籃”協議全局失效的時間點。
他收起銳利的目光，語氣變得緩和甚至帶著一絲歉意：“看來是一場意外，嚇到各位了。這台服務器老化嚴重，報廢了也好，免得再出問題。外麵的信標我會處理掉。”
他頓了頓，看似隨意地問道：“協議失效了，我們之間的聯絡恐怕會有點麻煩。不過沒關係，淨水供應不會斷。隻是……如果你們以後遇到什麼特彆的事情，或者找到什麼……嗯……奇怪的、無法理解的東西，記得想辦法通知我們。老辦法，去圖書館附近留記號。”
他這是在埋下新的眼線，同時也在暗示他們，如果遇到“高維乾涉”的相關現象，可以向他報告。
林刻心中冷笑，臉上卻忙不迭地點頭：“一定一定！謝謝雷蒙德先生！你們真是……太負責了！”語氣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感激和一點點討好。
雷蒙德似乎很滿意這種反應，又客套了幾句，便帶著隊員轉身離開，順手拆除了那個還在怪叫的信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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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的引擎聲遠去。
直到徹底聽不見聲音，廠房內所有人才如同虛脫一般，齊齊鬆了口氣，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
“媽的……這老狐狸……”趙剛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比跟果凍怪打一架還累。
“嚇死我了……”李小明直接癱倒在地，“我感覺他眼睛像x光，差點就把我看穿了！”
老教授也長長籲了口氣：“暫時糊弄過去了……但他最後那句話，是在暗示我們成為他的眼線，報告任何異常。”
“他知道的肯定比表現出來的多。”林刻眼神冰冷，“他如此急切地趕來，絕不僅僅是因為一台服務器故障。‘搖籃’協議的全局失效，對他們造成的衝擊和恐慌，恐怕遠超我們的想象。他們現在急需情報，所以才沒有深究我們，反而想利用我們。”
他走到窗邊，看著雷蒙德離開的方向。
信息差的優勢還在，但窗口期可能很短。雷蒙德隻是暫時被誤導，一旦他冷靜下來，或者工程師兄弟會內部分析出更多信息，懷疑很可能再次降臨。
必須利用好這段時間！
“剛哥，繼續發電，優先給ups充電，至少保證電腦和基礎照明！”
“教授，李小明，阿哲，你們繼續研究廠長的筆記，尤其是關於能源和基礎防禦的部分！”
“孫倩，照顧好王濤。”
“陳薇，你跟我來。”
林刻帶著陳薇，再次走向那台沉寂的服務器。
他的手掌再次貼上冰冷的外殼。
這一次，他不僅要感知那些破碎的亡者低語。
他要以這台剛剛“死亡”的設備為媒介，嘗試主動運轉死靈法術的力量，去“溝通”和“解讀”它內部殘留的、關於“搖籃”協議和那瞬間高維乾涉的、更加深邃的——
信息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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