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聲似乎小了一些,但破廟內的寒意卻愈發深重。
星瀾癱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緊繃讓她幾乎虛脫。她看著靠坐在牆角的男人,他依舊昏迷著,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那張驚為天人的臉在晦暗的光線下,有種易碎品般的脆弱感。
“冷靜,星瀾,你必須冷靜。”她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恐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必須為接下來做打算。
首先,是檢查他的傷勢。
她湊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撩開他被血汙黏連在身上的衣物。他穿的是一件材質奇特的白色長袍,此刻已被暗紅色的血跡浸染了大半,尤其是左胸和腰腹的位置,傷勢看起來極為駭人。傷口邊緣的血跡已經有些凝固發黑,但依舊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星瀾不是醫生,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這樣的傷勢,放在現代絕對是要立刻進icu的。在這個缺醫少藥、她自己都朝不保夕的鬼地方,她能做什麼?
“水……需要清水清理傷口。”她喃喃道,目光掃向廟外。雨還在下,這倒是現成的水源。
她掙紮著起身,在廟裡找到一個邊緣缺了口、但還算乾淨的破瓦罐,跑到廟門口接了半罐雨水。沒有火,水冰冷刺骨,但也顧不上了。
她撕下自己裡衣相對乾淨的下擺,蘸著冰冷的雨水,開始笨拙地為他擦拭傷口周圍的汙跡。動作間,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他的皮膚,那是一種不同於常人的冰涼,仿佛觸摸的不是活人的軀體,而是一塊浸在寒潭中的美玉。
隨著汙跡被擦去,傷口清晰地顯露出來。那不是刀劍的劃傷,更像是某種可怕的力量撕裂造成的,邊緣甚至帶著一絲焦黑的痕跡,隱約還能看到其下森白的骨頭。
星瀾的手抖了一下。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下這樣的狠手?
她不敢深想,隻能繼續手上的動作。清理,按壓,希望能止住可能還在緩慢滲出的血。沒有藥物,她隻能做到這一步。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累得快虛脫了,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她看著男人依舊緊閉的雙眼,心頭沉甸甸的。
救他,談何容易?
她自己饑寒交迫,虛弱不堪。他傷勢沉重,命懸一線。他們被困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破廟裡。
絕望的情緒再次如同潮水般湧來。
難道剛穿越,就要眼睜睜看著自己撿來的“麻煩”,同時也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同伴”死掉,然後自己也緊隨其後嗎?
不!絕不!
星瀾猛地搖頭,將消極的念頭甩出去。她必須想辦法,必須找到一個能讓他們兩人都活下去的契機。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男人那張臉上。即便是在如此狼狽的狀態下,他的容貌和氣度,也彰顯著他絕非池中之物。這樣的人,一旦醒來,會如何對待她這個“救命恩人”?
小說裡不都是那麼寫的嗎?大佬醒來,要麼知恩圖報,要麼……殺人滅口。
星瀾打了個寒顫。她不敢賭。她需要一點保障,一點能讓她在他醒來後,不至於被隨手處理掉的“護身符”。
可是,她有什麼?她一窮二白,手無縛雞之力。
有什麼東西,是能夠約束一個強者的?
她的腦子飛速運轉。契約?誓言?還是……
忽然,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荒謬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婚書。
在前世無聊時翻閱過的那些古籍裡,婚書似乎不僅僅是一張紙,在某些背景下,它蘊含著某種契約的力量,甚至關乎氣運、因果。
如果……如果他願意簽下一份婚書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連星瀾自己都覺得瘋了。用一個凡人的婚書,去捆綁一個看起來就位格極高的存在?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但是,這似乎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有可能生效的“保險”。
風險極大。一旦激怒他,後果不堪設想。
可若什麼都不做,等他醒來,自己的命運依舊未知。
賭一把!
星瀾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寧願主動出擊,去搏一個不確定的未來,也不願被動地等待命運的審判。
可是,婚書從哪裡來?
她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自己那件粗布外衣上。布料粗糙,但勉強能用。
她毫不猶豫地撕下了一大幅衣擺,又咬牙,用尖銳的石塊劃破指尖。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但她強忍著,用滲出的鮮血,在那塊灰褐色的粗布上,開始書寫。
沒有筆墨,便以血為墨。
沒有紙張,便以布為紙。
她回想著記憶中古代婚書的格式,結合眼下的處境,一字一句,寫得極其緩慢而鄭重: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今有星瀾女),偶遇君於危難,援手於傾覆。然世道艱險,弱質難存,故冒昧請盟,以求庇佑。
君若應允,締此婚約,則星瀾當竭儘全力,助君療傷,伴君左右,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