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臨那句“此女,星瀾,是本尊帶回的弟子”,聲音不高,卻如同定海神針,將平台上所有翻騰的驚駭、疑惑、猜測,瞬間牢牢釘死。
弟子。
師祖親口承認的弟子。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個名叫星瀾、身負混沌靈根、悟性逆天的少女,其輩分將直接躍升到一個令人頭暈目眩的高度!意味著從今往後,在這天衍宗內,除了宗主和幾位輩分最高的隱修長老,恐怕絕大多數人都要對她執晚輩之禮!
一道道目光再次聚焦在星瀾身上,之前的震驚、狂熱、嫉妒,此刻都摻雜了難以言喻的複雜。羨慕有之,敬畏有之,更多的是一種麵對既定事實的茫然與無措。尤其是幾位剛才還在為爭奪她而差點大打出手的峰主長老,此刻表情更是精彩紛呈,如同打翻了調色盤。爭了半天,原來正主在這兒等著呢!人家直接拜入了師祖門下,哪裡還需要他們這些“徒孫輩”來操心歸屬?
星瀾被這些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往鳳臨身邊縮了縮。師祖的弟子……這個身份帶來的衝擊力,絲毫不亞於剛才混沌靈根引發的天地異象。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突然拋上了雲端,腳下軟綿綿的,毫無真實感。
雲隱道人此刻已勉強壓下了神魂的戰栗,但姿態依舊恭敬得無可挑剔。他緩緩直起身,依舊不敢直視鳳臨,目光垂落,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謹遵師祖法旨!”他頓了頓,轉向星瀾,這一次,他的態度明顯帶上了對待長輩的恭謹,雖然星瀾的修為和年紀實在讓他有些難以啟齒,但規矩不能亂,“星……星瀾師叔,日後若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
“師……師叔?!”星瀾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眼睛瞪得溜圓,連連擺手,“不不不,宗主,您千萬彆這麼叫!我……我當不起!”讓一宗之主,威震東域的大能喊自己師叔?這簡直折煞她了!她感覺自己要折壽!
雲隱道人卻神色肅然:“禮不可廢。師祖親口認定,您便是師叔,此乃宗門輩分,與修為年紀無關。”他語氣堅決,顯然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星瀾求助般地看向鳳臨,卻見那位始作俑者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仿佛給她安上這麼一個嚇死人的名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隻得苦著小臉,接受了這個讓她頭皮發麻的稱呼。
“師祖法駕歸來,乃我天衍宗萬載幸事!豈能在此地久立?請師祖移步萬象殿,容我等稍儘禮數!”雲隱道人再次向鳳臨躬身相請,態度懇切。他口中的萬象殿,乃是天衍宗宗主處理宗門事務、接待最尊貴客人的主殿。
鳳臨對此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雲隱道人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連忙親自在前引路。他袍袖一揮,一道柔和的雲霞便托住了鳳臨、星瀾以及他自己,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間便消失在了迎仙穀平台上空。留下幾位峰主長老和一眾依舊處於石化狀態的弟子,麵麵相覷,久久無法回神。
萬象殿,位於天衍宗核心區域,氣勢恢宏,雕梁畫棟,殿內縈繞著濃鬱的天地靈機和莊嚴肅穆的道韻。平日裡,能踏入此殿者,無不是宗門棟梁或身份顯赫之輩。
此刻,殿內氣氛卻有些微妙。
鳳臨毫不客氣,也無需他人相讓,徑直走向那象征著宗門最高權柄的主位,拂衣坐下。動作行雲流水,仿佛那位置天生就是為他準備的。他坐在那裡,明明沒有刻意釋放威壓,卻自然而然地將整座大殿的氣場都凝聚於一身,使得這莊嚴肅穆的萬象殿,仿佛成了他個人的道場。
雲隱道人侍立在下首,神態恭謹,毫無不滿。幾位接到緊急傳訊、火速趕來的核心峰主長老包括清虛子、淩鋒、蘇芸、鐵隆等人)也分立兩側,垂首肅立,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們看著端坐主位、神色淡漠的鳳臨,心中那份因輩分和實力差距而產生的敬畏感,愈發濃重。
星瀾則被安排坐在了鳳臨下首最近的一個位置上。這個位置通常是給宗門內地位極高的客卿或者隱修長老準備的。她坐在那寬大、鋪著柔軟靈獸皮毛的椅子上,隻覺得屁股下麵像是有針在紮,渾身不自在。尤其是感受到下方那些至少是元嬰期大佬們偶爾偷偷打量過來的、帶著好奇與探究的目光,她更是如坐針氈,隻能努力挺直背脊,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一尊雕像。
鳳臨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殿內微妙的氣氛,也懶得寒暄客套,直接開門見山,目光平靜地看向雲隱道人:
“本尊此番歸來,會暫居棲梧殿。”
棲梧殿!聽到這個名字,雲隱道人和幾位長老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與激動。那是宗門記載中,屬於鳳臨師祖的舊日洞府,位於那座形如鳳凰展翅的主峰之巔,萬年來一直空置,由陣法守護,無人能入。師祖選擇回歸舊居,意義非凡!
“是!弟子即刻命人……不,弟子親自帶人前去打理,定讓師祖滿意!”雲隱道人連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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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微微頷首,繼續道:“星瀾隨本尊修行,她體質特殊,所需資源,宗門需儘力供給。”
他這話說得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雲隱道人心中一震,立刻明白了鳳臨的意思。這是在為星瀾鋪路,也是在考驗天衍宗的態度。他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道:“師祖放心!星瀾師叔乃我天衍宗棟梁,更是師祖親傳,宗門定當傾力培養!一切用度,皆按最高規格,藏經閣、萬法樓、百草園、神工坊,儘皆對師叔開放!”
幾位長老也紛紛附和,表示絕無異議。開什麼玩笑,且不說星瀾自身那逆天的資質,單憑她是師祖唯一親傳弟子這個身份,就值得宗門投入一切資源!更何況,師祖歸來,坐鎮宗門,這本身就是天大的機緣!指點星瀾修行,難道還能少了他們這些“徒子徒孫”的好處?哪怕隻是偶爾流露的一言半語,也足以讓他們受用無窮!
“嗯。”鳳臨對雲隱道人的表態還算滿意,金色眸子掃過下方幾位神情激動的長老,淡淡道,“本尊居於此地,不涉宗門俗務。爾等若有修行疑難,可至棲梧殿外求問,但能否得見,看爾等機緣。”
此言一出,雲隱道人和幾位長老先是一愣,隨即狂喜之色溢於言表!
師祖允諾可以請教!
雖然加了限製不涉俗務,看機緣),但這已經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天大恩賜!一位疑似來自上古、修為深不可測的師祖,其指點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可能突破困擾多年的瓶頸,意味著對大道更深的領悟!這遠比任何天材地寶都要珍貴!
“多謝師祖恩典!”雲隱道人帶著幾位長老,再次深深躬身行禮,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他們知道,天衍宗的格局,從今日起,將徹底改變!擁有師祖坐鎮,宗門底蘊將提升到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
鳳臨坦然受了他們的禮,隨即目光轉向一旁努力縮小存在感的星瀾,見她那副正襟危坐、渾身僵硬的模樣,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至於你,”他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讓星瀾一個激靈,立刻坐得更直了,“混沌靈根,天漏之體,雖有潛力,根基卻淺。從明日起,隨本尊修行,不得懈怠。”
“是!神……師父!”星瀾連忙應下,差點又習慣性地喊出“神君”,幸好及時改口。她心裡暗暗叫苦,看來好日子到頭了,這位“師父”的教導方式,她可是在迷蹤古道上深有體會。
看著星瀾那苦著小臉卻又不敢反駁的樣子,鳳臨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轉瞬即逝。
他又對雲隱道人吩咐了幾句關於棲梧殿陣法開啟、以及封鎖今日消息至少是關於他身份細節的消息)等事宜,語氣平淡,卻條理清晰,掌控十足。雲隱道人無不恭敬應下,一一記牢。
事情交代完畢,鳳臨便不再多言,起身淡淡道:“帶路,去棲梧殿。”
“是!師祖請!”雲隱道人連忙上前,親自為鳳臨引路。
星瀾也趕緊從那張讓她坐立難安的椅子上跳下來,小步跟上。走過幾位長老身邊時,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投來的、混合著羨慕、鼓勵甚至是一絲……討好?的目光。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在天衍宗的地位,因為身邊這個男人,變得無比特殊而超然。
前路依舊未知,修行依舊艱難。
但至少,她有了一個最強大的靠山,一個雖然嚴厲卻會為她鋪平道路的師父,和一個……足以讓無數人眼紅的修行起點。
棲梧殿,那會是怎樣的地方?
而跟著這位“師祖”修行,又將是怎樣的光景?
星瀾看著前方鳳臨那挺拔而孤遠的背影,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以及一絲麵對未知挑戰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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