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凍結在了秦昊那番“誠摯”贈言之後,星瀾進退維穀的瞬間。
那枚懸浮的“鳳翎護心佩”散發著誘人而沉重的寶光,秦昊臉上是誌在必得的溫煦笑容,周圍是無數道灼熱、探究、等待著看她如何回應的目光。星瀾隻覺得喉嚨發緊,指尖冰涼,腦海中飛速閃過拒絕的言辭,卻又被秦昊那句“若仙子執意不收,便是看不起昊這一番心意了”牢牢堵住。
就在她唇瓣微啟,準備不顧一切,再次明確拒絕的刹那——
異變,毫無征兆地發生了。
不是聲音,不是光芒,而是一種……感覺。
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覆蓋了整個天地的巨手,輕輕地,卻又不容抗拒地,按了下來。
靜。
極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吞沒了整個演武坪。
前一秒還鼎沸喧鬨的人聲、切磋的靈力碰撞聲、甚至風吹過水麵的漣漪聲……所有的一切聲音,都在這一刻,被強行從這個世界裡剝離、抹除!
不僅僅是聲音。
冷。
一種深入骨髓、凍結靈魂的寒意,憑空降臨。不是雲緲峰那幾日如同身處冰原的低溫,而是一種……仿佛連時間、空間、乃至思維都能凍結的絕對冰冷!
演武坪四周的湖水,在眾人驚駭的目光注視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邊緣開始,瞬間凝結成堅冰,並且迅速向中心蔓延,不過眨眼功夫,整個廣闊的水麵已然化作一麵巨大無比、光可鑒人的冰鏡!冰麵上甚至倒映著眾人僵硬驚愕的身影,以及那灰暗壓抑的天空。
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細密的白色冰晶,簌簌飄落,尚未落地,便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格在半空。陽光依舊灑落,卻失去了所有溫度,變得蒼白而冰冷,如同垂死星辰的餘暉。
重。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沉重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嶽,轟然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神魂之上!
修為稍低的弟子,連哼都未能哼出一聲,便直接雙眼翻白,癱軟在地,昏迷不醒。煉氣、築基期的弟子,個個臉色煞白如紙,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雙腿劇烈顫抖,幾乎要跪伏下去,連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這股無形的重量碾碎!
即便是金丹期的修士,如秦昊,如陸明軒,如各峰的核心真傳,此刻也全都悶哼一聲,體內靈力運轉瞬間凝滯,元神顫抖,仿佛被投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海,承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恐怖水壓,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
秦昊臉上那誌在必得的笑容徹底僵住,化為了無邊的驚駭與恐懼!他托著玉佩的手掌劇烈顫抖,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那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麵對至高存在的極致戰栗!他想要抬頭,想要看清這恐怖的源頭,卻發現自己的脖頸如同被焊死,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陸明軒強撐著沒有倒下,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但他依舊努力挺直脊梁,護在雲隱道人身前,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帶著深深的敬畏,望向了威壓降臨的源頭。
雲隱道人與其他幾位峰主長老,修為高深,雖未如弟子般不堪,但也是臉色凝重,體內靈力瘋狂運轉,才能勉強抵禦這股仿佛能令天地失色的威嚴。他們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與了然——除了那位,還能有誰?
星瀾站在風暴的中心,感受最為清晰。
那恐怖的威壓與寒意降臨的瞬間,她同樣感到神魂欲裂,身體如同被萬丈玄冰凍結。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也要像其他人一樣被壓垮時,一股極其細微、卻無比熟悉的、帶著混沌意境的暖流,仿佛自虛無中誕生,悄然流轉於她的識海與靈根深處,如同最堅固的屏障,將她與那外界毀天滅地的威壓與寒意,巧妙地隔絕開來!
她依舊能感受到那令萬物靜寂的恐怖,卻不再承受那碾碎靈魂的重壓與凍結思維的冰冷。
是……師尊!
她猛地抬起頭,循著那冥冥中的感應,望向了演武坪的上空。
就在那裡,不知何時,一道素白的身影,已悄然靜立於虛空之中。
沒有空間波動,沒有靈力光華,他就那樣憑空出現,仿佛他一直就在那裡,與這片天地同在,隻是眾人從未有能力察覺他的存在。
鳳臨!
他依舊是那身纖塵不染的素白常服,墨發如瀑,僅以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他淩空而立,身姿挺拔如孤峰絕崖,俯瞰著下方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眾生。
他的麵容,俊美得超越了世間一切想象,卻也冰冷得如同萬古不化的玄冰。那雙金色的眸子,此刻不再有平日裡看向星瀾時,那偶爾流轉的細微波瀾,隻剩下了一片純粹到極致的、漠視一切的冰冷與威嚴。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群活生生的修士,更像是在看腳下……一群微不足道的、正在喧嘩吵鬨,繼而被他強行肅靜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