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長春宮偏殿。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距離秦夜鴆踏入傳送陣、闖入地府,已然過去了一整天。殿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太子辛武安如同一尊石雕,守在光芒黯淡的傳送陣旁,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陣法的核心,仿佛要將那裡看出一個洞來。
他的拳頭時而緊握,時而鬆開,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宮廷內外,流言蜚語早已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聽說了嗎?那個長安宗的秦夜鴆,救治太子妃失敗,怕被問罪,已經偷偷跑路了!”
“我就說嘛,一個毛頭小子,能有多大本事?肯定是治不好,又怕丟臉,乾脆一走了之!”
“太子殿下也是病急亂投醫,這下可好,人財兩空,還成了笑柄……”
這些惡意的揣測和議論,如同冰冷的毒刺,不斷傳入東宮,讓本就沉重的氣氛更添幾分陰霾。一些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大臣,甚至開始暗中向二皇子、七皇子示好。
然而,真正知曉內情的幾人,心卻始終懸著。辛武安堅信秦夜鴆絕非臨陣脫逃之輩,他一定是去了那九死一生的黃泉地獄!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擔憂,地府那是何等凶險之地?秦夜鴆能成功嗎?他能……活著回來嗎?
符蓉和符媚經過一天的靜心調養,傷勢和消耗已然恢複了七七八八。姐妹二人同樣守在殿內,沉默不語。
符蓉依舊沉穩,但緊蹙的眉頭顯示著她內心的不平靜。符媚則不時望向傳送陣,嬌媚的臉上帶著罕見的焦慮,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衣角。她們是秦夜鴆的“血影”,深知主人的實力,但也更清楚地府的可怕。
就在這希望與絕望交織的煎熬達到頂點時——
嗡!
那沉寂了一整天的傳送陣法,核心處突然毫無征兆地亮起了一點微光!
緊接著,光芒迅速擴大、變亮,道道玄奧的符文依次點亮,空間開始微微扭曲,一股混雜著陰冷與生機的奇異氣息從中彌漫開來!
“亮了!陣法亮了!”符媚第一個驚喜地叫出聲來。
辛武安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快甚至有些踉蹌,他死死盯著那越來越耀眼的光芒,呼吸驟然急促。
符蓉也立刻上前一步,全神戒備,以防出現什麼意外。
光芒達到鼎盛,隨即緩緩收斂。一道挺拔卻帶著明顯疲憊的身影,踉蹌了一步,從光芒中心踏出。
他衣衫略有破損,沾染了些許塵土和不明汙漬,臉色蒼白,氣息也比離去時虛弱了不少,但那雙眼睛,依舊如同寒星般清亮銳利——正是秦夜鴆!
“秦少俠!”辛武安一個箭步衝上前,雙手緊緊抓住秦夜鴆的肩膀,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你……你回來了!成……成功了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秦夜鴆手中緊握的那個看似普通的漆黑木盒。
秦夜鴆看著辛武安那充滿血絲、飽含期盼與恐懼的雙眼,沒有多言,隻是將手中的養魂木盒鄭重地遞了過去,聲音雖然沙啞,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堅定:
“幸不辱命,殿下。太子妃的魂魄,已在此盒中溫養。現在,請殿下立刻將此丹給太子妃服下,她便可還魂歸體。”
說著,他另一隻手翻出,掌心托著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散發著柔和白光與濃鬱生機的丹藥。
那丹藥表麵有著天然的雲紋,藥香沁人心脾,僅僅聞上一口,便讓人感覺精神一振——正是傳說中能肉白骨、活死人的還魂丹!
“這……這是……還魂丹?!”辛武安看著那枚隻在古籍記載中見過的靈丹,聲音都變了調,難以置信地看著秦夜鴆。
這等逆天神物,早已絕跡人間,秦夜鴆是如何得到的?地府之行,他究竟經曆了什麼?
“殿下儘管用吧。”秦夜鴆打斷了他的追問,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此丹我尚有餘存,殿下不必顧慮。眼下,時間最為緊要,太子妃魂魄離體已久,需儘快歸位!”
他自然不會透露,這還魂丹乃是蕭玉梅當年教給他煉製血魂丹留下的存貨,用一枚便少一枚,珍貴無比。但為了完成承諾,為了扳回局麵,此刻也顧不得了。
辛武安聞言,不再猶豫,重重點頭,接過還魂丹的手因激動而微微發抖。他立刻轉身,快步走到一旁安置太子妃蘇雅兒遺體的寒玉棺旁。
在符蓉的協助下,他小心翼翼地撬開蘇雅兒蒼白的嘴唇,將那枚散發著磅礴生機的還魂丹放入其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潤浩蕩的生命洪流,迅速湧向蘇雅兒四肢百骸。
與此同時,秦夜鴆也打開了養魂木盒,一道微弱的白光從中飄出,在還魂丹藥力的牽引下,緩緩融入蘇雅兒的眉心。
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寒玉棺。
起初,並無動靜。
但很快,蘇雅兒那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頰,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紅潤。冰冷僵硬的軀體,也逐漸變得柔軟溫暖。胸口處,微弱的起伏開始出現,並且越來越明顯……
終於,在眾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蘇雅兒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初時,眼神還有些茫然和恍惚,仿佛剛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蘇醒。當她看清眼前那張熟悉無比、寫滿了擔憂與狂喜的容顏時,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武……武安……”她虛弱地呼喚著,聲音沙啞,卻如同天籟。
“雅兒!雅兒!你終於醒了!你終於回來了!”辛武安再也抑製不住,緊緊將失而複得的愛人擁入懷中,淚水縱橫。
這一刻,什麼太子威儀,什麼皇室風度,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他隻是一個慶幸妻子歸來的普通丈夫。
蘇雅兒依偎在丈夫懷裡,感受著那真實的溫暖和心跳,也是泣不成聲。
她斷斷續續地訴說著自己進入地府後的恐懼與無助,那昏黃的天空、渾濁的冥河、可怕的鬼差、以及差點踏上黃泉路的絕望……
說到最後,她緊緊抓住辛武安的手,看向一旁的秦夜鴆,眼中充滿了無儘的感激:“是……是秦少俠……他不顧自身安危,闖入地府,打敗了強大的鬼官,將我從鬼差手中硬生生搶了回來……若無秦少俠,妾身……妾身早已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她刻意隱去了秦夜鴆施展血修之術、以及與墨刑俞卓激戰的細節,隻強調了其勇武和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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