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半真半假。珠子是真的，功能描述也基本屬實，但這珠子的來源，他絕不會透露分毫。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寄宿在他識海中的上古血仙蕭玉梅所贈。血修者的身份，是他絕不能暴露的底牌。
“幽冥引魂珠？”丹鼎閣閣主宋清璿聞言，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她身為煉丹宗師，對各類天材地寶、奇物異寶見識廣博。她站起身，走到秦夜鴆麵前，“可否讓我一觀？”
“閣主請。”秦夜鴆恭敬地將珠子遞上。
宋清璿小心接過幽冥引魂珠，指尖泛起淡淡的青色靈力，仔細探查起來。
她感受著珠子內部精純而陰寒的幽冥之力，以及那玄奧的魂魄牽引法則，片刻後，她抬頭看向楊文廣和眾人，肯定地點了點頭：“宗主，此珠確非凡品，其內蘊含的幽冥法則極為純正古老，絕非仿造。擁有穿梭陰陽、指引魂魄之能，應當不假。”
聽到宋清璿的鑒定結果，殿內眾人神色各異。
楊文廣和慕容垂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既然有此異寶，秦夜鴆能闖入黃泉地獄並帶回魂魄，便在情理之中了。
楊再興眉頭緊鎖，雖然證據確鑿，但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可眼下又找不出破綻。
慕容諾婧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幽冥引魂珠，心中恍然，原來夜鴆是靠了這件寶物。她不禁又想起他為了完成這個救治任務，不惜動用如此重寶、冒著巨大風險闖入地府，心中更是感動與心疼交織。
“好。”楊文廣沉聲道，“既然有此珠為證，至少證明了夜鴆並非使用了什麼邪魔手段，而是借助了上古異寶之力。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若是邪術，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整個長安宗都可能被牽連打上邪魔歪道的標簽。
他頓了頓，環視眾人，語氣凝重：“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應對修羅神王歐陽遜楓的調查。擅闖地府，毆打陰差，畢竟是違反了陰陽秩序的大忌。
天庭律法森嚴，歐陽遜楓更是鐵麵無情，我們必須拿出一個足以讓他網開一麵，或者至少能最大限度減輕懲罰的說法。”
慕容垂接口道：“父親所言極是。當務之急，是統一口徑。夜鴆闖入地府，起因是為了救治辛齊帝國太子妃，彌補因遭人暗算導致的失誤，其初衷是救人，而非作惡。此為其一，可博取同情，強調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楊容依補充道：“其二，需強調夜鴆年輕氣盛，救人心切，一時衝動，方才鑄下大錯。他畢竟年僅十八，資曆尚淺，或許可借此請求從輕發落。”
宋清璿也沉吟道：“或許……我們可以主動提出賠償地府損失，修複被打傷的鬼差關係，展現我宗的誠意。”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商討著對策。核心思想便是：承認錯誤，強調救人初衷和年輕衝動，展現誠意，爭取寬大處理。
楊文廣最後看向秦夜鴆：“夜鴆，屆時歐陽神王問話，你便按照方才商議的來說。闖地府是因救人心切，動用幽冥引魂珠乃是一次機遇所得，具體細節可推說記不清了。態度務必恭謹，不可頂撞，明白嗎？”
秦夜鴆躬身應道：“弟子明白，定當謹遵宗主教誨。”
他知道，這是目前最能保全他和宗門的方法。雖然隱瞞了幽冥引魂珠的真正來源和自身血修的秘密，但其他方麵，他願意配合。為了慕容諾婧，為了能留在她身邊，他必須度過這一關。
會議在凝重的氣氛中結束。諸位長老紛紛起身，麵帶憂色地陸續離開楊柳殿，各自去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做準備。
慕容諾婧看向秦夜鴆，眼中帶著未儘的話語和深切的擔憂，秦夜鴆對她微微頷首，遞去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就在兩人也準備一同離去時，端坐於主位之上的楊文廣卻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夜鴆，你暫且留步。”
秦夜鴆腳步一頓，心中了然。他轉向慕容諾婧，輕聲道：“師父，你先回去，我稍後便來。”
慕容諾婧看了看祖父，又看了看秦夜鴆，聰慧如她，隱約猜到祖父單獨留下夜鴆所為何事，定是與他們之間那不容於世俗的關係有關。
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在外麵等你。”說完，又向楊文廣行了一禮，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大殿。
沉重的殿門緩緩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空曠的大殿內隻剩下楊文廣和秦夜鴆兩人。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地麵上拉出長長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楊文廣沒有立刻說話，他隻是靜靜地打量著站在下方的少年。
白衣勝雪，身姿挺拔，雖然臉色因傷勢初愈仍有些蒼白，但那雙漆黑的眼眸卻亮得驚人，裡麵沒有絲毫畏懼和退縮，隻有一片坦蕩和堅毅。
看著這樣的秦夜鴆，楊文廣心中五味雜陳。這個少年，八年前入宗門，是他看著長大的，天賦卓絕，心性堅韌，是長安宗百年不遇的奇才，更是女兒女婿早已默認可托付婧兒終身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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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沒有那層師徒名分，這本該是一段人人稱羨的良緣。可偏偏……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打破了沉默，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顫，問出了那個盤旋在他心頭許久的問題：“秦夜鴆，你……真喜歡婧兒？”
沒有迂回，沒有試探，直指核心。
秦夜鴆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地吐出三個字：“我愛她。”
這三個字，如同重錘，狠狠敲在楊文廣的心上。他眼前猛地一黑，身體幾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扶住了座椅的扶手才穩住身形。
孽緣！這簡直就是一段孽緣！
雖然慕容垂和楊容依夫婦對此早有預料甚至默許，但他這個做外祖父的，一想到自己視若珍寶的外孫女，竟與她親手撫養長大的徒弟……
那份根深蒂固的倫理觀念，以及隨之而來的世俗壓力，讓他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坦然接受。
殿內陷入了長久的寂靜，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楊文廣揉著愈發脹痛的眉心，試圖平複翻湧的心緒。
良久，他才用一種異常複雜的語氣，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仿佛帶著歲月的重量：
“夜鴆……你年紀尚輕，或許不知這世間對‘師徒’二字的苛責。你……可曾聽說過，許多年前，東嶽地界，那個以劍道聞名的‘眾劍宗’裡，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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