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昏暗的室內,數百人列隊跪伏。
在毫無紋飾的黑色武服之間,有個男人緩步穿行。
男人周身散發的魔氣令跪地的魔人們集體戰栗。
筆直向前。
男人的目光投向這條長徑儘頭。
[您能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
聽到儘頭傳來的平靜聲音,男人腳步略快了幾分。
嘶嗚嗚嗚嗚。
[呃嗯嗯….]
[呃啊啊啊!]
男人步履間溢出的魔氣隨情緒波動鎮壓著周遭萬物。
[看來您怒火中燒呢]
即便如此,那家夥仍閒適地跨坐欄杆啜飲著酒水。
男人見狀發出低沉咆哮。
[現在可滿意了?]
簡短話語中混雜著魔氣迸發。
定是洶湧情緒所致。
[您指什麼?]
那家夥話音未落,遍布全城的魔氣驟然襲來,卻在觸及他前瞬間四散消逝。
咯吱。
眼前景象讓我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
該死的天魔權能仍在庇護著這家夥。
[大隊長,您為何如此動怒,卑賤如我實在無法理解]
他用手撩起垂落的長發。
一道橫貫臉頰的深邃疤痕格外醒目。
[按計劃攻占了四川,過程中還順帶驅逐了唐門]
而毒妃卻在那場戰役中孤身赴死。
[戰爭中雖有意外的犧牲,但終究是得大於失吧]
正道主要成員大半伏誅,更以失職之名成功拉下了盟主。
但魔劍後死了。
[有什麼問題嗎?]
他含著笑意的聲音搔得耳根發癢。
看著他用折扇掩住自己的嘴。
男人強忍著陣陣抽痛的太陽穴。
[大隊長]
他喚我。
諸葛赫。
萬千魔人之中唯一既是魔人又非魔人的存在。
僅憑三寸舌就攀上神教高位的家夥,此刻正對我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一切皆是教主聖意]
[手掌尚不能遮天,你這廝竟想用嘴掩住太陽]
[大隊長到底有何不滿,莫非是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之死鬨脾氣?]
轟隆!
驟然爆發的火氣吞噬了整個廳堂,可惜烈焰終究未能傷他分毫。
[啊啊啊——!]
[身體…!身體在燃燒!!]
噴湧而出的火焰開始吞噬無辜的魔人,但男人的視線始終隻鎖定諸葛赫。
不知為何覺得有趣,諸葛赫輕輕揚起嘴角。
[大主的部下們可都在燃燒呢,請消消火吧。]
席卷全境的火焰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因為隨著男人情緒的波動,火焰正愈發猛烈地升騰。
魔人與唐門的戰爭讓四川淪為焦土,毒霧縫隙間獨臂的毒妃獨自迎接終末。
月光下揮劍仰望天空的魔劍後追尋著月亮,最終闔上雙眼。
她最鐘愛的月亮與天空被烏雲遮蔽,再不可見。
那麼還剩下什麼。
什麼都不剩了。
犧牲本就是如此——他本該比誰都更清楚這個道理。
可自己為何會這般憤怒。
莫非是因為親手舍棄人性後,仍殘留著一絲執念?
真是可笑的矛盾。
原本扼住對方喉嚨的手逐漸鬆開。
沿著脊背升騰的熱浪也漸漸消退。
諸葛赫看著這一幕發出‘咯咯’笑聲。
[現在思路總算清晰些了吧。]
[閉嘴,我正在強忍撕爛你嘴巴的衝動。]
[也請隊長千萬彆會錯意。]
說話間諸葛赫微闔的眼瞼稍稍抬起。
[我們可都是‘自願’前來的,隊長這般態度對本教毫無助益。]
[你想說什麼。]
[請務必時刻銘記您之上唯有教主大人這一事實我說完了。]
諸葛赫用折扇輕輕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男子咬牙切齒地怒視諸葛赫最終背過身去。
若召我來隻為這般閒談那這相會毫無意義。
[天尊已死。]
聲音仍在回蕩但男子置若罔聞地邁開腳步。
[敗尊也活不過今夜吧。]
沒有停步。
[劍尊既成獨臂殘軀天魔大人自不必多費周章。]
持續前行的腳步最終握住了門把手。
[那麼您認為接下來會輪到誰呢?]
驟然。
帶著笑意的尾音讓男子不得不駐足。
他沒有轉身。
隻因無法確認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否還算正常。
[請三思教主大人定會將重任托付於您。]
吱嘎。
金屬扭曲的聲響。
男子手中的門把手在握力下變形。
[望您慎重抉擇隊長。]
那含笑的嗓音此刻隻覺刺耳。
破門而出的男子展開旗幟放聲咆哮。
如嘔血般嘶吼過後他急促喘息著。
呆立許久的男子終於再次邁步。
勉強平複了因憤怒扭曲的麵容。
周身魔氣仍在翻湧但不可顯露分毫。
男子緩步前行。
下一站是河南。
雖說天魔荒誕到令人懷疑她已褪去人皮達成超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終究也不過是個人罷了。
無論多強大,以天魔為核心聚集的魔教終究隻是一個集團。
換個角度看,考慮到這是少數群體,甚至每個成員都是沾染瘋狂的魔人,絕非正常狀態。
在這種局麵下,魔教能發展到足以吞噬全域的程度,全因一個男人的意誌。
這是包括四大世家在內、盤踞邪門第一的四川會消失的最大原因。
也是九派一方自不必說,連作為正派心臟的武林盟崩潰的理由。
魔教的智囊,被稱為天魔耳目之人——天有狼牙諸葛赫。
我重生後最想優先找到的怪物。
那個讓我苦尋不得甚至心生不安的元凶,此刻就在眼前。
「你這家夥為什麼在這裡。」
聲音裡混入了自己都沒察覺的怒意。
看起來比現在的我年輕幾歲的外表,黑發中夾雜著覆蓋半邊的白發。
因劉海遮住了他半邊臉,我用手將其撩起。
“…??”
前世那張臉上覆蓋半邊臉的醜陋疤痕並不存在。
或許,是還沒出現?
「喂。」
我喊了他。
他沒有應答,隻是靜靜與我對視。
時間流逝,依舊沉默。
在無視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