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過後開始的百花戰已持續了相當長時間。
出戰的三代弟子們都為此準備了很久,個個全力以赴。
更何況同門師兄弟使得都是相同劍法。
正因彼此知根知底,較量才更顯漫長。
這般場麵本應枯燥,但觀眾們的熱情似乎絲毫未減。
「反響真熱烈。」
「看來大家都覺得有趣。」
雖觀眾不多,但論熱烈程度幾乎不遜武林盟主辦的大賽。
說實話我個人覺得有點無聊。
‘…最近和英風走太近的緣故吧。’
或許是因為比較對象偏偏是英風的緣故,導致其他比試在觀戰者眼中顯得相對粗糙。
既缺乏梅花劍手特有的柔韌性,在速度與內力運用方麵也格外令人遺憾。
說得誇張點,以我現在的水平一擊就能使其喪失戰鬥力。
這不僅是我,就連英風和南宮霏兒也同樣如此。
‘…難怪會把英風調去第二代弟子那邊。’
現在才真切體會到當初為何要那麼做。
絕對不是他們實力不足。
畢竟是正統九派之一,華山派的弟子們。
在同齡人中確實算是強者…
問題在於最近遭遇的對手都過於壓倒性了。
‘說到底,不到弱冠之年就被稱作一流,哪有這麼廉價的事。’
像英風和南宮霏兒這樣的天才才是異常的。
懷疑是否隻有我覺得無聊,悄悄瞥了眼南宮霏兒。
雖然被麵紗遮擋看不太清,但能感覺到某種微妙的動作。
見狀我開口問道:
「你打哈欠了吧。」
“...”
被這麼一問,南宮霏兒身子一顫彆開了視線。
晃動的腦袋讓紮起的馬尾辮輕輕搖曳。
我無意識地看了眼那個固定發髻的飾品,轉而望向魏雪兒。
魏雪兒與我和南宮霏兒不同,正目光炯炯地觀賞著比武擂台。
「有趣嗎?」
「嗯!」
清脆響亮的聲音裡毫無掩飾地透露著情緒。
或許是因為和我的視角不同吧。
嗚哇——!
突然響起的歡呼聲中望向擂台,隻見一方已將木劍掉落在地。
「…我輸了」
「辛苦了」
勝者輕輕拍了拍敗者的肩膀。
看來落敗的一方是年紀較小或入門較晚的弟子。
看著這一幕,周圍人們的議論聲傳入耳中。
「今年的水平比去年高多了啊。」
「短短一年能有這麼大變化,我看著都覺得欣慰。」
「這才是華山派…!嗯!」
確實與我磨損的目光不同。
即便這並非武人的視角,隻是普通人的眼光。
‘是我變了嗎。’
莫非因為重生後撿了些機緣成長,就自認為和他們同等級彆了。
若是如此,就有必要改變想法了。
這說不定會成為心魔的誘因。
正因為經曆過,更要加倍小心。
正整理思緒時,身旁的南宮霏兒對我說道。
「…出來了。」
聽到這話我猛地抬眼。
周遭的竊竊私語也清晰可聞。
「怎麼回事,弟子中還有女的?」
「去年明明沒有….是新收的嗎?」
「怎麼可能,聽說衝霄商團的段主為了把幼子送進華山派,什麼手段都使儘了,結果被乾脆利落拒絕了呢。」
演武台上站著個身穿白色梅花服,身姿挺拔執木劍的少女。
她把垂至腰際的黑發緊緊束起,正調整著呼吸。
即便在無數人灼熱的視線與私語中,少女的目光依然沉靜。
又或是故作鎮定,心裡說不定正翻騰著萬千念頭。
我隻是靜靜注視著。
片刻後她拔劍擺開架勢。
比試開始前,對峙的兩人開口道。
「…在下華山三代弟子英進。」
「華山二弟子,仇靈華。」
雖絕非洪亮之聲,但聽來並無妨礙,圍觀人群對仇靈華話語的反應逐漸熱烈。
介紹結束。
「開始。」
隨著摻雜賭注的呐喊,仇靈華的比武正式開始。
什麼二弟子?年紀這麼小怎麼可能?
沒見過這臉啊?既然自報姓名,怕是連道號都還沒拿到吧。
周遭議論聲入耳。
試圖屏蔽卻不斷鑽入耳中的話語攪得腦內翻騰。
仇靈華竭力將視線聚焦於眼前對手。
三弟子臉上浮現難以名狀的尷尬神色。
那是對對手的不滿。
絕非單純因與孩童交手而生的不滿。
說到底根本不會把對方當小孩看待。
更多是因期待已久的比武變成與黃毛丫頭對戰而產生的鬱悶。
令人不適的彆扭情緒。
仇靈華將其混著吐息一並排出體外。
首日就想參加百花戰。
這本是她渴望在二弟子間角逐的宣言,此刻卻成了放棄執念的坦白。
那原本就是可笑的固執。
不過是頂著師父弟子的虛名,被隨之翻湧的資格焦慮推著走的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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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隻是將其舍棄罷了。
申賢聞言詢問仇靈華是否確定,她以決然神色點頭回應。
申賢那句確認裡藏著千言萬語。
仇靈華心知肚明。
她緩緩順著木劍將視線釘在對手身上。
‘好怕……’
恐懼仍未消散。
恨不得立刻逃離此地。
皺起的視線令人畏懼,劍拔弩張的氛圍也讓人害怕。
無論怎麼哭喊都不曾回頭的背影浮現在腦海,令人窒息。
「開始——!」
聲音響起的瞬間,對手朝仇靈華撲了過去。
似乎打算速戰速決,對方直接展開了劍法。
但可見劍上蘊含的力量微乎其微。
像是故意放水般卸去了力道。
目睹這一幕的仇靈華咬緊了牙關。
仇靈華日夜不停地揮劍。
每天都是為了催開梅花的修煉日子。
手掌磨破出血的次數多到記不清,流鼻血更是家常便飯。
這一切都是為了將意誌灌注到綻放梅花中的修行。
咚噠噠——!
“…!”
仇靈華的對手英進被格擋的劍路弄得猝不及防。
看樣子完全沒想到這招會被擋住。
現在力量還很薄弱,所以選擇了卸力而非硬擋的方式。
順著劍刃畫出半圓軌跡的移動,讓英進的劍被帶偏彈開。
因扭轉動作導致上半身露出破綻。
仇靈華朝空檔揮劍,卻被英進擋下。
‘…遲了’
瞬間的猶豫。
問題就出在因畏縮而停滯的那一刹那。
一次交鋒後英進調整了姿勢,似乎有所領悟。
像是下定決心不再輕敵。
「呼….」
深沉的呼吸依然紊亂不穩。
仇靈華執著於催開梅花的理由,純粹是為了劍後。
隻是想在那位師父閉眼前,用盛放的梅花讓其安心。
不惜縮減睡眠埋頭苦修也是這個緣故。
現在想來,梅花本就不是那樣硬催就能綻放的。
更何況在劍後逐漸恢複健康的當下,仇靈華失去了催開梅花的目標,隻能感到空虛。
‘我究竟為何要學劍呢。’
雖然能和康複的劍後對練是件好事。
但仇靈華依然找不到方向。
察覺到此事的劍後某日對仇靈華說道:
該往劍裡灌注什麼,首先得找到這個才行。
去尋找本質吧。
這是劍後給仇靈華布置的第一道作業。
要尋找賦予劍的意義——向來手把手教學的劍後首次提出了抽象命題。
咻!
英進的劍鋒擦過仇靈華的發絲。
與先前不同,這次劍勢端正有力,步法也乾淨利落。
就算未儘全力,至少也有了幾分認真模樣。
仇靈華儘可能保持冷靜不讓眼前的劍光擾亂心神。
若不是為了梅花,我該往劍裡灌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