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沉默有重量。
無聲的虛空何以稱重?這比喻本不成立。
但此刻恰是如此。
宴會廳聚集的後起之秀少說數十人。
人多的場合本該嘈雜不堪。
那麼此刻的寂靜意味著什麼?
理由很簡單。
他們目睹了超越所有問題與意義的駭人之景。
「什麼啊…。」
「剛才那是什麼?誰看見了?」
「…那小公子是誰?」
窸窣的議論聲逐漸泛起。
從他們小心翼翼的動作和壓低的嗓音裡,能讀出極度的慌亂。
咯嘣。咯嘣。
每次轉動手腕都伴隨骨骼脆響。
‘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的。’
比預期的事態提前爆發了。
至少在宴會場時還打算保持安靜的。
沒想到多餘跟來的累贅會鬨出亂子。
‘…嘶…’
結果比想象中麻煩得多。
從四麵八方投來的後起之秀們的視線倒不算太有壓力。
雖然明白他們懷著怎樣的心思注視。
但要說產生什麼觸動,我這顆心早就枯竭多年了。
我自然地尋找著張善淵的身影。
‘要是那家夥沒打算行動。本可以隻當看客的。’
就算不插手,仇折葉也會贏。
既然都布局了總得派上用場。
‘倒是比預想的更堪用。’
仇折葉屬於遍地都是的天才類型。
屬於教他一個要點就能舉一反五的家夥。
‘不過正因為看不慣這點才更想使喚他。’
心胸狹窄。
老頭在場的話肯定會這麼評價吧。
‘是想突襲下巴麼。’
仇折葉的判斷不算差。
當然不可能擊中。旁邊躺屍般的皇甫豬崽雖是廢物。
但絕非弱者。
武人的實力終究包含武功熟練度與境界領悟。
可最重要的終究是最基礎的東西。
仇折葉的劍太慢,本應碰不到他。
僅此而已。
即便皇甫鐵威比仇折葉弱。
也沒到被碾壓的程度,所以不可能一擊定勝負。
遠處觀望的張善淵眼神格外不同。
笑意褪去後,映入眼簾的是張沉靜的臉。
那視線裡藏著什麼情緒。終究無從知曉。
‘剛才,你是想撲上來吧。’
張善淵的視線,腳步。乃至蓄勢待發的賭注。
因被那不經意間擴散的動作氣息所懾,我不自覺地先動了。
若當時沒動會怎樣。
若是那家夥,會怎麼做。
此刻的喧囂聲也是。
投向我的視線也是。這把年紀還不知分寸的攀背燥熱也是。
都會變成那家夥的所有物嗎。
像那時候一樣。
平靜對視的刹那。
在旁人眼裡不過轉瞬,我卻能對著那家夥笑出來。
是看見我的微笑了嗎。
張善淵的眼睛略微睜大。
‘到此為止。’
再刺激就師出無名了。得慢慢來。
就這樣直到最後。
‘你要奪走的一切。’
我會一件不落地全部奪過來。
我已下定決心。
我用腳踢了踢躺在旁邊的皇甫豬說道。
「喂。」
開口的是豬的同夥。
見我呼喚,能看到那群人肩膀聳動的模樣。
「發什麼呆,過來收拾。」
似乎不滿我的語氣,那群人臉色相當難看。
是因為被小屁孩用平語稱呼嗎?
那可真抱歉,我可沒打算給好臉色。
事到如今也不想管理呈現給他們的形象。
「不打算收拾?」
問了第二遍,那群人才嘎吱作響地架起皇甫鐵威。看來終究沒膽量衝我發作。
幸好倒也不是完全沒眼力見。
被拖行的皇甫鐵威嘴角還淌著口水。
那家夥這也是第一次參加龍鳳之會吧。
‘那小子往後大概隻會被記住是個流口水的家夥。’
雖然可憐,但又能怎樣呢。
那種家夥非得狠狠栽個跟頭才能認清現實。
就像我一樣。
等皇甫鐵威消失後,我才能把視線轉向仇折葉那邊。
不知為何仇折葉正拚命蜷縮著身子。
他這是怎麼了?
「折葉啊。」
「是...啊嗚!」
「怎麼了?」
「沒...沒事...」
我剛靠近一步,那家夥就嚇得渾身發抖。見狀我露出尷尬表情說道:
「這什麼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打過你呢。」
“...”
“...”
不對,確實打過。
被這窘迫反應弄得我不禁乾咳一聲。
先不說這個。
「為什麼老是你闖禍。」
「…對不起。」
「哪個混蛋會在宴會上打架,還到處撒內勁。」
...雖然我前世好像也乾過這種事。
反正現在沒人知道?那就當沒發生過唄。
或許因為我的話,仇折葉露出極度沮喪的表情。長得帥的家夥擺這種臉更讓人火大。
砰!
「呃啊!」
假裝敲栗暴用拳頭砸了他腦袋。雖然沒用內力但打得很準,仇折葉踉蹌著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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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自己是李長老嗎?乾嘛總往人身上撞!下次是不是要把馬車也那樣撞牆上?」
「不...不是的...」
「不是個屁...你不是來監視我的嗎?怎麼變成你總闖禍了。」
「監視…不是的。」
「你除了說不是就沒彆的話了嗎?」
「…不是….」
總覺得,老是被仇折葉搶占先機。
準確說更像是隻能收拾爛攤子的感覺。
仇折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眼神一直躲躲閃閃。
‘這小子原來這德性啊。’
和初印象相差甚遠,但更奇怪的是事態發展越來越詭異。
幸好能在打起來前控製住,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要是把東西砸爛可就麻煩了。
該慶幸在出事前了結了吧。
當然就算真出事,擦屁股的也是仇折葉就是了。
正咂舌時,耳邊漸漸傳來窸窣議論。
「說是虎俠的種來著….」
「剛才…那個….」
「劍鳳….」
循著令人在意的聲音環顧四周。
周圍視線和方才截然不同。之前明明沒人敢靠近我。
看來剛才那出讓我成了焦點。
‘開始戒備了啊。’
他們眼中滿是驚懼與警惕。
莫非是表現過頭了。
老實說根本沒什麼大動作。
能看清的人怕是屈指可數。畢竟後起指數再高也就那樣。
‘撐死四…五個?’
差不多吧。我是這麼認為的。
「果然有點煩人啊。」
居然要在小鬼堆裡動武,又不是什麼街頭混混。
陣陣襲來的虛無感讓心情愈發潮濕。
但該乾還得乾。還能怎樣呢。
眼下這是最省事的法子。
感受著追隨而來的視線,我回到了原本站著的角落位置。
「公…公子大人。」
回到位置時發現唐少烈正用某種方式裹著自己的肩膀發抖。
難道是感冒了?怎麼這樣呢?
「您這是怎麼了?」
「…因為公子大人太帥氣了,顫抖停不下來。」
「誒?」
唐少烈漲紅著臉說話時,我感到相當不自在,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見狀唐少烈像是受到衝擊般突然僵住。
「公子大人?」
「不、那個、抱歉。突然有點慌張…」
她露出像是灌了十斤迷魂湯般的微妙表情,仿佛在說難道我會吃了你嗎。
雖然唐少烈那像淋了雨般淒慘的表情讓人在意,但我無能為力。
在窗邊吹風的南宮霏兒走近唐少烈,輕輕撫摸著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