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烈是老來得女。
隻要想想她與兄長唐主奕的年齡差就明白了。
或許正因如此。
身為家主的父親時常苛待糞土般的兒子唐主奕,卻將女兒唐少烈視若珍寶。
甚至當南宮家提出聯姻時,因唐少烈耍性子而直接回絕了議親。
是在滿滿愛意中長大的。
目睹過名門血親兄妹關係大多惡劣的情形後。
能如此和睦成長,想必都是這些原因所致。
完全沒有繼承權競爭壓力自然也有幫助。
‘女兒啊。’
‘在。’
‘將來若出現你心儀的男子,定要先帶來見為父。’
‘為什麼呀?’
‘…倒也沒什麼特彆的,總得先看看臉吧。’
唐少烈當時聽完父親的話就暗下決心絕不能這麼做。
畢竟當她看到父親身上蠕動的毒氣時,就覺得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毒氣。
這是唐少烈最親近也最感到親切的東西。
能成為唐門金枝玉葉受儘寵愛,這份天賦也是原因之一。
唐少烈擁有唐門曆代血脈中最卓越的體質。
不僅對毒素免疫,雖暗器功夫稍遜,但在用毒武功上展現出非凡天賦。
證據就是這未及弱冠的少女,某隻眼中已滲入墨綠色的光。
萬毒不侵的初境。
連曾阻擋血魔血劫的唐門史上最強武者——毒絕天唐帝文都未能達到萬毒不侵之境。
許多人都說。
唐少烈或許能觸及那偉大成就。
雖然當事人其實毫不在意。
不過是覺得毒草合胃口常吃而已。
隻因擅長毒功才樂在其中。
恰與家族提供的靈丹相輔相成,不知不覺竟獲得「毒鳳」稱號罷了。
唐少烈原本對武功就沒什麼貪念。
‘隨波逐流。’
滿足於既有之物而活。
這便是唐少烈向往的生活目標。
所以麵對劍鳳與劍龍時,才能看著他們驚人天賦卻不絕望;
遇見南宮霏兒或魏雪兒時,才能對她們次元不同的美貌毫不嫉妒。
對自己很滿意。
唐少烈一直把這當作人生優點。
直到現在。
準確說,是遇見他之前。
滴!
嘴角滑下黏糊糊的液體,仔細一看竟是血水。
鼻血正不斷湧出。
‘剛才那是什麼…?’
視線也在搖晃。
明明應該躲過了攻擊。究竟怎麼回事。
唐少烈勉強穩住眩暈的視線,重新聚焦於對手。
自稱盟主之子的張少年。
是給唐少烈第一印象相當糟糕的男人。
單看長相就讓人不爽。
雖然有著像昔日華山劍龍那般溫潤的麵相。
但那張油膩的臉蛋,總讓人覺得背地裡肯定有貓膩。
‘…已經開始反胃了。’
唐少烈知道自己品味特殊。
旁人的反應也好,當事人古怪的態度也罷,想不知道都難。
不過無所謂。
品味不同又如何,世上總有對胃口的人。
何況唐少烈甚至已經遇見過那樣的人,足夠了。
‘明明好不容易運氣好才找到…’
雖然問題是那位身邊全是一等一的難纏女人。
‘冷靜點少烈。’
她先甩開雜念,畢竟此刻正在比試中。
現在比武開始連半刻鐘都不到。
唐少烈首先拉開距離。
身體微微發抖,看來衝擊餘波未消。
大意了?
不。自己絕無輕敵。
對方可是連仇陽天都說會很強勁的對手。
光憑彆人一句話就渾身緊繃固然可笑。
但若是他的話,總會莫名其妙變成這樣。
唐少烈提起內力。
運功時突然襲來的疼痛讓她微微蹙眉。
‘裡麵受傷了。’
內氣沒能像心意那樣流動。
是因為剛才那一擊嗎。
到底做了什麼?
唐少烈至今仍無法理解。
比武開始,唐少烈與張善淵交鋒。
在刹那的攻守間明明避開了劍。
因為張善淵的劍並非特彆快。
雷龍或劍龍使的劍要快得多。
曾親自對陣過的她對此十分確信。
‘那為什麼?’
疑問不該持續太久。
即便是比武,也應視同實戰。
唐少烈察覺內氣不暢後,立即從懷中掏出暗器擲出。
友誼比武中提供的武器暗器多是未開刃的。
規則也包括不能使用自己的愛兵。
這對唐門武功特性頗有損害。
其他武人亦如此,但對使毒功暗器者而言,不稱手的工具實在令人不適。
叮!叮!
急速飛向對手的匕首被幾下劍擊打落,無力地滾在地上。
無所謂。
本就是障眼法。
咻——!
唐少烈的短刀泛起綠色氣勁。
並非完全不能運使內氣。
隻要能調動些許,使用武功便無礙。
唐少烈嬌小身軀如離弦之箭彈出。
到達對手麵前比眨眼還快。
唐少烈手腕翻動,空中留下五道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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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咿咿——!
唐門的毒牙七絕。
七道帶毒氣勁宛如蛇牙,故得此名。
修為尚淺的唐少烈隻能展開五顆毒牙。
即便如此這已是不俗的水準。
以唐少烈的年紀而論反倒堪稱出類拔萃。
看著迸發的綠光,唐少烈暗自鬆了口氣。
‘命中…!’
躲避已遲反擊距離不佳。
若能就此將其製服…!
唔嗯….
「…呃嗚…!?」
唐少烈口中迸發出飽含劇痛的呻吟。
瞬間感到強烈衝擊,連勉強控製的內力都潰散了。
反作用力導致毒牙七絕在觸及對手前便分崩離析。
啪嗒!
“…!!”
某種硬物狠狠刺入唐少烈腹部。
從觸感判斷分明是劍柄。
或許因內力稍有殘留,劇痛在體內翻江倒海。
受衝擊的同時唐少烈身體向後飛甩。
雖勉強用受身法成功著地
「咳嗬…呃啊…!」
臟腑劇烈扭曲之際神誌也隨之恍惚。
支撐身體的內力消散,肉體無力地跪倒在地。
咚嗒。
口中血沫淅瀝流淌。
急欲起身卻雙膝顫抖不聽使喚。
‘方才….方才。’
唐少烈捂著腹部呻吟時,瞥見靜立原地的張善淵。
雖持劍而立卻無進一步動作。
雖麵露憂色似在擔心自己被擊飛,但那表情也未必可信。
此刻唐少烈更該回想剛才的交鋒。
‘…聲響。’
就在恢複即將受到衝擊前,唐少烈的內功被撼動的感覺。
那顯然是因為從張善淵劍上傳來的聲音。
‘劍鳴…?’
難道張善淵已臻能引發劍鳴的境界?
無從知曉。
劍鳴本就不是武功。
至少據她所知是如此。
‘那麼….是音功嗎?’
若說最可能的部分便是這個了。
若是以聲音施加衝擊,那就隻有音功了。
當然作為樂劍之子,他完全有這可能。
‘境界竟如此高超?’
音功本身難度極高,低層次者連嘗試都做不到,屬於上乘武功。
若讓唐少烈現學現用,不僅會大幅消耗內力,恐怕很快就會力竭倒地。
‘那意思是他在比試中能運用自如…?’
非樂器所發,而是劍刃催動的音功。
這奇特組合正是盟主被稱為樂劍的原因。
張善淵外表是少年模樣。
論外表與令她心生好感的仇陽天相差無幾。
但從方才交鋒中唐少烈已明確知曉。
自己絕非這少年的對手。
‘水平差距…’
她雖屬五龍三鳳中較弱的存在,但與其他後起之秀相比,張善淵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唐少烈並不傲慢,因而看得更真切。
張善淵甚至未曾真正施展全力。
堪堪咽下湧到喉頭的鮮血。
即便如此張善淵也未逼近她。
是在等待嗎?
但分明不是那種氛圍。
‘…莫非,是希望我認輸?’
作為武者棄權是會讓自尊心崩塌到天崩地裂的事。
因為這意味著不戰至最後就逃避對手。
即便是被稱為毒鳳的自己也不例外。
‘他是在期待這個嗎?’
唐少烈突然產生這樣的念頭。
覺得那個少年期待的或許正是如此。
那張不算英俊但善良的麵孔背後始終讓她感覺藏著什麼。
如今再次想起恐怕也是出於這個緣故。
試圖撐起身子卻晃悠著再次跌坐在地。
雖然無法理解名為張善淵的少年有何意圖。
‘…要棄權嗎’
明知繼續打下去也贏不了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
‘拚命努力也隻是白費力氣’
雖然遺憾但有些事努力也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就算這次會讓毒鳳的名號蒙羞她也毫不在意。
對唐少烈而言毒鳳這個名號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值得守護。
將視線從張善淵身上移開環顧四周。
比武台附近已有眾多目光聚焦於此。
無數雙眼睛都盛滿對張善淵的驚駭。
也是當然。
展現出如此壓倒性差距時。唐少烈掃過那些目光深深歎了口氣。想著父親這次可能會有點難過。
最終正當她蠕動嘴唇準備說出棄權時。
唐少烈在稍遠處發現了某個身影。
銳利的眼眸赤紅色武服。
有個少年獨自站在略遠的角落望向這邊。
‘仇公子…?’
唐少烈在那麼多人中竟能如此輕易地找到仇陽天,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看清他表情後,又不得不再次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