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陽天被關進大牢的第三日。
自李長老探望仇陽天已過去兩日。
根本無需驚動劍隊,仇陽天是自己走進牢房的。
對此總管也未曾表態。
李長老此刻正是焦躁難安。
‘…那孩子絕非毫無準備就貿然行事。’
雖說早年未必,但時至今日李長老已不信仇陽天會全無籌算就橫衝直撞。
‘據報他居所確有異狀征兆。’
有消息稱仇劍門主居所察覺到詭異氣流。
雖因身體抱恙未能親往查證。
但既有此報,必非空穴來風。
‘莫非陽天早已知曉?’
尚未及思索緣由。
內心已先盼望著當真如此才好。
畢竟仇陽天行事,向來師出有名。
此番必是知其所以然而為之。
而且,在收拾大長老的屍身時,發現大長老其實一直患有頑疾。
說是即便以已達化境的武者功力,也僅剩不過幾年光景。
彼此碰麵次數也不算少,看來大長老隱藏得相當徹底。
「哼。」
李長老用單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另一隻手纏著繃帶沒法用,也是無可奈何。
「所以。」
李長老舒展著僵硬的軀體開口道。
「這位子擺在這兒是圖個啥?」
沉重的質問讓在座兩位老者移開了視線。
對李長老而言,這些都是相識幾十年的老麵孔。
雖說關係也沒多親近就是了。
「上次召開長老會,好像還不到一個月吧。」
這些都是仇家的長老們。
包括二長老在內,如今還剩三人。
仇家的三長老與四長老。
事到如今都是固守各自地盤不挪窩的主兒。
若非世家事務或家主召見,根本不會露麵的那種人。
「咳…」
三長老假咳一聲,身旁的四長老便代為開口。
「首先,您能恢複神智真是萬幸,二長老。」
「多謝。」
「若說正題,這次是為那孽障惹出的禍事聚集在此。」
「這次的事…」
聽聞四長老此言,二長老臉色瞬間陰沉。
「有什麼問題?」
「能沒問題嗎?大長老可是遭人毒手了啊。」
什麼時候開始這麼互相體貼了?
二長老不得不強忍從丹田深處湧上的笑意。
「沒錯,那確實是個問題。」
「所以,我們不該討論下如何應對嗎。」
「討論啊…好啊,討論。」
咕嗚。
李長老用手托著下巴擺出姿勢。
乍看之下像是讓視線隨著五感集中。
但從帶傷狀態下膨脹的肌肉來看,似乎並非如此。
「不過話說在前,有件事得先問問。」
「請講。」
「眼下這節骨眼談這個合適嗎?」
李長老話音未落,其他長老的身子都抖了抖。
並非被話語戳中軟肋,而是因李長老周身逐漸翻湧的殺氣實在不淺。
「世家二長老半殘著回來,大小姐被邪派擄走。現在這樣像話嗎?」
「那個嘛…」
「更何況連家主都不在座…啊,莫非就是衝著這個?」
「李長老!」
三長老當即厲聲喝止,李長老卻抿嘴輕笑。
「彆嚷。我這頭正憋著殺意呢,您再嚷嚷合適嗎?」
「您現在到底想說什麼?就算同屬血親,可對長老出手這事…」
「所以才說厲害不是麼?」
「什麼?」
三長老皺眉像是聽錯了般。
李長老的發言相當危險。
但他毫不在意地繼續道。
「縱然大長老肉身殘破。那等高齡還能單槍匹馬擊敗他,怎能不叫人歎服。」
至於大長老身體損毀到何種程度,還需進一步查證。
無論如何,仇陽天壓製並殺死大長老是事實。
這在中原曆史上是無人能及的領域。
隻不過,對其他長老而言,這意義更接近於另一種。
三長老隨即像是炸了毛般對二長老說道。
「你偏愛仇陽天的事,雖說是世家內部人儘皆知,但方才的發言…。」
「所以我才要問個明白。」
打斷三長老發言的二長老聲音裡仍帶著笑意。
「明明清楚我偏疼那孩子,為何還要擺這個局呢。」
「…你!」
「想給我施壓?還是想借我的手讓那孩子暫時安分些?」
「仇輪…!你當真!」
「咯咯。」
二長老隻是笑著。
因為眼前這荒唐局麵讓他笑得停不下來。
這般大笑許久的二長老突然收住笑聲,對長老們說道。
「害怕了?」
“…!”
「還是說,恐懼了?」
二長老能猜到設此局的最大緣由。
他們正在恐懼。
「是怕那孩子做出什麼事,還是怕陽天的指尖對準你們?」
「注意言辭,二長老。你現在究竟在胡說什麼。」
「若要裝糊塗,先把眼裡那點齷齪心思擦乾淨再說話。」
各位長老在成為長老前,本是中原知名的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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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亦是如此。
自己既曾是這樣的人,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看著他們現在的模樣,隻覺胃裡泛苦。
‘簡直像在看著腐爛的故友。’
這些人曾是與他並肩浴血奮戰過的同伴。
這該稱之為墮落嗎。
雖不敢妄言,但在李長老看來並無二致。
「老夫承認仇陽天天賦卓絕。」
「豈止卓絕,陽天這孩子分明是天賜之子。」
「…不錯,老夫承認他偉大。但這是兩碼事。」
「何事?」
「若年幼血親行差踏錯,難道不該趁早矯正?更何況是預定少宗主之位的人選。」
他們心知肚明。
能成為家主的唯有仇陽天。因此,在這小子的視線落到他們身上之前——在那雙已能斬殺大長老的眼睛轉向此處之前。
先下手為強才是上策,這道理誰都懂吧。
李長老厭惡這般嘴臉。
「彆用大義名分粉飾糞土。」
「什…?」
「趁早?好大的口氣。何謂趁早?在家主歸來前?還是在那孩子羽翼未豐時?」
「李長老…您再這般固執,吃虧的可是自己。」
「老夫像是計較利害之人?若真如此,當初就不會見你們。」
何其齷齪。
李長老再度體會到,鏽劍能腐朽到何種程度。
‘實在可悲。’
莫非因常年在外征戰,反倒對世家暗流毫不知情?
該警惕的何止大長老。
李長老此刻嘗到了近乎後悔的滋味。
「爾等所欲所為皆與老夫無關。但是—」
咕嚕嚕。
尚未痊愈的肉身,已承受不住不斷上湧的內力。
李長老是個比起痛苦更看重其他的男人。
很快內力便凝成實體噴湧而出。
「彆越界。這次若再犯,出手的就不是陽天而是老夫了。」
話音未落,李長老便踏破樓閣飛身而去。
李長老輕撫隱隱作痛的胸口,緩步前行。
‘現在還是太勉強了。’
正如神醫所說,肉體要完全康複確實需要長期調養。
如今連這般簡單動作都頗為吃力。
「哈…」
比起疲憊的軀體,沉重的精神更令他煩憂。
問題在於身體垮了便萬事皆休。
「…那孩子正身處困境。」
比起敗給黑夜宮主那一戰。
沒能保護好仇熙鳳更讓他心如刀絞。
李長老懷揣此心卻未離世家去尋家主的緣由。
是深知此刻前往隻會拖累他們。
唯有調養身體靜待時機。
在此期間儘力協助仇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