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臉上的笑像被潑了盆冰水,瞬間凍住——嘴角還維持著咧到耳根的弧度,腮邊的絡腮胡都沒來得及收,眼神卻先空了半秒,緊接著猛地瞪圓,眼球幾乎要凸出來,瞳孔裡映著金秀惠踢過來的腿影,連呼吸都忘了。嘴裡沒吹完的口哨卡在喉嚨裡,變成一聲變調的“呃”,下一秒就“哎喲”慘叫出聲,聲音不是尖細的疼呼,是帶著悶勁的粗喊,震得周圍的空氣都顫了顫。
他整個人像裝滿了紅土的粗麻布袋,不是輕飄飄地倒,是帶著股被踹出來的衝勁往後仰——後腰先撞在紅土上,“咚”的一聲悶響,震得地麵的土粒都跳了跳,接著後背、肩膀依次落地,胳膊還無意識地亂揮了兩下,像要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沒碰到。右手的彈簧刀“嗖”地飛了出去,刀身在空中轉了三圈,銀亮的刀刃劃開晨霧,最後“當啷”一聲砸在紅土上,刀尖朝下紮進土裡,刀身還帶著慣性轉了半圈,沾了層暗紅的泥,把骷髏紋身的刀柄遮得嚴嚴實實。
他體重近兩百斤,渾身的腱子肉在這時成了累贅,被那一腳踹得連退三步——每一步都把紅土踩出個深窩,鞋跟帶起的泥星子濺到褲腿上,最後“咚”地坐在地上,屁股底下的紅土被壓得往外溢,像剛從地裡摳出來的紅薯,濕泥順著工裝褲的褲腳往上爬,連黑色緊身背心的下擺都沾了塊暗褐的泥印,貼在腰腹的肌肉上,狼狽得很。
他左手死死捂著胸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指尖摳著背心的布料,把布料都攥出了褶子,能看到他胸口的肌肉在往下陷。臉漲得像剛從湄公河撈上來的豬肝,從脖子根紅到耳根,連絡腮胡裡的皮膚都透著紅,嘴裡的粗話像倒豆子似的往外蹦,帶著喘不過氣的悶勁:“媽的!你個臭女人!敢打老子?活膩歪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把你胳膊擰斷!”
金秀惠沒接話,就那麼直挺挺地站著——不是放鬆的站,是像繃緊的弓弦,雙腿微微分開,重心落在兩腳之間,振袖因為剛才的動作還在輕輕晃,卻沒半點多餘的動作。她的眼神像臘月裡結了冰的湄公河,不是薄冰的脆,是厚冰的硬,冰麵下藏著深不見底的冷,沒有一絲溫度,掃過卡特時,像在看一塊擋路的石頭,連半分情緒都沒有。
我這才看清她的臉——不是日本女人那種柔和的輪廓,是韓國人特有的利落線條,眉骨偏高,眼尾微微下垂,卻沒半點溫順,反而透著股冷勁。她的振袖下擺被剛才的踢擊撩到了大腿根,露出裡麵黑色的緊身褲,褲料是啞光的,貼在腿上,能看到小腿肌肉的線條,沒有多餘的贅肉;褲腳紮在腳踝上,纏著圈黑色的棉護腕,護腕邊緣磨得起了毛,內側還沾著點洗不掉的淡褐汙漬,顯然是常年戴著練拳磨出來的;她的指甲修剪得極短,指甲蓋泛著健康的粉,沒有塗任何東西,指關節上結著層薄繭,是常年握拳、打靶磨出來的,繭子邊緣有些粗糙,卻透著股紮實的勁——這哪是花魁的手,是常年握刀、練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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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庫斯和泰森本來還在旁邊笑,見卡特被打,臉上的笑瞬間沒了,換成了凶神惡煞的怒容。馬庫斯先炸了,猛地擼起右邊的袖子——黑色t恤被往上拽,露出胳膊上結實的腱子肉,肌肉線條像刻出來的,連血管都鼓了起來,脖子上的金鏈子隨著動作晃得厲害,十字架吊墜撞在鎖骨上,發出“叮”的輕響。他往前邁了一步,紅土被踩得“咯吱”響,嘴裡的粗話帶著黑人特有的低沉嗓音,像悶雷似的:“你個婊子!敢打我兄弟?是不是活夠了!”
泰森也跟著往前湊,他沒擼袖子,卻把拳頭攥得哢哢響——指關節相撞的聲音在晨霧裡格外清晰,像乾樹枝被掰斷。他的肩膀繃得像塊鐵板,往前挪步時,地麵都跟著發沉,眼神裡的凶狠不是裝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嘴角緊緊抿著,露出點牙尖,像餓了幾天的野狗盯著獵物,連呼吸都變得粗重,每一口都帶著火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撕咬。
金秀惠卻半點沒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是故作鎮定的繃著,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靜,像淬了冰的鋼。她緩緩彎腰,振袖的淡紫下擺輕輕掃過紅土,沒沾半點泥,手指伸直,精準地捏住彈簧刀的刀尖位置——指甲蓋抵著冰涼的刀身,指腹貼著刀刃的邊緣,完全不怕被劃傷;接著手腕輕輕一轉,刀身在晨光裡劃出道銀亮的弧,像流星閃過,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隻覺得眼前晃過一片冷光。
下一秒,她手腕猛地一鬆,刀“啪”地飛了出去——不是亂甩,是帶著精準的力道,刀尖穩穩對著卡特的腳尖,“噗”地紮進紅土裡,刀身還帶著慣性顫了顫,在紅土上留下道細細的縫,濕潤的紅土從縫裡冒出來一點,剛好沒過刀尖的三分之一,離卡特的工裝鞋尖隻有一指寬,差一點就會刺穿鞋底。
“滾。”她開口,中文說得不算流利,每個字都咬得很重,像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股不容置疑的狠勁,尾音還帶著點韓國口音的短促,卻比任何狠話都有穿透力。“再碰她們一下,我廢了你的手。”她的聲音不高,像落在冰麵上的石子,卻像冰錐子似的紮在空氣裡,連周圍的晨霧都仿佛凝了凝。
馬庫斯剛抬起來的拳頭頓在半空,泰森往前邁的腳步也停住了,兩人對視一眼,眼裡的凶狠淡了些,多了點忌憚——剛才金秀惠踢飛卡特的力道,還有這精準扔刀的準頭,都在說“這女人不好惹”。
卡特的目光死死釘在腳邊的刀上——刀身還在輕輕顫,銀亮的刀刃沾了紅土,卻依舊閃著冷光,像在嘲諷他的不自量力。他又抬頭看金秀惠,她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隻有濃得化不開的狠戾,像在說“你敢動一下試試,下一刀就不是紮在土裡了”。卡特的喉結狠狠滾了兩下,咽了口唾沫,剛才的囂張氣焰全沒了,隻剩下憋屈。他用右手撐著地麵,指尖摳進紅土,借力站起來,動作有些狼狽,屁股上的紅土簌簌往下掉,落在腳邊堆了一小撮,連黑色背心下擺的泥印都蹭到了腰上。
他狠狠瞪了金秀惠一眼,眼神裡滿是不甘,卻沒敢再放狠話,隻是咬著牙嘟囔:“等著瞧,臭女人,咱們沒完!”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他轉身就走,還不忘拉了馬庫斯一把——馬庫斯本來還想回頭瞪金秀惠,被卡特拽了個趔趄,隻能恨恨地收回目光;泰森跟在最後,走兩步還回頭看一眼,拳頭依舊攥著,卻沒了剛才的凶勁。
三人的背影漸漸遠去,卡特的步伐還有點晃,馬庫斯的金鏈子隨著動作晃得厲害,泰森的肩膀繃得緊緊的,像隻鬥敗了的公雞,連腳步聲都沒了剛才的囂張,隻剩蔫蔫的“噔噔”聲,很快消失在雜工草棚的拐角。
青姑會的隊伍像被按下了“歸位鍵”,瞬間又恢複了整齊——金秀惠沒多停留,轉身時淡紫振袖輕輕掃過紅土,沒沾半點泥星,腳步不快卻穩,每一步都踩在隊伍的空位上,剛好填補了剛才的空缺。她歸隊時沒看任何人,隻是後背挺得更直,像根繃緊的弦,連振袖擺動的幅度都和其他人分毫不差。
山口美智子這時才緩緩回頭,不是大幅度轉頭,是隻側過半張臉,朱紅振袖的領口蹭過耳際,露出半截金柄短刀的刀柄。她的眼神掃過金秀惠,沒有說話,嘴角那道程式化的笑也沒變化,卻輕輕點了點頭——幅度很小,隻有下巴動了動,像在無聲地認可“做得好”,又像在傳遞“彆多事”的信號。點頭後,她沒再停留,轉回頭繼續往前走,木屐踩在紅土上的“哢嗒哢嗒”聲又恢複了之前的節奏,整齊得像鐘表齒輪在轉,不再有半分停頓。
隊伍漸漸遠去,淡紫、朱紅的身影混在一起,像一串移動的冷色珠子,慢慢消失在雜工草棚的方向。隻有紅土上還留著她們的木屐齒痕——深淺一致,排列整齊,像在紅土上刻下的細格子。可沒一會兒,晨風吹來的細土就像一層薄紗,輕輕蓋在齒痕上,先是邊緣變模糊,再是中間被填滿,沒幾分鐘,那些痕跡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她們從沒來過,隻留下空氣裡淡淡的脂粉味,混著紅土的腥氣,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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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雅還躲在我身後,眼睛瞪得像兩顆圓溜溜的芒果,眼白裡都透著驚訝的光,嘴巴張成了標準的“o”型,能看到她舌尖抵著下唇,連呼吸都忘了勻。她的手指還緊緊攥著我的衣角,淺藍粗布衫被拽得起了褶,指甲縫裡那點芒果黃漬蹭在布上,留下道淡淺的印子。她的聲音帶著點沒緩過來的顫,像剛被嚇了一跳又忍不住興奮:“老公……她、她好厲害啊!一腳就把那個大胖子踹倒了!我都沒看清她的腿怎麼動的,就像一陣風似的!”
她頓了頓,又往前湊了湊,眼睛裡閃著好奇的光:“原來她們不是來表演的呀!是真的會打架!那個穿紫色衣服的姐姐,是不是練過功夫呀?比電視裡的武打明星還厲害!”
我沒接話,隻是伸手輕輕拉過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攥在我掌心裡像握著塊溫溫的暖玉,還帶著昨晚剝芒果留下的淡淡甜香,掌心有點汗,卻軟得像棉花。我拉著她往竹樓裡走,腳步放得極輕,怕驚動了什麼看不見的眼睛。反手關門時,我特意用指尖扶著門板邊緣,慢慢往裡推,把“吱呀”的門軸聲壓到最低,像怕吵醒了晨霧裡的什麼東西。門閂“哢嗒”扣緊後,我還特意推了推門板,確認縫隙都關嚴了,才鬆了口氣。
後背的冷汗這時才顯露出涼意——不是單點的濕,是整片襯衫都被浸透了,貼在皮膚上像剛從湄公河撈出來的布,涼得像爬了隻冷蟲子,順著脊椎往下滑,激得人打了個寒顫。剛才的一幕像塊沉甸甸的紅土,狠狠砸在我心裡,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之前隻知道青姑會是麗麗姐的人,卻沒料到她們是一群戰鬥力這麼強的殺手——山口美智子的陰冷是藏在骨子裡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後頸發麻;金秀惠的狠辣是擺在明麵上的,一腳就能踹飛兩百斤的壯漢,扔刀的準頭更是能精準到“差一指就傷到人”。
她們穿成花魁的樣子“炸街”,哪裡是為了熱鬨?是為了展示實力,是在給雷朵所有人心頭敲最響的警鐘:要麼乖乖站在麗麗姐這邊,做她們的“朋友”;要麼就彆惹她們,否則金秀惠那一腳、那把刀,隨時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下場隻會比卡特更慘。我攥了攥手心,能感覺到掌心裡的汗還沒乾,連指尖都透著涼——這場婚禮前的“小插曲”,已經在告訴我,明天的危險,遠比我計劃中要可怕得多。
肖雅還陷在剛才的興奮裡,坐在竹椅上時身子都不安分,腳尖輕輕點著竹樓的泥地,像踩著無形的節拍。她的手舞足蹈不是大幅度的揮舞,是小幅度的比劃——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像模仿金秀惠踢腿的動作,從腰側猛地甩出去,指尖還帶著點風,嘴裡還小聲“咻”了一下,模仿踢中時的脆響。
“老公你看!就像這樣!”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晨露的玻璃珠,“那個穿紫色衣服的姐姐好酷啊!腿甩出去的時候好快,我都沒看清她怎麼發力的,那個大胖子就倒了!比電視裡演武打戲的明星還厲害!”她頓了頓,又湊近我,手指輕輕戳了戳我的胳膊,語氣裡滿是好奇:“還有最前麵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姐姐,她頭發上插了好多銀簪,尖溜溜的,是不是都是武器呀?要是有人欺負她,她是不是一拔簪子就能紮人?”
她完全沒察覺到我緊繃的脊背,眼裡隻有對“新奇”的向往,像個剛看完馬戲、還在回味精彩場麵的孩子,連說話時的呼吸都帶著輕快的節奏,嘴角一直翹著,沒放下來過。
我走到床邊,在她旁邊的竹椅上坐下——竹椅的藤條被我坐得“吱呀”一聲輕響,是去年在猛臘買的舊椅,椅腿有點鬆,坐久了就會磨出細聲。我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先觸到額角的皮膚,能清晰感覺到那裡的肌肉繃得發緊,像擰成了一團的麻繩,連指腹都能摸到細微的紋路,是熬夜和焦慮堆出來的僵硬。
腦海裡像有台高速運轉的機器,飛快地過著剛才的畫麵:金秀惠那記利落的鞭腿、山口美智子冷得像冰的眼神、卡特被踹倒時的狼狽……這些畫麵疊在一起,讓我心裡的警鈴越響越烈——青姑會這麼高調地“炸街”,絕不是麗麗姐心血來潮,是她故意安排的“示威”:既要讓雷朵的人知道她手裡有硬茬,也要試探所有人的反應,看看誰會在這時跳出來,誰又會乖乖聽話。
這意味著,明天的婚禮絕不會是場簡單的儀式。麗麗姐手裡不僅有青姑會這群訓練有素的殺手,還有五十個隻認錢的雇傭兵——那些人是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亡命之徒,卡特隻是其中一個,還有更多像他一樣狠辣、甚至比他更不要命的人。他們眼裡沒有“規矩”,隻有麗麗姐的命令和金錢的誘惑,隻要麗麗姐點頭,他們能毫不猶豫地掏出槍,對準任何一個“礙事”的人。明天的危險,比我之前在腦海裡推演的還要多得多,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已經開始往我們身上收。
“老公,你怎麼了?”肖雅的聲音突然軟下來,帶著點擔憂。她從竹椅上站起來,小步湊到我身邊,伸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她的手心很暖,不是滾燙的熱,是像剛捂過溫水的溫度,還帶著淡淡的芒果香,是昨晚剝芒果時沾在指尖的甜香,蹭在我額頭上時,像一片柔軟的羽毛輕輕掃過,讓我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點。“是不是不舒服呀?你的臉色好差,比昨天晚上還白,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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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掌心貼在我的臉頰上——她的手很小,掌心的紋路很細,貼在臉上時能感覺到細微的摩擦,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我勉強牽起嘴角,擠出一個淺淡的笑,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她的頭靠在我的胸口,能清晰聽到我有些急促的心跳聲,我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能聞到她發間的椰香洗發水味,混著晨露的清透,像一劑能暫時壓下焦慮的良藥。
“沒事,就是有點累。”我把聲音放得很軟,像怕嚇著懷裡的人,每個字都裹著刻意的溫柔,“彆想剛才的事了,咱們今天還有正事呢——要去給寶寶買小襪子,得挑最軟的棉線襪,免得磨到寶寶的小腳丫;還有你說要繡小太陽的紅布,昨天看的那塊有點硬,今天去集市再挑塊更軟的,繡出來才舒服。”
肖雅乖乖點點頭,往我懷裡又縮了縮——胳膊輕輕環著我的腰,手指無意識地攥著我襯衫的衣角,臉頰貼在我胸口,能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透過布料傳過來,輕輕拂著我的皮膚。她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把晨露裡的星星都揉了進去,亮晶晶的,連眼尾的小絨毛都透著光:“我想好了!給寶寶的紅布上,小太陽要繡得圓圓的,邊緣綴上細細的金線,針腳要密一點,像真的會發光一樣;旁邊再繡兩顆芒果,青芒果要繡上淺綠的紋路,果蒂處留一點嫩黃,黃芒果要在頂端塗一點點橙紅的果暈,就跟院外那棵老芒果樹結的果子一模一樣,熟得能滴出甜汁來!”
她頓了頓,聲音又軟了幾分,像剛化的蜂蜜:“還有婚禮那天,我想讓麗麗姐幫我梳頭。她上次跟我說,要給我盤個雙環髻,插上她從仰光帶回來的珍珠釵——那釵子的珍珠是淡粉色的,釵尖還墜著小小的銀流蘇,一動就會‘叮鈴’響,她說配我的紅嫁衣肯定好看。”她一邊說,一邊用指尖在我手背上輕輕劃著,像在勾勒發型的樣子,眼裡滿是對未來的憧憬,那光芒純粹得像未被紅土染過的瀾滄江水,完全沒察覺到,這場她盼著的婚禮,早被暗湧的危險裹成了一張待收的網,藏著隨時會炸開的血雨腥風。
我聽著她的聲音,心裡卻像被濕重的紅土慢慢裹住,沉得發悶,連呼吸都覺得滯澀。之前在心裡推演過無數次婚禮的風險,知道要麵對老佛爺的陰狠、肖雲海的算計,可青姑會剛才那一手——金秀惠利落的鞭腿、山口美智子冷到骨子裡的眼神,還是讓我後頸冒起了冷汗。明天哪裡是辦婚禮,是闖龍潭:要在人潮裡找到鎖著肖玥的小竹樓,避開阿坤和阿力的巡邏;要盯著老佛爺的一舉一動,防著他隨時可能遞過來的毒茶;要應付肖雲海的眼線,他說不定早就認出了肖陽的偽裝;更要提防麗麗姐的青姑會——那些插在發間的銀簪、藏在腰帶裡的短刀,比雇傭兵的槍更難防,她們像藏在暗處的蛇,隨時會咬過來。
還有那些雇傭兵,五十個亡命之徒,卡特隻是其中最張揚的一個。他們眼裡沒有“規矩”,隻有麗麗姐給的美金,說不定會因為一句口角就拔槍,甚至會把肖雅當成要挾我的籌碼。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腳下是看似平靜的紅土,底下卻藏著無數尖刀,稍微錯一點,我、肖雅、肚子裡的寶寶,還有肖陽和他盼著的肖玥,都會陷進這泥潭裡,萬劫不複。
窗外的晨光越來越亮,淡金的光像被剪碎的絲綢,從竹窗的縫隙裡漏進來,落在地上的紅土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芒果樹的影子從之前長長的“巨蟒”,慢慢縮成了短短的一團,貼在紅土上,說明太陽已經爬過了橡膠林的樹梢,把暖意灑進了院子。雜工草棚的方向傳來了更響的喧嘩聲,青姑會的“炸街”該是到了高潮——女人的笑聲不是清透的,是那種刻意掐尖的細聲,混著木屐“哢嗒哢嗒”的節奏;男人的吆喝聲裡,有雜工看熱鬨的喊“好!再走一圈!”,還有雇傭兵的口哨聲,尖銳得像劃破空氣的針。這些聲音混在一起,亂哄哄的,像一場沒人主持的鬨劇,可這熱鬨背後,藏著的冷意,卻讓我攥著肖雅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我把肖雅摟得更緊些,手臂環著她的腰,掌心能清晰摸到她睡衣下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裡藏著我們的寶寶,偶爾會輕輕動一下,像小蟲子爬過掌心,軟得讓人心尖發顫。她的頭發垂在我下巴上,帶著椰香的發絲蹭得皮膚有點癢,呼吸均勻地落在我胸口,像片暖烘烘的小羽毛,把晨露的涼意都驅散了些。手指卻下意識地往腰間摸去,先觸到裹槍的黑布——那是塊磨舊的軍布,布紋裡還嵌著點橡膠林的琥珀色樹脂,是上次追毒販時蹭上的,摳都摳不掉;再往下,就能摸到槍身的冰涼,不是刺骨的冷,是帶著金屬特有的沉冷,貼著掌心時,像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指腹傳來的涼意,卻壓不住心裡翻湧的慌。
我在心裡默默複盤之前的計劃:原本想著借婚禮的人潮做掩護,趁亂找到肖玥,再借老張和小李的接應把人送出去,順便把老佛爺、肖雲海和那群毒販一網打儘。可現在才看清,這場婚禮早被麗麗姐布成了鐵桶——青姑會的女人個個是帶刀的花魁,金秀惠一腳能踹飛兩百斤的壯漢,山口美智子的眼神裡藏著能殺人的冷;卡特那群雇傭兵像餓狼似的盯著,隻要麗麗姐一聲令下,彈簧刀隨時能捅進人的要害;老佛爺的紅木煙鬥裡說不定早泡了毒,肖雲海的西裝內袋裡肯定掖著槍,連雜工草棚裡都可能藏著他們的眼線。
窗外的紅土被晨光曬得發燙,踩上去的“哢嚓”聲混著雜工草棚的喧嘩——青姑會的“炸街”還在繼續,女人的笑聲尖得像掐著嗓子,木屐的“哢嗒”聲整齊得像催命的鼓點,男人的吆喝裡滿是看熱鬨的麻木,可這熱鬨背後,是無數雙藏在暗處的眼睛,像芒果樹影裡的毒蛇,吐著信子盯著我們。我低頭看著肖雅發頂的旋兒,她還在小聲念叨著要給寶寶繡芒果,眼裡的光純粹得像沒被汙染的瀾滄江水,可我心裡清楚,我們麵對的,是比湄公河暗湧更可怕的深淵。
之前還抱著幾分僥幸,覺得隻要計劃周全,總能在這場婚禮裡找到破局的機會。可現在才明白,麗麗姐早就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她用青姑會展示實力,用雇傭兵震懾眾人,用老佛爺和肖雲海穩住各方勢力,連“炸街”這種看似熱鬨的事,都是在給我們敲最後的警鐘。還想把婚禮當成收網的機會,那麼如今看來是難於上青天了。
肖陽,在哪兒?
肖陽,咱們的路越來越艱難走了!
楊傑,是我想的太簡單了,路很難走!
犧牲的戰友們,彆怕,你們放心,也請相信我絕對不會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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