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的濕熱氣息在空氣中彌漫,痊愈後的傣鬼站在我麵前,眼神中帶著幾分期許,又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的臉龐被歲月和戰火刻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那些紋路裡藏著我們一同經曆過的無數生死瞬間。
“跟我回去嗎?”傣鬼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砂紙摩擦,打破了周遭的靜謐。
我聞言,內心猛地一震,眼神中滿是疑惑與掙紮,回?談何容易?是我簡簡單單心裡想回去就能回得去的嗎?無數複雜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翻湧,回去,意味著再次投身於那片充滿未知與危險的戰場,那裡有槍林彈雨,有生死一線;不回去,往昔一起衝鋒陷陣的畫麵卻又不斷在眼前浮現,那些並肩作戰的日子,那些患難與共的兄弟,如何能輕易割舍?
傣鬼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向前一步,目光緊緊鎖住我,提醒道:“你可彆忘了,咱們可是第一批牧羊人突擊組的成員!”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帶著些許激動,“那些在雨林中摸爬滾打的日子,每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哪一次不是靠著彼此的信任和扶持?那些犧牲的兄弟們,他們的音容笑貌,他們倒下時的場景,你都忘了嗎?”說著,他的眼眶微微泛紅,往昔共同經曆的生死時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在那片危機四伏的戰場上,我們曾一起在槍林彈雨中穿梭,一起在絕境中尋找生機,那些犧牲的兄弟,他們鮮活的生命戛然而止,他們的熱血灑在了那片土地上,成為了我們心中永遠的痛。
“我們肩負著他們未儘的使命,不能就這麼退縮了!”傣鬼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度仿佛要將他的決心傳遞給我,“回去,是為了他們,也是為了我們曾經堅守的信念!”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回蕩在這潮濕的空氣中,也重重地撞擊著我的內心。
夜的黑幕沉重地壓在大地上,傣鬼的聲音在這濃稠的夜色裡顯得格外突兀又堅定:“導演,過了今晚,明早給我答案!”那聲音如同在寂靜湖麵投下的巨石,激起層層波瀾,在我心頭久久回蕩。
待他的腳步聲漸遠,我才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床邊,身子一歪,重重地躺倒下去。屋內安靜得可怕,唯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像是在低吟著不知名的曲調。我雙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思緒卻如脫韁的野馬,肆意奔騰。林悅的音容笑貌、和她一起度過的甜蜜時光,一樁樁、一件件,走馬燈似的在我腦海中不斷閃現,那些過往的幸福與如今的痛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腦袋忽然一陣眩暈,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拉扯著,我知道,大抵是累了,身心俱疲的那種累。眼皮愈發沉重,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就在這時,我忽而發現牆麵竟開始泛黃,像是被歲月的洪流悄然侵蝕,一點一點褪去了原本的色彩,帶著我走進一段塵封的記憶。
你就像極了一朵玫瑰,於歲月的罅隙中,悄然飄散著迷人的香味。那芬芳,不似濃烈的馥鬱,而是一種淡雅、悠長,能直抵人心深處的氣息。可命運的無常,卻讓你正以獨特的姿態逐漸枯萎,每一片花瓣的凋零,都像是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那年,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細碎的光影,宛如一片片金色的羽毛,輕盈地落在大地上。我懷著幾分忐忑與好奇,腳步不自覺地走向你的小房。那扇木門半掩著,像是在無聲地邀請我走進你的世界。屋內的陳設簡單而質樸,一張床榻靜靜地擺在角落,仿佛在訴說著無數個寂靜的夜晚。我輕輕坐在上麵,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彌漫著陳舊的氣息,那是時光沉澱下來的味道。就在這時,熟悉的《映山紅》的旋律,悠悠地回蕩於心,那婉轉的曲調,如同一股清泉,緩緩流淌,勾起了我心底深處許多複雜的情愫。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書櫃旁的老電影放映機,它安靜地佇立在那裡,周身蒙著一層淡淡的灰塵,像是一位沉默的老者,見證了無數的歲月變遷。可在我的想象中,它卻像被賦予了生命,自動運行起來,那些曾經放映過的老電影畫麵,在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每一幀都帶著那個時代獨有的韻味。書桌上的留聲機,像是一位忠實的老友,正“滋滋”地烤著老舊的光碟,傳出的聲音雖然帶著些許雜音,卻充滿了歲月的質感,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獨特魅力,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還有那牆上的照片,每一張都承載著一段過往,它們像是一把把鑰匙,把我帶回了過去,那些或歡笑、或悲傷的時光,如潮水般湧來,讓我在回憶的漩渦中難以自拔。
我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杯紅酒,輕輕抿了一口,酒精的辛辣瞬間在舌尖散開,而後化作一股暖流,緩緩流入胃裡。隨著酒精的作用漸漸顯現,我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眼皮越來越重。就在這時,留聲機裡傳出了聲音,“沙……沙……沙,一條大河……”那熟悉的歌聲,瞬間擊中了我的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模糊了我的雙眼,淚濕紅了眼。心中的情緒如決堤的洪水,難以抑製,我拿起整瓶紅酒,一飲而儘,仿佛這樣就能將所有的痛苦與迷茫都淹沒,讓自己在這短暫的麻痹中尋得一絲解脫。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眨了幾下眼,意識愈發模糊,最終還是倒入夢鄉……這一覺,竟像是走進一部民國電影。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又熟悉,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編劇,沒有妙筆生花去撰寫跌宕起伏的情節;我不是導演,無法掌控鏡頭去捕捉每一個精彩瞬間;我不是監製,不能統籌全局去把握故事的走向;也不是動作指導,不能設計驚險刺激的打鬥場麵。這裡沒有劇組,更沒有攝製道具,可我卻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像是穿梭了時光,來到了那個動蕩而又充滿故事的時代。
街道上,人來人往。有人,身著筆挺的西裝,邁著自信的步伐,皮鞋踏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彰顯著那個時代的摩登與時尚;有人,穿著精致的旗袍,身姿婀娜,每一步都搖曳生姿,儘顯東方女性的溫婉與優雅,那細膩的綢緞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有人,穿著整齊的學生裝,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朝氣與對未來的憧憬,他們的眼神中透著堅定與希望,仿佛能衝破這黑暗的時代;還有人,布衣滿是補丁,身形佝僂,在生活的重壓下艱難前行,他們的眼神中透著無奈與滄桑,每一步都走得那麼沉重,仿佛背負著整個世界的苦難。看著這形形色色的人,我滿心疑惑,好想大聲問:這是民國多少年?
我沿著街道緩緩走去,沿途的景象一一映入眼簾。茶館裡,人們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談論著天下大事,茶香嫋嫋,伴隨著人們的歡聲笑語,彌漫在空氣中;戲院的門口,張貼著色彩鮮豔的海報,戲台上的演員們粉墨登場,唱念做打,演繹著人間百態,那激昂的唱腔和靈動的身姿,引得台下觀眾陣陣喝彩;商鋪林立,琳琅滿目的商品擺滿了貨架,夥計們熱情地招呼著顧客,臉上洋溢著質樸的笑容;歌舞廳裡,燈光閃爍,音樂悠揚,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儘情享受著短暫的歡樂時光,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陶醉的神情,仿佛忘卻了外界的紛擾;青樓的招牌在風中搖曳,裡麵傳出陣陣歡聲笑語,卻也隱藏著無數的心酸與無奈,那是被時代遺忘的角落,承載著許多女子的悲慘命運;新華日報的報童們在街上大聲叫賣,傳遞著最新的消息,那一張張報紙,承載著時代的希望與呐喊,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火炬,照亮了人們前行的道路。這一切,像極了上海灘,又猶如在參觀重慶民國街的景點,真實得讓人不敢相信。
忽然,一聲尖銳的槍響劃破了寧靜的天空,打破了這看似平靜的一切。緊接著,哭聲、喊聲、尖叫聲交織在一起,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一片混沌。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恐懼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助。就在這時,一位日報女記者,神色慌張卻又帶著幾分堅定,她迅速地拉著我,朝著安全的地方奔去。我滿心疑惑,忍不住發出疑問:“如今是何年?”然而,她的回答卻猶如一場晴天霹靂,讓我瞬間石化,“民國三十一年”。
戰火無情地燃燒著,過了許久,卻尚未平息。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我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勇氣,甩開女記者的手,毅然回到街區。眼前的景象讓我驚呆了,原本繁華的街道,此刻已然是橫屍遍野,血流成河,一片狼藉。殘垣斷壁在硝煙中搖搖欲墜,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煙味,那是死亡與毀滅的氣息。我的眼睛瞬間濕了,內心充滿了悲痛與憤怒,如果這不是電影,那麼八路在哪兒?我在這裡又是誰?我抬頭,向著天空,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吼叫,那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砰……砰……砰”,左前方,某部大佐的步兵小隊,端著槍,正朝我瘋狂掃射。子彈在我耳邊呼嘯而過,帶起一陣尖銳的風聲,恐懼瞬間占據了我的內心,我居然就此膽怯,回頭撒腿就跑。大佐,一臉猙獰,舉槍朝我的身後瞄準,嘴裡默念著:“三,二,……一,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日報女記者,不知從何處衝了出來,為我擋了這一槍。她的身體緩緩倒下,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洇紅了那片土地,那殷紅的顏色刺痛了我的雙眼,也刺痛了我的心。
有部電影裡這樣講道:“當你奪路而逃的時候,請轉過身來,勇敢麵對。”)這句話此刻在我的腦海中不斷回響,像是一道嚴厲的命令。我猛地轉過身,拚了命地跑到女記者的身邊。她的胸口,滿是血,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那畫麵刺痛了我的雙眼。她用最後的力氣,顫抖著拿出了紅領袖和五星紅旗,對我說,“孩子,不要疑惑不要傷心,拿著趕緊走,快走”。她的聲音微弱卻又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看著她逐漸失去光彩的眼睛,一朵美麗而又鮮紅的玫瑰,就這樣在我眼前枯萎,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那種痛苦深入骨髓,讓我幾乎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原來,這隻是一場夢,可那夢中的一切卻如此真實,又不像夢。我低頭一看,手裡的不是酒瓶,而是放在卷筒裡的五星紅旗,它在晨光的照耀下,鮮豔奪目,仿佛還帶著夢中的溫度。那一抹紅色,刺痛了我的眼睛,也點燃了我心中的某種信念。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如果這是電影,那我是不是――特彆出演。心中的疑惑與悲痛如潮水般翻湧,“為什麼”“為什麼是她為我擋的子彈?”“為什麼”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問著,卻始終找不到答案。憤怒與自責讓我站起身來,衝著沙袋猛烈打擊,每一拳都帶著心中的不甘與痛苦,“為什麼!”汗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腳下的地麵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爺爺打開我的房門,那熟悉的咳嗽聲傳來,“咳,孩子,出來吃點飯吧?”我抬起頭,眼中滿是迷茫,“爺爺,我該怎麼辦?”爺爺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說,“臭小子,什麼怎麼辦?要不然我那瓶舍不得喝的52年路易十三開了陪你喝點?”我低下頭,沒有說話,心中的情緒依舊如亂麻般糾結。爺爺回頭出去,沒一會兒又轉身進來,“出來陪我這老頭子喝點!”
飯桌上,我低頭吃著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沒有吭過聲。心中的情緒壓抑到了極點,終於,我忍不住了……“爺爺”,我抬起頭,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因為她是八路!也是革命者!”“是我害了她,”爺爺看著我,目光溫和而又堅定,“但是你還是選擇了麵對,不是嘛?”我咬著牙,強忍著淚水,把淚收回去,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女記者的愧疚,又有對爺爺理解的感激。
爺爺像是想起了什麼,起身走進房間,拿出一張很舊很舊的,兩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個穿著旗袍的女人,她很年輕,很美麗,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溫柔。嗯……我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在夢裡為我擋子彈的女八路,是她,玫瑰。“爺爺,她……”我抬起頭,看著爺爺,心中滿是疑問。爺爺看著照片,緩緩說道:“你知道她是誰,對吧?”
老阿婆。這個名字,仿佛帶著無儘的故事。我不是導演,無法重現那段波瀾壯闊的曆史;我不是編劇,不能將她的事跡寫成動人的篇章;我不是監製,無法讓更多的人了解她的故事;也不是動作指導,不能展現她在槍林彈雨中的英勇身姿。這裡沒有劇組,沒有攝製道具,可整個故事,卻是由她出品,她用自己的生命,書寫了一段不朽的傳奇。
收音機還在循環播放著《映山紅》,“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若要盼得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那悠揚的歌聲,仿佛穿越了時空,將我帶回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也將她的故事,永遠地銘刻在了我的心中。那旋律如同一根無形的線,將過去與現在緊緊相連,讓我無法釋懷。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有一隻手重重地拍在臉上,力道不算輕,一下就把我從混沌的夢境中拽了出來。我猛地驚醒,大腦還沒完全清醒,意識仍在夢境與現實的邊緣徘徊,眼神裡滿是疑惑,下意識呢喃:“還在做夢嗎?”
映入眼簾的是傣鬼那熟悉又帶著幾分焦急的麵龐,他眉頭緊鎖,一臉嚴肅地盯著我,全然沒有往日的輕鬆。見我醒了,他立刻開口,語速很快:“昨晚睡得這麼早?我看你睡得沉也沒叫醒你。現在你給我個準話,想清楚了沒有?到底是跟我走呢,還是回家去?”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在寂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我的心上。
昨晚的夢一一在腦海裡浮現,老阿婆的英勇犧牲、爺爺那意味深長的話語,都像是一盞盞明燈,照亮了我心中的迷霧。我深吸一口氣,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是啊,過去的悲痛無法改變,但未來的路還在腳下,我不能再沉湎於過去,是時候勇敢地做出選擇,大步向前走了。
或許這是我的人生,是我注定要走的路,於是我決定再次勇敢。
短暫的沉默後,我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毫無猶豫地說道:“跟你回!”話一出口,我內心的彷徨與猶豫仿佛都隨著這簡單的三個字煙消雲散。我微微仰頭,思緒飄回到過去,緩緩接著說:“我有一個滿分的曾經,那是我的青春,每一段經曆、每一次衝鋒陷陣,都是我生命中最為珍貴的回憶。那些在訓練場上揮灑的汗水,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日子,是我一生都無法忘懷的寶貴財富。但我更加清楚,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我挺直了腰杆,語氣愈發激昂,“這身軍裝賦予我的,不隻是榮譽,更是沉甸甸的責任。我不能因為貪戀一時的安穩,就忘記自己的使命。無論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麼,我都不會退縮!”
傣鬼聽了我的回答,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嘴角微微上揚,用力地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但那眼神裡的認可和信任,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喜歡牧羊人:活著再見請大家收藏:()牧羊人:活著再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