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28日,22時17分,19號界碑。夜幕低垂,宛如一塊厚重的黑色綢緞,將大地緊緊包裹。細密的雨絲自遙遠的蒼穹飄落,像是天空灑下的無數銀針,交織成一片朦朧的幕布,把蜿蜒漫長的邊境線嚴嚴實實地籠罩其中。這雨,全然沒有江南春雨的溫潤輕柔,每一滴都裹挾著邊境獨有的肅殺與濕冷,砸落在地麵,濺起微小的水花,又迅速融入黑暗。
雨水順著手中95式自動步槍的提把悄然滑落,我下意識地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一股鐵鏽味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那是雨水與槍身金屬氧化層相互交融的味道,更是這片飽經戰火洗禮的土地,長久以來所沉澱的硝煙氣息,每一絲都滲透著歲月的滄桑與堅守的艱辛。這氣息喚醒了我心底深處的記憶,那些在邊境線上度過的日日夜夜,危險如影隨形,每一次巡邏都是對意誌與勇氣的考驗。
香客在前方十米處,他的夜視儀散發著幽綠的光斑,恰似鬼火在濃稠如墨的夜色裡肆意遊弋。香客這人,性子一向隨性灑脫,似乎從來不會被這緊張壓抑的氛圍所影響。連走路時戰術背心的晃動都像打著嘻哈節拍,嘴裡還時不時哼出幾句跑調的小曲兒,那不成調的旋律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突兀。在這仿佛連空氣都要凝固的巡邏氛圍裡,他的存在宛如一抹彆樣的亮色,帶來了幾分彆樣的輕鬆,讓緊繃的神經能稍作舒緩。“注意左側崖壁,濕度87。”鄧班沉穩冷靜的提醒聲從耳麥中清晰傳來,恰似一記重錘,瞬間將我飄忽遊離的思緒拉回這危機四伏的嚴峻現實。我趕忙伸手按住腰間的北鬥定位終端,觸手之處一片冰涼,金屬外殼沁著密密麻麻的冷汗,我已分辨不清究竟是冰冷的雨水,還是自己手心因緊張而滲出的汗珠。
腳下的腐殖土被雨水泡得軟爛不堪,每邁出一步,都像是踩在隨時會塌陷的沼澤之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這片土地的不安。我屏氣斂息,神經高度緊繃,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每一處角落,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突然,腳下傳來“哢嚓”的一聲脆響,好似骨頭斷裂的聲音,我的心臟猛地一縮,全身的神經瞬間緊繃如弦,手中的步槍下意識握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被無限放大,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每一次跳動都清晰可聞。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那個紅色光點——淩晨三點的神秘紅外熱源——在三十米外的岩縫中閃爍,猶如一隻隱匿在黑暗深處的邪惡眼眸,正不懷好意地窺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與危險。那紅點一下一下地閃爍,仿佛是某種未知危險的倒計時信號。我緊緊盯著它,大腦飛速運轉,思索著這熱源的來源,是非法越境者,還是隱藏的陷阱?
當我踏出第三步時,變故毫無征兆地突然發生,登山靴的冰爪毫無預警地陷入青苔覆蓋的岩隙,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雙臂在空中慌亂地揮舞,試圖抓住什麼來穩住身形,可一切都是徒勞,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般地急速傾斜,恐懼如潮水般迅速將我淹沒。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下墜落,風聲在耳邊呼嘯,仿佛是惡魔的尖嘯,又似千軍萬馬奔騰而過,震得耳膜生疼。
在墜落的七秒裡,時間仿佛被施了魔法,被無限拉長。我眼睜睜看著北鬥屏幕上的藍色光標脫離巡邏路線,那光標,恰似一顆被黑暗瞬間吞噬的星辰,帶著無儘的不甘與恐懼,逐漸消失在代表安全區域的網格之中。風聲在耳邊呼嘯,猶如惡魔的尖嘯,又似千軍萬馬奔騰而過,震得耳膜生疼。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劇烈得仿佛要衝破胸膛,每一下都像是在為即將降臨的未知命運敲響倒計時的鐘聲。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家人關切的麵容、戰友們堅毅的神情,還有已經離開人世的林悅記憶中她那如暖陽般溫暖的笑容。林悅的笑容,曾經是我在漫長軍旅歲月裡的心靈慰藉,是我疲憊時的避風港。我們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在這一刻如走馬燈般在我腦海中閃現。我想起她在視頻通話裡溫柔的話語,想起她期待著我退伍回家的眼神,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與雨水混在一起。一股強烈的不甘與求生欲從心底熊熊燃起,支撐著我在這絕望的墜落中保持清醒。我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倒下,我肩負著守護邊境的責任,我要回到戰友身邊,我要帶著林悅的那份期待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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