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豬圈邊的月光_牧羊人:活著再見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7章 豬圈邊的月光(1 / 1)

當夜幕如厚重的黑布徹底籠罩大地,萬籟俱寂的深夜裡,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無儘的沉睡。然而,豬圈卻像一座被時間遺忘的煉獄,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潮濕溫熱的空氣,宛如一層密不透風的罩子,緊緊包裹著豬圈。腐草在這樣的環境中肆意發酵,濃烈的腥膻味,像一條條無形的鞭子,抽打著空氣,刺鼻且濃烈。而雨後土地散發的泥腥味,又如同從地底深處湧出的暗流,與之交織融合,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

這股氣味,仿若一群張牙舞爪的猛獸,先是小心翼翼地試探,接著便不顧一切地朝鼻腔猛灌,試圖衝破人們嗅覺的最後防線。在它的猛烈衝擊下,人的胃部開始不受控製地痙攣,陣陣惡心感湧上心頭,讓人隻想逃離這令人絕望的“地獄”。

李凱下意識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墨色如漆的蒼穹。廣袤無垠的夜空裡,一彎殘月形單影隻地懸掛著,仿佛被世界遺忘的棄兒。那殘月灑下的清輝,宛如一柄曆經歲月侵蝕、鏽跡斑斑的匕首,裹挾著從宇宙深處襲來的徹骨寒意,以不容阻擋之勢,斜斜刺向大地。

月光毫無偏差地落在李凱身上,勾勒出他略顯孤寂的輪廓。他身上那套軍裝,因無數次的清洗而泛白,衣角處還殘留著幾處洗不掉的汙漬,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故事。每一道褶皺,每一處磨損的邊緣,都鐫刻著歲月的深深印記。

在這清冷的月色下,李凱的身形愈發顯得單薄。他的雙肩微微佝僂,似是承受了難以言說的重壓。他的眼神黯淡無光,透露出迷茫與無助,恰似一頭受傷後躲進陰暗角落,獨自舔舐傷口的孤獸。

李凱緊緊地蜷縮在冰冷的混凝土喂食槽旁,身體微微顫抖。他的雙手下意識地抱住膝蓋,試圖從自己的身體汲取一絲溫暖。喂食槽冰冷的觸感透過衣服傳遞到他的肌膚上,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孤獨的氣息如潮水般從他身上蔓延開來,將他徹底淹沒,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落寞。

他的手指機械地揪著牆縫裡頑強生長的狗尾草,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細微的“哢嗒”聲。草莖在指節間斷裂,碎屑似紛紛揚揚的雪花,簌簌飄落,悄無聲息地墜在地上。這細微的動靜,不僅沒有打破周遭的死寂,反而為這片寂靜增添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淒涼,如同命運的歎息,在黑暗中回蕩。

“嘿!新來的,都喜歡跟豬嘮家常啊?”突兀的調侃聲,裹挾著人字拖碾過碎石子的脆響,瞬間撕裂了周遭濃稠如墨的死寂。我下意識地循聲望去,隻見傣鬼那高大壯碩的身影,正大大咧咧地穿過月光鋪就的小徑。

月光宛如一層銀紗,輕柔地披在他身上,卻難以掩蓋他後腰彆著的工兵鏟散發的森然冷光。那鏟子仿佛蟄伏的猛獸,在朦朧月色下閃爍著寒光,隨時都會破鞘而出,投入一場未知的戰鬥。

傣鬼,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傣族漢子,自加入隊伍以來,行事風格便迥異於常人,周身仿佛環繞著一層神秘的霧氣,讓人難以看透。他的腰間,永遠彆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物件,就像一個行走的百寶箱,每一件都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上次野外拉練,山林間的小路崎嶇難行,物資補給也愈發緊張。在眾人饑腸轆轆、四處尋覓食物時,我無意間瞥見他腰間彆著半截醃酸筍。刹那間,那股帶著獨特發酵氣息的酸臭味,如同一股無形的煙霧,迅速在隊伍中彌漫開來。隊友們先是麵麵相覷,緊接著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可傣鬼卻仿若未聞,臉上神色坦然自若,深邃的眼眸中透著旁人難以理解的從容與淡定,仿佛那笑聲與他毫無關係。

傣鬼那調侃的話語,像一道淩厲的閃電,瞬間劃破了靜謐的夜空,重重地劈向李凱。他的身體如遭電擊,猛地劇烈一顫,腦袋下意識地急速抬起,動作裡滿是驚惶。

月光猶如一層薄紗,輕輕灑落在他身上。軍帽的陰影之下,李凱蒼白的下頜線若隱若現,宛如一座被世界遺忘的孤島,在茫茫夜色中孤獨地佇立,散發著無儘的落寞與孤寂。他的膝蓋之上,攤開著一本被反複翻閱、邊角已然卷起的《軍事地形學》。書頁間夾著的鉛筆,仿佛是一隻受到極度驚嚇的小動物,在這突如其來的驚擾下,“嗖”的一聲,從書中彈射而出,滾落地麵。

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鉛筆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銀亮弧線,宛如一顆在夜空中悄然隕落的流星,短暫而淒美。這一幕,為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莫名的哀傷。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被李凱的雙手吸引。他的指甲縫裡,嵌著深褐色的泥土,乾結的泥垢層層堆積,仿佛一層又一層的歲月沉澱。每一粒泥土,都像是一位沉默的見證者,無聲地訴說著他剛剛經曆過的那場艱苦卓絕的戰壕挖掘。不難想象,在那片硝煙彌漫的訓練場上,他是怎樣咬緊牙關,不畏艱辛,用自己的雙手,為完成任務拚儘全力,每一粒泥土都承載著他的堅持與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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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的豬圈……”李凱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終於開了口。他的聲音沙啞粗糲,恰似砂紙在粗糙的木板上反複摩擦,每一個音節都裹挾著曆經歲月打磨的滄桑質感,在這死寂的夜裡悠悠回蕩。“比這大多了。”

話音落下,空氣中仿佛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顫。他微微仰頭,目光穿透濃稠的夜色,飄向無儘的遠方。語調裡,深深藏著眷戀與悵惘,像深秋裡最後一片落葉,在風中無助地打著旋兒。此時此刻,他的思緒仿佛掙脫了現實的枷鎖,穿越千裡山河,回到了那片魂牽夢縈的土地。

在那裡,陽光永遠是暖融融的,童年的他在寬敞的豬圈旁嬉笑玩耍,耳畔是牲畜此起彼伏的叫聲,還有鄰裡鄉親親切的問候。往昔無憂的時光,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在他的腦海中徐徐展開,與眼前冰冷、局促的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

傣鬼絲毫沒有猶豫,大大咧咧地在李凱身旁蹲下,動作灑脫隨意。緊接著,他伸手探入褲兜,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紅河煙。月光輕柔地灑下,給煙盒鍍上一層銀邊,煙盒表麵磨損的紋路和褶皺,在月色下若隱若現,仿佛在訴說一段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他指尖靈活翻動,熟練地抽出一根煙,“哢嗒”一聲,打火機躥起幽藍的火苗。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他那黝黑的臉龐線條愈發深邃,堅毅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不羈。點燃香煙後,他猛吸一口,煙霧從他口鼻中緩緩溢出,瞬間融入夜色。

隨後,他身子微微前傾,用燃燒的煙頭輕輕戳了戳李凱膝蓋上攤開的《軍事地形學》,故意咧開嘴,扯著嗓子半開玩笑地嚷道:“嘿!兄弟,看這玩意兒能有啥用?上次實戰訓練,我拿這書墊迫擊炮座,好家夥!炮彈跟長了翅膀似的,彈道偏差比你褲腳還離譜!”話語裡調侃意味十足,笑聲爽朗,他希望借此打破這如鉛般沉重的壓抑氛圍。

李凱聽聞傣鬼的話,喉結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劇烈地上下滾動。恰在此時,月光如同舞台上精準聚焦的追光燈,恰到好處地傾灑在他左邊眉毛處。刹那間,那道半指長的疤痕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猙獰,好似一條醜陋的蜈蚣,扭曲地趴在他臉上。

看到這道疤痕,我的思緒瞬間如脫韁的野馬,飄向遠方。我想起在翻閱檔案時,看到的那些關於他的記載:他的父親,是一名樸實憨厚的煤礦工人,每日天不亮便一頭紮進黑暗幽深的礦井。在那狹小逼仄的空間裡,父親時刻麵臨著塌方、瓦斯爆炸等致命危險,用生命的代價,換取那微薄的收入,撐起整個家庭。而他的母親,在紡織廠轟鳴的機器聲中熬過一個個漫漫長夜。車間裡,飛絮彌漫,噪聲震耳欲聾,母親卻隻能強打精神,疲憊地堅守崗位。

李凱在礦區子弟學校度過的童年,就像生長在懸崖邊的野草,無人嗬護,飽受風雨的侵襲。簡陋的教學設施、匱乏的學習資源,以及外界投來的異樣目光,讓他成長的每一步,都布滿荊棘,充滿了難以想象的艱辛。

“初二那年……”李凱微微低下頭,聲音小得如同豬圈裡老母豬慵懶的哼哼,又像是怕被黑暗吞噬一般,帶著一絲顫抖,“我代表學校參加全市物理競賽。”

回憶的潮水將他淹沒,他的眼神變得縹緲而悠遠,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決定命運的清晨。“決賽那天,天還沒亮我就出了門,一路小跑趕到考場,心裡滿是期待,憧憬著能靠這次比賽改變命運。”李凱沉浸在回憶裡,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眉骨處的疤痕,動作越來越用力,仿佛想借此驅散那段如影隨形的痛苦,“在考場門口,我一等就是兩個鐘頭,直到周圍的同學開始陸陸續續入場,我才回過神,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把校服穿反了。”

說到這兒,李凱的喉結劇烈滾動,像是有一團棉花堵在喉嚨裡。“監考老師走過來,臉上瞬間浮現出嘲諷的笑容,嘴角高高揚起,眼裡的不屑像一把鋒利的刀,刺痛了我。”他的聲音愈發沉重,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濃濃的屈辱與不甘,“他嘟囔著,礦區的孩子連衣服都穿不利索,怎麼可能學好物理。”

黑暗中,李凱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如同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在他心靈深處反複潰爛,即便時隔多年,仍能感受到當初的痛苦與無助。

我下意識放輕腳步,緩緩在李凱身旁蹲下,後背剛貼上豬圈那潮濕的磚牆,一股透骨的寒意便沿著衣物縫隙,蛇一般蜿蜒著沁入肌膚。我渾身一哆嗦,寒意瞬間席卷全身,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旁的傣鬼似乎沉浸在思緒中,下意識地往地上彈了彈煙灰。那煙灰裹挾著火星,像一顆顆轉瞬即逝的流星,直直濺落在李凱的解放鞋上。短暫的光亮,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無邊的夜色吞噬。

遠處,野狗此起彼伏的吠叫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得很遠,一聲接著一聲,仿佛是在為這個孤獨的夜晚演奏一曲悲歌。營房的探照燈不知疲倦地旋轉著,發出有節奏的嗡嗡聲,將清冷的光芒投向夜空。在燈光的映照下,飄浮的浮雲被染成青灰色,如同一塊巨大的、沉甸甸的幕布,籠罩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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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壓抑,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起來,讓人胸口發悶,喘不過氣。這個夜晚,仿佛一座無形的牢籠,困住了我們,讓我們在各自的思緒中掙紮,找不到出口。

“後來呢?”傣鬼好奇心作祟,追問道,眼神裡滿是關切。

“後來,我考了全市第三。”李凱嘴角猛地一扯,突兀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恰似生鏽的鐵門軸在歲月裡艱難轉動,發出尖銳、乾澀的摩擦聲,每一聲都裹挾著自嘲與無奈,直直鑽進人的心窩。

“成績公布時,我滿心歡喜,以為終於能證明自己。”李凱頓了頓,眼中光芒瞬間黯淡,被深深的憤懣取代,“可他們,僅憑我來自礦區,就篤定我抄了答案。在他們眼中,礦區出身的孩子……”話到此處,他的情緒如決堤的洪水,徹底失控。

李凱猛地俯身,雙手瘋狂地抓起大把草葉,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伴隨著“沙沙”的聲響,草葉在他掌心被碾成碎末,好似他正將積壓多年的憤怒與委屈,一點點地捏碎。“就不配取得好成績,不可能比重點中學的學生強!”他嘶吼著,眼眶紅得近乎滴血,身體如風中的落葉般微微顫抖。長久以來深埋心底的壓抑,在這一刻如火山噴發,炙熱的岩漿裹挾著無儘的不甘,瞬間席卷周遭。

我的思緒不受控製,上周訓練的場景如電影般在腦海中清晰浮現。

那是片深不見底的泥潭,渾濁的泥漿散發著刺鼻的腐臭味,如同一灘巨大的黑色沼澤,考驗著每一個人。李凱身處其中,像一頭勇猛無畏的戰士,奮力地匍匐前進。沉重的背包如一座小山,壓在他瘦弱的背上,不堪重負的背包帶終於發出不堪忍受的斷裂聲,接連崩斷三次。

可他沒有發出一聲抱怨,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每次背包帶崩斷,他都迅速而熟練地重新整理裝備,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早已練習過無數次。膝蓋與粗糙的泥潭表麵激烈摩擦,鮮血很快滲了出來,染紅了迷彩褲,在泥潭中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宛如在這片黑色的畫布上繪製的殘酷畫卷。

平日裡,傣鬼總愛拿他打趣,說他像頭倔強的水牛。確實,無論是烈日炎炎,還是寒風凜冽,李凱總是以頑強的毅力堅持著,從不懈怠。可此刻,看著他蜷縮在喂食槽旁的背影,我卻覺得,他更像一隻羽翼未豐的雛鳥,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淋濕了全身。羽毛淩亂地貼在身上,無助又迷茫,隻能在黑暗中瑟瑟發抖,竭儘全力地尋找著屬於自己的方向,試圖衝破這無儘的黑暗。

豬圈裡,老母豬慵懶地翻了個身,身軀壓得泥水泡“咕嘟咕嘟”直響。這單調又沉悶的聲音,像是一位曆經滄桑的老人,在低聲訴說著生活裡數不儘的瑣碎與無奈,給周遭的氛圍又添了幾分寂寥。

李凱原本低垂的眼眸,忽然閃過一絲光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緩緩伸出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個鐵皮盒。盒子表麵布滿劃痕與鏽跡,顯然經曆了不少歲月的磨礪。打開盒子,十枚彈殼整齊地排列在裡麵,在月光的映照下散發著冷冽的光澤。每一枚彈殼,都承載著他獨一無二的回憶,宛如一本本微型日記,記錄著他在訓練場上的點點滴滴。

他緩緩垂下頭,周圍的喧囂如同潮水般退去,世界仿佛隻剩下他與手中這枚彈殼。指尖輕柔地滑過彈殼邊緣的毛刺,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那專注的目光,像夜空中的北極星,緊緊鎖定著彈殼,絲毫未曾偏移。

“第一枚是上周三,那天陽光特彆刺眼,整個靶場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可我卻緊張得手心出汗,結果打偏了三環。”他的聲音低沉而舒緩,如同古老的留聲機,緩緩播放著一段塵封的往事,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第二枚……那天風大得離譜,風聲像頭猛獸在咆哮,我瞄準的時候,槍管被吹得晃個不停。但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扳機的觸感,穩穩地扣動了它……”

隨著講述,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眼神愈發迷離。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訓練的日子,陽光的熾熱、狂風的呼嘯、扳機的震動,一切都如此清晰。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嘴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沉浸在往昔的回憶中,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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