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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硝煙裡的茉莉花(1 / 2)

晨霧像未紡的棉線般纏繞著茶田,葉片上凝著的露珠足有米粒大小,渾圓的水珠裹著狼頭銀飾的倒影,隨著吉克阿依手腕輕抬的動作,倏地滑落在她靛藍色的衣擺上,洇出個深色的圓點。她指尖捏著新娘頭帕邊緣的銀穗,正要替阿依娜彆正那枚綴著茶田紋的銀飾,動作卻陡然頓住——石橋欄杆投下的陰影裡,我斜倚著青石板,戰術手電的冷光從肩側斜切而過,在胸前那枚二等功勳章上碎成了跳動的光斑。

勳章邊緣的凹痕是三年前在北極冰蓋被流彈擦過的印記,紅絲絨綬帶早已磨得泛起毛邊,線腳裡還嵌著幾粒未化的細雪,像是時光特意封存的極地記憶。晨霧漫上來時,那些雪粒便泛出細碎的光,恍惚間竟與記憶裡林悅指尖的粉筆灰重疊——那時她總愛站在教室門口,趁我路過時踮腳往我衣襟上彆東西,說是“給英雄彆朵花”。最後一次彆上的是用粉筆灰畫的茉莉花,花瓣邊緣歪歪扭扭的,她笑著說:“等你退伍那天,我就用真茉莉編個花環,比軍功章還好看。”

吉克阿依的銀飾在晨霧中微微發顫,狼頭吊墜的眼睛是兩粒嵌著冰碴的藍寶石,此刻正映著我勳章上的微光。我望著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頭帕上的茶田紋,忽然想起林悅臨終前攥緊的教案本,紙頁間夾著片風乾的茉莉花瓣,邊緣同樣泛著這樣細碎的、即將融化的光。晨露順著勳章綬帶往下淌,在戰術服前襟洇出條細長的水痕,像極了那年雨林的暴雨,順著林悅的發梢滴落在我手背的模樣。

石橋下的溪水在霧中潺潺流動,遠處傳來迎親隊月琴的叮咚聲,卻在此刻顯得格外遙遠。吉克阿依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來,隻是將頭帕上的銀穗又理了理,讓它們在晨霧中擺出更整齊的弧度。而我知道,她看見的不僅是我胸前的勳章,還有勳章背後那道幾乎被布料遮住的疤痕——那是替林悅擋住流彈時留下的,位置恰好對著心臟,就像她當年彆在我衣襟上的茉莉花,永遠開在離心跳最近的地方。

霧靄漸漸濃了,茶田的輪廓在水汽中變得模糊,唯有吉克阿依的狼頭銀飾和我胸前的勳章,仍在這片混沌中閃著微弱的光。露珠再次從銀飾上滑落,這一次,它滴在了我手背的傷疤上,冰涼的觸感混著記憶裡林悅指尖的溫度,讓喉間突然泛起一陣酸澀。我望著遠處楊文鵬背著阿依娜走過的身影,新娘頭帕上的銀飾與我的勳章遙相輝映,恍惚間,竟像是林悅當年畫的那朵茉莉花,終於在時光的晨霧裡,綻放出了帶著體溫的光。

喉間猛地泛起鹹澀的鐵鏽味,後槽牙在咬合間發出細碎的“哢”聲,是犬齒咬破腮幫的肌理,混著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我盯著楊文鵬垂在阿依娜肩頭的手,他拇指與食指捏住勳章綬帶的弧度——指腹的老繭蹭得紅絲絨微微發皺,那是常年握拆彈鉗留下的凹痕,竟與三年前我替林悅戴上銀鐲時的手勢分毫不差。

那時她站在教室窗下,午後陽光斜斜切過她揚起的手腕,粉筆灰從袖口簌簌掉落,在銀鐲邊緣積成細白的環。“等攢夠三十個銀鐲,”她指尖勾著我的軍功章綬帶晃了晃,銀鐲內壁還刻著傣文的“平安”,“就把這些鐵片子串成風鈴,掛在咱們宿舍門口。”鐲子滑進她腕骨凹陷處時,我觸到她掌心的溫度,帶著粉筆的涼和教案本的紙香。

而此刻,楊文鵬手中的勳章墜子撞上阿依娜鎖骨的銀飾,發出清越的“叮”響。我視線模糊地落在石桌上那本攤開的教案——林悅的字跡停在“茶”字的最後一彎,傣文的卷尾被暗紅的血漬浸透,邊緣暈開的水痕呈不規則的圓,像極了狙擊鏡裡放大的十字準星。那是她倒下時壓在身下的本子,鮮血順著紙頁紋路滲進“茶”字的葉脈,將原本雋秀的筆畫泡得腫脹,如同她臨終前沒能說出的半句話,永遠卡在喉間。

指甲無意識掐進掌心的傷疤,那裡還留著拆彈時被彈片劃過的細痕。楊文鵬替新娘調整綬帶位置的指尖在發抖,卻讓我想起林悅替我縫補戰術服時,穿針引線的手也是這樣微微發顫——她總說怕紮到布料下的皮膚,卻不知道,比起流彈的灼熱,我更怕看見她眼底映著的、我胸前勳章的冷光。

遠處火塘的火星濺上房梁,將楊文鵬的影子投在岩壁,勳章的輪廓在晃動的火光中忽明忽暗。我忽然看清教案本上的血暈中央,凝固的血痂竟結成了類似銀鐲的環形,就像當年林悅戴上銀鐲時,腕間繃出的那道優美的弧——隻是這一次,環內圈住的,是永遠停在二十三歲的、她年輕的生命。

晨霧驟然變得濃稠如融化的棉蠟,裹著茶田的新綠與紅土的腥暖,將石橋下的世界浸成模糊的水彩畫。溪水撞擊鵝卵石的淙淙聲忽然變得遙遠,像被塞進潮濕的棉花團,隻餘含混的“嘩嘩”聲——這讓我想起三年前的雨林,救護車的鳴笛被傾盆暴雨砸成碎片,在密不透風的樹冠間撞出悶鈍的回響,如同此刻堵在喉間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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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裡的呼吸聲重得可怕,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霧靄的涼,撞在肋骨上發出空洞的“噗通”響。我踉蹌著蹲下,膝蓋骨結結實實磕在青石板上,戰術褲的耐磨層抵不住石麵經年的棱角,粗糲的紋路透過布料啃咬著膝蓋軟骨,痛感像根生鏽的細針,順著尾椎骨“滋滋”往上躥,在腰眼處結成個發燙的硬塊。低頭看見石板縫隙裡鑽出的青苔,正被晨露浸得發亮,像極了林悅教案本裡畫的、被雨水打濕的茶田。

記憶卻在此時撕開缺口——林悅倒下的瞬間,淺藍圍巾正被山風掀起,像隻想要展翅的蝴蝶。她發梢沾著的粉筆灰還未抖落,暗紅的血便從左胸洇開,迅速浸透圍巾的經緯,將純淨的藍染成濁重的靛青,像極了極地深夜裡,被硝煙熏染的極光,在冰蓋上流淌出扭曲的光帶。她手中的教案本“啪嗒”落地,傣文的“茶”字被雨水暈開,墨跡混著血珠,在泥地裡洇出個不規則的圓,像極了毒販槍口的準星,永遠定格在她年輕的麵容上。

手指無意識摳進石板的裂縫,指甲縫裡嵌滿濕潤的青苔,涼絲絲的觸感混著膝蓋的鈍痛,卻抵不過回憶裡那道撕裂感——圍巾飄落的慢鏡頭中,她望向我的眼神還帶著未說完的笑意,唇角沾著的粉筆灰被血漬漸漸淹沒,如同她沒來得及寄出的信,永遠停在了“等你”兩個字上。晨霧鑽進戰術服的領口,凍得脊背發僵,卻讓我更清晰地記起,她倒下時身體的溫度,比雨林的暴雨更涼,比極地的殘雪更冷。

石橋欄杆在霧中隻剩下模糊的灰影,遠處迎親隊的月琴聲斷斷續續飄來,卻穿不透這層裹著痛覺的霧。我盯著自己膝蓋上漸漸滲開的水痕,突然發現那形狀竟與林悅圍巾上的血漬一模一樣,都是命運甩出的、無法愈合的傷口。青苔的潮氣混著血腥氣湧進鼻腔,我咬住下唇,聽見牙齒磕在犬齒上的輕響——原來最痛的不是膝蓋的傷,而是記憶裡那片被血染紅的淺藍,永遠飄落在二十三歲的雨季,再也接不住一句“平安歸來”。

“黃——導!”鄧班的呼喊撞碎在晨霧裡,尾音帶著北疆風沙打磨過的粗糲,像砂紙擦過生鏽的槍管。可當他看見我蜷縮在石橋陰影裡的身影時,腳步猛地頓住,後半截話生生卡在喉間,聲調陡然軟下來,像塊燒紅的鐵浸進雪水,“滋”地騰起白煙。

我抬起頭,晨霧正順著他戰術靴往上爬——靴幫沾著臨滄的紅土,細碎的土粒裹著晨露,在帆布麵上凝成暗紅的斑點,像極了極地冰蓋下滲出的融血。褲腳彆著那把跟了他十年的傘兵刀,刀柄纏著半圈米白色的毛線,針腳歪斜卻固執地絞著刀柄防滑紋,是林悅去年冬天在煤油燈下織了半個月的成果。她總說“鐵血也得裹點溫柔”,說要給每個人的裝備都織上護套,此刻毛線尾端的流蘇在風裡輕輕搖晃,像她臨終前半張的嘴唇,還有沒說完的“等你……”

鄧班蹲下來時,傘兵刀的金屬刀柄蹭過青石板,發出細碎的“哢嗒”響。毛線護套被晨露打濕,貼在刀柄上泛著溫潤的光,與刀身的冷光形成刺眼的對比。我看見他喉結劇烈滾動,戰術項鏈上的狼頭吊墜撞在鎖骨上,發出悶鈍的響——那是三年前我從北極冰蓋撿回的碎鋼片,他非要熔了打成項鏈,說“要把兄弟的命栓在脖子上”。

“她織到最後說,”鄧班忽然伸手,指尖懸在毛線護套上方,終究沒敢觸碰,聲音輕得像片紅土落在肩章上,“說你的那把傘刀要織成茉莉花圖案,說等你退伍那天……”他的手指猛地蜷成拳,指節抵著石橋欄杆,青筋在戰術手套下繃成拆彈時的導火線,“說要在刀柄刻上傣文的‘歸’,這樣每次握刀,就像握住了她的手。”

晨霧鑽進毛線的縫隙,將未完成的護套洇出淡淡的水痕,像極了林悅教案本上被淚水打濕的字跡。鄧班的戰術靴無意識碾過石板上的青苔,紅土混著草汁的腥氣湧上來,卻蓋不住毛線裡殘留的、若有若無的茉莉香——那是林悅織毛衣時,總愛放在身邊的香袋味道。此刻毛線頭還彆著枚細小的銀扣,是她從自己手鏈上拆下來的,說“這樣你們帶著我的銀飾,就像我跟著你們走天涯”。

我望著他褲腳晃動的毛線,突然想起林悅趴在辦公桌上織護套的模樣,煤油燈將她的影子投在牆上,針棒在指間翻飛,像在編織一場不會醒的夢。而現在,這場夢的碎片正纏在鄧班的傘兵刀上,在晨霧裡輕輕搖晃,像極了她最後望向我的、帶著笑意的眼睛,永遠定格在“等你回家”的半句諾言裡。

滾燙的淚毫無征兆地砸在青石板上,第一滴落在編號“07”的戰術靴側麵,濺起的泥點像突然炸開的血花,糊住了靴幫上模糊的五角星徽章。第二滴緊跟著砸在石板縫隙裡,驚起的苔蘚碎屑混著晨露,撲簌簌粘在我發顫的手背上。喉間扯出的嗚咽碎成冰碴,像極了那年在北極,受傷的頭狼對著極光悲嚎,聲音被零下四十度的風撕成碎片,驚飛了竹簍裡縮成毛球的竹雞——它們撲棱著翅膀掠過我眼前時,尾羽上的露珠正順著我的淚痕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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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江的繃帶手重重搭在我肩上,滲著血的紗布邊緣翻卷,醫用膠帶在晨霧裡泛著蒼白的光。碘伏的氣味混著他身上的硝煙味,像把鈍刀在鼻腔裡來回劃動——這味道曾讓我在廢墟中感到安心,此刻卻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繃帶上的血珠終於滴下,滾到手背的瞬間,我渾身一顫——那溫度,和三年前林悅在雨林裡塞給我銀鐲殘片時一模一樣,帶著生命即將消逝前的灼燙。當時她的血也是這樣,順著銀鐲缺口滴進我掌心的紋路,把“平安”兩個傣文字母染成暗紅,而現在阿江的血珠,正沿著同樣的軌跡,在我手背燙出相同的印記。

竹簍裡的竹雞“撲棱”驚起,尾羽掃落幾片沾著晨露的茶葉,飄在我膝頭的戰術褲上。阿江的繃帶隨著動作發出“嘶啦”輕響,我看見他手腕內側的舊疤——那是替我擋彈片時留下的,此刻正挨著我的肩膀,像極了林悅臨終前,用沾血的手指在我掌心畫的那個不完整的圓。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我肩帶的尼龍搭扣,力度重得幾乎要把我揉進地裡,卻讓我想起林悅最後一次抱我時,用儘全身力氣的顫抖——原來滾燙的血、刺鼻的碘伏、戰友的體溫,終究抵不過記憶裡那截帶著缺口的銀鐲,和她沒說完的半句“等你”。

血珠在石板上積成小小的窪,倒映著我模糊的臉。阿江的繃帶還在滲血,一滴、兩滴,落在我戰術靴的編號上,把“07”染成暗紅。這串數字曾陪我穿過北極的暴風雪、雨林的毒霧,此刻混著阿江的血,在青石板上洇成小小的、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就像林悅留在我生命裡的缺口,任戰友的體溫如何焐熱,始終凝結著極地的冰,和雨林的血,永遠無法結痂。

記憶突然如破冰的春潮般翻湧,那些被刻意封存的碎片在淚水中逐一顯形——林悅的辦公桌永遠鋪著洗得發白的藍格子桌布,搪瓷茶杯歪在教案堆旁,茉莉花瓣浮在水麵,茶香混著紙頁的油墨味,在窗縫漏進的山風裡輕輕搖晃。杯口邊緣有她習慣性咬出的齒印,三個小小的凹痕呈三角排列,像極了她畫在備課本上的星星圖案。每當她俯身批改作業,發梢就會蹭到杯沿,留下幾縷淡淡的茉莉香,至今仍縈繞在我每次打開搪瓷杯的瞬間。

粉筆在黑板上的“吱吱”聲突然清晰得可怕,那是她教傣族孩子寫“家”字時的聲音。黑板擦邊緣的毛氈已經磨禿,每劃動一次就會揚起細白的粉霧,她總是咳嗽著轉頭,眼睛卻彎成月牙:“等你們學會寫‘家’,就把名字寫在黑板上,老師給你們畫星星。”粉筆尖在“家”字的寶蓋頭處突然斷裂,落在講台上發出“嗒”的輕響,孩子們的笑聲混著窗外的蟬鳴湧進來,而現在,這聲音卻在我哭聲裡碎成鋒利的玻璃渣,每一片都映著她彎腰撿粉筆時,發間落滿粉霧的模樣。

那個暴雨傾盆的午後突然在眼前鋪開:雨簾模糊了教室的玻璃窗,林悅攥著教案本追出來,淺藍圍巾被風扯成獵獵的旗。教案本是用牛皮紙包的書皮,邊角磨出毛邊,拍打在她大腿上發出“啪啪”的悶響,像極了雨林裡雨點砸在芭蕉葉上的節奏。她發梢滴著水,卻笑著衝我晃教案:“學生們說茶樹下的蘑菇像小傘,等你巡邏回來帶我們去采!”話音未落,槍聲就撕裂了雨幕,教案本“啪嗒”落地,她踉蹌著往前撲,指尖還停留在畫著蘑菇的那頁——現在想來,那“啪啪”聲竟成了命運倒計時的鼓點,每一下都敲在我太陽穴上,扯出細密的疼痛。

我蜷縮成蝦米狀,指尖狠狠摳進石橋縫隙裡的苔蘚,濕潤的青苔裹著石麵的寒氣,像極了她臨終前額頭的溫度。指甲縫裡嵌著的血珠與苔衣混在一起,在青石板上拖出歪扭的痕跡:蜿蜒的線條時斷時續,有的地方因用力過猛劃出石屑,露出底下蒼白的石質,像極了毒販用她鮮血在教室黑板畫的骷髏符號——那個符號被雨水衝掉大半,卻永遠刻在了我視網膜上,與此刻指尖劃出的痕跡完美重疊。苔蘚的腥氣混著血的鹹澀湧進鼻腔,我忽然聽見自己在心裡尖叫:那些被她用粉筆寫滿“平安”的便簽,那些泡著茉莉花的搪瓷杯,那些畫著星星的備課本,怎麼就變成了石板上這些扭曲的、永遠無法擦去的傷痕?

指節因用力過度泛白,青苔的汁液順著指甲縫滲進皮膚,在掌心染出片青綠色的瘀痕。遠處迎親隊的月琴聲穿透雨霧,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像極了當年急救車碾過碎石路的聲響。我望著石麵上漸漸被晨露衝淡的血痕,突然發現它們竟無意識地組成了“林悅”兩個字的筆畫——橫撇是她教案本的折角,豎彎鉤是她銀鐲的弧度,而中間暈開的血點,恰是她唇角那顆未點完的朱砂痣。

吉克阿依的銀飾帶著破空的輕響“叮”地墜落在我掌心,狼頭吊墜的尖耳先觸到掌心,涼而微燙的觸感像極地的殘雪剛被體溫焐化。螺旋彈簧還保持著拆詭雷時的扭曲弧度,每道金屬棱都磨得發亮,那是她在火塘邊淬了三遍的印記,此刻硌著掌紋,竟與掌心的老繭嚴絲合縫——就像三年前在北極,第17枚pn2詭雷的彈簧被低溫凍得發脆,拆下來時還帶著“哢嗒”的餘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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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頭的眼睛是兩粒嵌著冰碴的藍寶石,貼著皮膚時傳來細微的震顫,突然讓我想起雨林裡那個瀕死的午後。林悅躺在我臂彎裡,左手虎口正好貼在我掌心,動脈像條瀕死的小魚,虛弱卻固執地跳動——第一下撞在我掌紋的“生命線”上,第二下擦過她曾用藍筆圈過的“歸期”印記,直到第十七下,尾音拖得極長,像極了北極詭雷彈簧鬆開時的最後一顫。那時她的睫毛上還沾著粉筆灰,卻說不出話,隻能用指尖在我掌心畫圈,而現在,吉克阿依的銀鏈正沿著相同的軌跡,在我掌心跳出相同的節奏。

我將銀鏈狠狠攥進手心,狼頭的獠牙紮進掌心紋路,螺旋彈簧在握拳時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像極了當年拆詭雷時引信轉動的響動。金屬棱角劃破掌心,血珠滲出來,順著螺旋紋往下淌,在狼頭眼睛處積成小小的紅窪——這疼遠不及心裡的黑洞灼痛,那裡本該裝著與林悅的未來:她設計的銀鐲風鈴要掛在宿舍門口,每個銀鐲都刻著我們去過的戰場坐標;她用傣文寫的婚書壓在枕頭下,末句“等你把星星摘回家”的墨跡還帶著薄荷香。可現在,法醫報告的鉛字冰冷地躺在抽屜裡,“銳器傷導致失血性休克”的結論旁,是訂婚戒指的包裝盒,絨布內襯還留著我捏出的褶皺,像極了她臨終前圍巾上的血漬紋路。

晨霧漫進指縫,給銀鏈鍍上層灰白,像極了她教案本上被雨水洇濕的字跡。吉克阿依的體溫漸漸透過銀飾傳來,狼頭吊墜的狼嘴正好抵著我掌心的傷疤——那是替她擋流彈時留下的,位置恰好對著心臟。我忽然明白,這枚帶著北極寒氣與火塘溫度的銀鏈,終究拴不住記憶裡那道瀕死的脈搏,就像我攥緊的掌心留不住她最後十七下心跳,隻能任螺旋彈簧在掌紋裡刻下永遠的痛,如同當年詭雷拆爆後,在冰蓋留下的那個永遠填不平的彈坑。

鄧班的戰術靴在青石板上碾出細碎的聲響,膝蓋重重跪在我蜷曲的膝頭旁,帆布褲腿摩擦石麵的“沙沙”聲裡混著金屬扣環的輕響。他蹲下來時帶起的風撞得搪瓷杯蓋“叮當”作響,深褐色的老班章茶湯在杯口晃出漣漪,粗糲的茶香混著他身上的機油味、煙草味,像塊浸滿硝煙的濕布,不由分說地塞進我混沌的呼吸。

“握著。”他的聲音啞得像生鏽的齒輪,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將我的手腕整個扣進搪瓷杯的溫熱裡。杯壁的糙糲感透過戰術手套傳來,那是用了十年的杯子,杯口磕著數道缺口,恰能吻合我掌心的弧度。他手套的防滑紋碾過我手背的傷疤——那道斜貫虎口的淺紅痕跡,是三年前替他擋下流彈時被彈片劃開的,此刻正被他拇指腹反複摩挲,像極了林悅當年用指腹輕觸我傷疤時的溫柔。

“她說每道疤都是星星落在皮膚上……”我喉嚨發緊,話尾被茶香嗆得發顫。記憶突然清晰得可怕:林悅坐在煤油燈前,指尖蘸著薄荷膏,在我手背的新疤上畫圈,“等星星攢夠了,就能照亮回家的路。”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薄荷的清涼混著藥膏的甜,讓每道傷疤都成了會發光的印記。而現在,鄧班手套的皮革質感替代了林悅的指尖溫度,茶杯的熱度抵不過記憶裡的薄荷涼,那些被她稱作“星星”的傷疤,此刻正被淚水泡得發皺,在戰術服前襟洇出深淺不一的藍,像極了雨林上空被毒霧染濁的天,星星全都墜進了沼澤。

晨霧順著鄧班的肩章爬上來,在他戰術頭盔的裂痕處凝成細珠,滴落時恰好砸在我手背上的傷疤。他突然摘下手套,掌心的老繭直接貼上我滾燙的皮膚,那些拆彈時留下的凹痕硌著我的骨節,卻讓我想起林悅最後一次牽我手時的溫度——那時她的手已經涼透,卻仍努力蜷起手指,在我掌心寫“活”字。鄧班的拇指擦過我手腕的脈搏,像在確認詭雷是否解除,而我知道,他是在替林悅數著,那個她沒能數完的、屬於我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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