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地突擊_牧羊人:活著再見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6章 高地突擊(2 / 2)

我握著觀察鏡的手緊了緊,鏡身還留著昨夜保養的機油味,金屬調焦輪上有處淺痕,是去年在藏區演習時,摔在岩石上磕的。餘光裡,傣鬼的拇指正摩挲著槍栓,那裡有道斜疤,是他當拆彈手時被雷管碎片劃的——沒人比他更懂"距離"和"時機",拆彈需要毫米級的準,狙擊需要百米級的穩,這兩種本事在他身上擰成了股冷硬的勁。

"明白。"傣鬼的聲音終於響起,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鋼板,尾音壓得極低。他把麂皮塞進戰術背心的側袋,拉鏈"刺啦"拉到頂,正好遮住腰間彆著的拆彈剪——那剪子和楊文鵬的是同批,隻是他的剪刃上沒有豁口,卻有道火藥灼痕,是拆定時炸彈時被引線燎的。

他調試瞄準鏡的動作極慢,每轉半圈調焦輪,就停頓兩秒,仿佛在聽鏡片裡的風。鏡麵上,800米外的哨塔輪廓漸漸清晰,能看見塔頂飄著的紅布角,在虛擬視野裡像塊流血的傷口。我的觀察鏡十字準星套住那塊紅布時,聽見傣鬼的喉結滾了滾,指腹在扳機護圈上頓了頓——那裡有個半月形的凹痕,是無數次扣動扳機磨出來的,比任何勳章都更能說明他的準頭。

鄧班的目光在我們倆臉上掃了圈,突然伸手拍了拍傣鬼的槍托:"那挺馬克沁的冷卻筒漏了,上次打靶時每十發就會卡殼。"他的指尖在"10發"的位置敲了敲,聲音裡突然帶了點溫度,"彆跟它較勁,等卡殼的空當再動手——鷹嘴崖的石頭硬,你們的命更硬。"

最後個字落地時,傣鬼正把瞄準鏡的倍率調到最大。鏡筒裡的紅布突然晃了晃,像被風拽了把,他的呼吸猛地頓住,我看見他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像頭蓄勢的豹。觀察鏡裡,800米外的哨塔陰影裡,有個黑黢黢的東西在動——是槍管,正緩緩轉向鷹嘴崖的方向。

吊扇的風突然變急,吹得地圖邊角"嘩啦"作響。傣鬼的拇指離開了扳機護圈,按在槍身的防滑紋上,那裡的橡膠已經磨白,露出底下的金屬,像塊被歲月啃過的骨頭。他沒再說話,但我知道,那聲"明白"裡藏著的,是比任何誓言都更重的東西——就像他槍托上刻的"穩"字,筆鋒裡嵌著的,全是子彈喂出來的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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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長的軍靴在作戰室地板上碾出半圈淺痕,他抬手按了按腕表——銀灰色表帶在晨光裡劃出道冷光,表殼邊緣磕出的細痕裡還嵌著去年演習的泥垢。表盤玻璃反射著地圖上的紅圈,指針正卡在五點四十分的位置,秒針跳動的“哢嗒”聲,在寂靜裡像把小錘子敲著每個人的耳膜。

“出發時間:十分鐘後。”他的拇指蹭過表冠,那裡磨得發亮,“突擊車在營區東門口待命,到三號界碑下車,剩下的路徒步滲透。”話音剛落,窗外傳來引擎的轟鳴,是突擊車預熱的聲音,輪胎碾過碎石路,帶著股柴油味飄進作戰室,混著地圖的油墨味,嗆得人鼻腔發緊。

李凱往機槍裡壓最後段彈鏈的手頓了頓,金屬碰撞聲突然輕了。連長的目光掃過我們,指尖點在腕表的玻璃上:“記住攻擊時間——七點整,分秒不差。”他的指甲在“七”字對應的刻度上劃了道線,“礦道裡的霧比營區濃,像融化的牛奶,能遮住槍管反光,但也會粘在瞄準鏡上。”

“天亮前必須撤出礦道。”他突然提高聲音,軍靴跟在地麵磕了下,震得牆角的彈藥箱都動了動,“那邊的霧到日出會散,快得像被太陽吸走——霧散之後,山脊上的岩石會反光,你們的迷彩服在望遠鏡裡就像黑夜裡的火把。”他頓了頓,喉結滾了滾,“暴露目標,等於給匪幫的機槍當活靶。”

楊文鵬往戰術背心裡塞拆彈鉗的手停了停,老花鏡滑到鼻尖,鏡片反射著窗外的晨光——那光已經開始發白,離日出不遠了。吉克阿依正把紅外探測器的電池扣按緊,“哢”的聲輕響,在連長的話裡顯得格外清晰。

連長抓起桌上的衛星電話,機身裹著層防滑膠,邊角磨出了白茬,是常年攥在手裡的痕跡。他撥號時,指節因用力泛白,骨突抵著膠套,像要把按鍵按進機身裡。“1號指揮車在三號界碑西側待命,”他對著話筒說,聲音比剛才沉了半度,“保持通訊靜默,隻有人質遇襲或遭遇重火力,用加密頻道‘山鷹’呼叫。”

電話按鍵的“嘀”聲裡,我看見他腕表的秒針又跳了五格。陽光從作戰室的窗縫鑽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道金線,正慢慢爬上鄧班的戰術靴——那靴子的鞋帶係著雙環結,是老山戰場傳下來的係法,說能在緊急時三秒解開。

“還有八分鐘。”連長把電話往桌上拍,聽筒撞在機身上發出悶響,“檢查裝備,彈夾滿上,急救包放在順手的地方。”他的目光最後掃過我們,落在磁吸板的姓名牌上,那些金屬片在晨光裡泛著冷光,“記住,帶人質回來,也把自己帶回來。”

突擊車的引擎又吼了聲,像是在催。李凱扛起機槍往門口走,槍托撞在門框上,發出“哐當”響,卻沒人回頭——每個人都在算時間,從營區到三號界碑的車程是十七分鐘,徒步到鷹嘴崖需要四十二分鐘,留給我們檢查裝備的時間,隻剩下七分鐘了。

突擊車的車門被李凱的機槍撞得“哐當”一響,震得門框上的漆皮簌簌往下掉。他扛著槍往車上擠時,槍管掃過車門的防撞條,那裡還留著上次演習時的彈痕,金屬摩擦聲像指甲刮過鐵皮。機槍的散熱孔裡卡著片枯葉,是剛才從作戰室跑出來時卷進去的,此刻隨著車身晃動,在孔裡撲棱棱地響。

楊文鵬正蹲在車邊,給吉克阿依演示拆彈剪的用法。他捏著剪柄的手指關節突出,像老樹根,剪刃張開時,月牙形的豁口對著晨光,能看見刃口磨出的銀線——那是1998年抗洪時,鐵絲在上麵刻下的印記。“剪絆雷的鋼絲要斜著用力,”他的聲音被引擎的轟鳴蓋了大半,得湊近了才能聽清,“就像剪水裡泡脹的鐵絲,直著拽會打滑。”金屬咬合時發出“哢嗒”一聲脆響,像咬碎了塊冰,吉克阿依的指尖在豁口處碰了碰,涼得縮了縮手。

我眼角的餘光掃過楊文鵬的戰術背心,左胸內袋鼓出個方形的輪廓,邊角被汗水浸得發皺,像塊泡過水的紙板。那是他的全家福,照片上穿碎花裙的女兒紮著羊角辮,嘴角的梨渦和麻栗坪村被綁的丫頭一模一樣——上周視頻時,丫頭還舉著這張照片問他:“爸爸,你的剪子能剪蝴蝶嗎?”

突擊車猛地往前竄了竄,李凱沒坐穩,機槍往旁邊歪,撞在阿江的爆破筒上,“咚”的一聲悶響,筒身的舊膠帶被震得卷了邊。沒人說話,隻有鄧班的戰術靴碾過車板的砂礫,發出“咯吱”聲。他正用拇指按地圖上的坐標,指腹的老繭蹭著“2311高地”的字樣,把紙麵蹭出毛邊。

車過三號界碑時,車身猛地顛了下,像碾過塊石頭。界碑的基石被車輪蹭得發白,上麵刻的“中國”二字邊緣磨損,卻依然透著股硬氣,碑頂還卡著半塊風乾的玉米餅——是麻栗坪村的老人們常來祭拜時留下的,說能護佑邊境平安。

“看!”吉克阿依突然指著窗外,聲音裡帶著顫。她的銀飾隨著車身晃動,叮鈴聲碎在晨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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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濃得像化不開的牛奶,把麻栗坪村裹得嚴嚴實實。村口的老梨樹歪著脖子,枝椏上掛著件藍布衫,被風扯得獵獵作響,衣角掃過樹乾,蹭下幾片枯葉。最紮眼的是衫角那團暗紅,不是露水的濕,是發黑的漬痕,像凝固的血,在霧裡泛著冷光。

村裡靜得可怕,連狗叫都沒有。平時這個時辰該飄起的炊煙,今天連個影子都沒有,隻有霧從家家戶戶的門縫裡鑽出來,在地上彙成白茫茫的河。李凱突然攥緊了機槍背帶,指節泛白——他認出那件藍布衫,上周巡邏時,麻栗坪村的老邊民就穿著它,坐在梨樹下編竹筐,當時衫角還繡著朵歪歪扭扭的山茶花。

楊文鵬往戰術背心摸了摸,內袋的全家福被他按得更緊了。照片邊角的褶皺裡,還能看見女兒五歲時的笑容,嘴角沾著蛋糕渣,和剛才連長說的“紮羊角辮的丫頭”重合在一起。他抬頭時,正看見吉克阿依的手指在紅外探測器上發抖,屏幕的綠光映著她的臉,耳後的銀飾亮得刺眼。

突擊車碾過村頭的石板路,車輪下的碎石發出“哢嚓”聲,在這死寂裡格外清晰。藍布衫還在風裡飄,衣角的暗紅漬痕被吹得展開,像條細細的血線,纏在梨樹枝上。鄧班突然抬手按了按耳機,喉結在黝黑的脖頸上滾了滾,誰都知道,那片死寂裡藏著的,是比晨霧更濃的危險。

車窗外的霧開始變淡,能看見遠處山脊的輪廓了。李凱把機槍往腿上挪了挪,槍管的溫度透過迷彩褲傳過來,像塊冰貼著皮膚。他摸出顆子彈,習慣性地往鼻尖蹭了蹭,金屬的涼意突然讓他想起奶奶的話:“槍認人,人也得認槍,不然子彈會迷路。”此刻,那顆子彈在他掌心發燙,像知道前頭等著的是什麼。

晨霧把灌木叢泡得發沉,草葉上的露水像碎銀,沾在褲腿上就往下墜,沒走幾步,褲腳就重得像墜了鉛塊。最尖的那些鬼針草,葉片邊緣帶著鋸齒,刮在戰術背心上,“沙沙”劃出細碎的白痕——那是布料被磨掉表層的聲音,像有無數隻小爪子在悄悄撕扯偽裝。

香客走在最前頭,微衝的槍管斜指左上方,槍口套著的消音器裹著層迷彩布,布眼被露水洇成深綠,像塊吸飽了水的苔蘚。他的戰術靴踩在枯枝的關節處時,總先用腳尖碾兩下,確認枯枝夠脆,才敢往下落——“哢嚓”一聲輕響,斷口整齊得像被刀削過,聲音悶在腐葉裡,幾乎聽不見。這是老山陣地的偵察兵傳下來的法子,當年他在貓耳洞前的灌木叢裡練了三年,光踩斷的枯枝就能堆成座小山,現在每步落下,膝蓋都會下意識微屈,像隻蓄勢的豹,隨時能在槍響時撲進掩體。

我跟在他身後半步,能看見他微衝的扳機護圈上纏著圈細麻繩——那是去年在叢林搜捕時,為了防滑纏的,麻繩縫裡還嵌著點暗紅的樹脂,是被毒販的流彈擦傷時,血和樹脂混在了一起。他的戰術手套左手食指處磨出個洞,露出的指腹泛著青,是常年扣扳機壓出的血痕,此刻正按在槍身的防滑紋上,指節因為用力泛白。

楊文鵬在我左後方,他的戰術靴後跟磨得隻剩半指厚,剛才踩在塊鬆動的頁岩上,鞋底“滋溜”滑出半寸。那石頭表麵長著層青綠的苔蘚,是礦道滲水順著山脊流下來滋養的,滑得像抹了油。他的手本能往旁邊抓,卻撈了空,老花鏡從鼻尖滑下來,掛在耳根的繩上晃悠,鏡片反射著霧裡的微光——那鏡片有道裂紋,是上周拆模擬雷時,被飛濺的石子崩的,他總說“不影響看引線就行”。

“小心!”吉克阿依的聲音壓得極低,像片葉子落在地上。她的手快得像閃電,從斜後方伸過來,正好托住楊文鵬的肘彎。兩人的戰術手套撞在起,“啪”聲輕響,在這連露水落地都聽得見的寂靜裡,像顆火星炸在了耳邊。

手套的接觸處,楊文鵬的掌心有層薄汗——他的拆彈剪彆在腰後,剪柄硌著肋骨,剛才差點因為失衡硌出紅印。吉克阿依的手套食指處繡著朵小小的彝家火焰紋,是她阿媽去年給繡的,此刻那火焰紋正貼著楊文鵬手套的磨白處,像團暖光護著老班長的不穩。

最要命的是那聲“啪”。枝頭的山雀被驚得猛地彈起,翅膀撲棱棱掃過樹葉,帶起陣密集的“嘩啦啦”,七八片沾著露水的葉子砸在我們的鋼盔上,“叮叮”響得像警報。香客的微衝瞬間轉了方向,槍口穩穩鎖在山雀飛起的灌木叢深處,食指已經搭在扳機上——老山陣地的教訓刻在骨子裡:任何突然的聲響,都可能是伏擊的信號。

楊文鵬站穩的瞬間,已經摸到了腰後的拆彈剪,指腹扣住剪柄的防滑紋。他看見剛才滑動的頁岩下方,有片腐葉被壓得陷了下去,邊緣還露著半根細鐵絲——不是自然生長的藤蔓,是人為繃緊的,末端隱在更深的灌木叢裡,像條藏著的蛇。

吉克阿依的紅外探測器在懷裡輕輕震動了下,她沒敢低頭看,隻是用肘彎悄悄碰了碰楊文鵬的胳膊,眼神往鐵絲的方向偏了偏。她耳後的銀飾剛才被山雀帶起的風掃了下,“叮”的聲輕響,此刻還在顫,像根繃緊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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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客的腳懸在半空,沒敢落下。他盯著山雀消失的方向,那裡的灌木叢比彆處密,葉片反著種不自然的亮——是有人踩過,把葉片翻了麵,露出了背光的青白。他喉結滾了滾,用手勢比了個“停”,指尖的動作輕得像拈著片羽毛,卻讓整個隊伍瞬間凝固成了石頭。

露水還在往下滴,砸在鋼盔上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清晰。剛才被山雀驚飛的那根枝椏,此刻還在晃,帶起的風送過來股淡淡的火藥味——不是我們身上的,是更濃、更衝的硝石味,混在腐葉的腥氣裡,像條毒蛇的信子,悄悄探進每個人的鼻腔。

楊文鵬慢慢蹲下身,假裝係鞋帶,指尖順著那根細鐵絲往深處摸。鐵絲上沾著點暗紅色的鏽,是新磨出來的,末端纏著塊迷彩布,布角還繡著半朵山茶花——跟麻栗坪村老邊民常穿的藍布衫上的花樣,一模一樣。

香客的微衝始終沒動,槍口的消音器在霧裡泛著冷光。他突然想起老山陣地的班長說過:“最險的不是明槍,是草裡的動靜——山雀驚飛的地方,十有八九藏著眼睛。”此刻他後頸的汗毛全豎了起來,像有無數雙眼睛,正從那些晃動的葉片後麵,死死盯著我們的後背。

鷹嘴崖的風裹著碎冰碴子,刮在鋼盔上“嗚嗚”作響,像無數把小刀子在啃咬金屬。我把測距儀架在岩石縫隙裡,鏡身凍得像塊冰,貼在臉頰上時,寒氣順著顴骨往骨頭裡鑽,逼得睫毛上凝了層白霜。

十字準星緩緩套住礦道入口的哨塔。那塔是用礦渣磚壘的,牆皮剝落得像老人的皮膚,露出裡頭鏽紅的磚芯。塔頂歪歪扭扭架著挺馬克沁,槍管纏著圈褪色的紅布,被風扯得獵獵響,像塊淌血的破布。兩個哨兵縮在塔下抽煙,火光在晨霧裡明明滅滅,其中一個把槍往地上頓了頓,槍托撞在塔基的石頭上,“哐當”聲順著風飄過來,在780米外聽著,像顆石子砸在心上。

“距離780米,”我的聲音壓得極低,怕氣流感驚動了風,“風速3米秒,西北方向。”測距儀的十字線壓在哨兵的鋼盔上,那鋼盔鏽得發綠,邊緣卷著邊,“塔上兩人,左側那個挎著ak,右側靠重機槍的在嚼檳榔——你看他腮幫子動的頻率。”

傣鬼跪在我左側三米外的岩石凹處,正往狙擊槍上纏偽裝網。網眼是舊的,有處菱形破洞,是前年在藏區反恐時,被流彈掃的,當時子彈擦過他的肩胛骨,血浸透了這張網,至今網眼裡還嵌著點暗紅的漬痕。他的手指粗糙得像老樹皮,指節處的繭子比槍身的防滑紋還硬,纏網時動作極慢,每繞一圈就用拇指按按網眼,讓鬆枝和茅草的偽裝貼得更緊——那些茅草是剛從崖邊薅的,還帶著露水,腥氣混著槍油味,在風裡散得很慢。

“濕度65。”他突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碎了半分,像砂紙蹭過凍硬的石頭。手指在扳機護圈上搭了搭,指腹的薄繭蹭過金屬,發出幾乎聽不見的“沙沙”聲——那繭子上有道淺溝,是五年前在邊境伏擊時,槍托後坐力撞出來的,當時他連續扣動扳機十七次,護圈在掌心裡刻下了這道痕。“彈道會下沉兩指,”他往瞄準鏡裡哈了口氣,白霧漫過鏡片上的細縫那是去年解救人質時,被匪徒的霰彈崩的),又用麂皮輕輕抹開,“老馬克沁的槍管是歪的,你看它架的角度,左邊比右邊低半寸,那蠢貨扣扳機時,子彈會往東南偏。”

風突然變向,卷著片枯葉撞在槍管上,“啪”的一聲輕響。我看見測距儀裡的哨兵突然直起身,往我們這邊望了望,嘴裡的檳榔渣吐在地上,紅得像滴血。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握著測距儀的手沁出細汗,汗珠子剛冒出來就凍成了冰粒,硌在掌心又癢又疼。

傣鬼纏網的手沒停,隻是呼吸突然放輕了。他的戰術手套右手食指處磨出個洞,露出半截指腹,那地方有道月牙形的疤,是十年前當狙擊手的第一仗留下的——當時他趴在雪地裡七個小時,指腹被凍僵的扳機硌出了血,後來結了疤,反倒成了他判斷扣動力度的準星。“彆盯著哨兵的臉,”他的聲音比剛才更沉,“看塔基第三塊磚,那裡有道裂縫,子彈打過去會richet跳彈),能省半秒瞄準時間。”

我調整測距儀焦距,果然看見塔基第三塊磚裂了道斜縫,縫裡卡著半片彈殼,鏽得發黑——是哪種子彈?看形狀像56式步槍彈,去年界碑附近的巡邏隊撿過不少。

風又刮起來,這次更猛,把傣鬼的偽裝網吹得鼓起來,像隻展翅的灰鳥。他伸手按住網角,指尖正好按在那處破洞上,指腹的溫度透過網眼,仿佛在撫摸當年的彈痕。“還有三分鐘,”他突然說,聲音裡裹著風的冷硬,“香客他們該到通風口了。”

測距儀裡,右側的哨兵突然往重機槍旁挪了挪,手搭在扳機上,指關節因為用力泛白。晨光從霧裡漏出來點,照在他的槍管上,閃過一道冷光——那道光如果再亮半分,就能照見我們的偽裝網。我的喉結滾了滾,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這隻有風聲的崖上,響得像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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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鬼的拇指離開了扳機護圈,按在槍身的銘文上。那銘文被磨得快看不清了,隻隱約能認出“中國製造”四個字,字縫裡嵌著點老山陣地的紅土,是他當年從貓耳洞帶回來的。“穩住,”他的聲音像塊石頭壓在風裡,“780米,夠他跑三個心跳的時間,但不夠我們補槍。”

風突然停了瞬。寂靜裡,能聽見遠處礦道入口傳來的咳嗽聲,能聽見自己握測距儀的指節“哢哢”響,還能聽見傣鬼的呼吸,勻得像鐘擺——那是二十年狙擊手練出的本事,再緊的關頭,呼吸也能掐著秒數走。

瞄準鏡的十字準星慢慢沉下去,套住了那挺老馬克沁的槍管。傣鬼的手指又搭回扳機上,薄繭蹭過冰冷的金屬,像在和老夥計打暗號。我知道,再過兩分鐘,等香客的信號彈升起時,這道780米的風裡,會飛出一顆子彈,帶著鷹嘴崖的冰碴子,和二十年的準頭,去敲開那座哨塔的命門。

六點五十九分,崖底的灌木叢突然竄出道橘紅。是香客的信號彈,尾焰撕裂晨霧的瞬間,像根燒紅的鐵針戳進牛奶似的霧裡,弧線拖得又長又顫,最後“噗”地沒入礦道方向的濃白,隻留下道淡紅的煙痕,在風裡散得極慢。

“砰!砰!砰!”李凱的機槍突然炸響。短點射的悶響砸進霧裡,像有人用拳頭擂著鐵皮鼓,槍口的火光在東側巨石後閃了三下,每下都扯出道淡藍的焰,彈殼“叮叮當當”從槍身蹦出來,落在碎石堆上,滾出老遠。

哨塔上的匪徒剛探出頭——我在測距儀裡看得清,他嘴裡還叼著半截煙,煙灰正往下掉。“咻”的聲銳響,傣鬼的子彈已經到了。那聲音細得像冰錐劃破風,等我反應過來時,測距儀裡的腦袋已經像被踩碎的西瓜,紅的白的濺在塔壁的磚縫裡。匪徒手裡的ak“哐當”砸在塔板上,槍帶還纏在手腕上,屍體軟塌塌地晃了晃,才順著塔壁滑下去,靴底在磚上刮出道刺啦的白痕。

傣鬼的狙擊槍後坐力帶著他肩膀顫了顫,偽裝網的茅草被震得簌簌掉。他沒看那具屍體,瞄準鏡已經鎖死了另一側的重機槍位——那挺老馬克沁還在冒煙,槍管上纏著的紅布被剛才的流彈燎了個角,此刻正隨著塔的震動飄了飄,像條斷了氣的蛇,緩緩垂落。布角掃過發燙的槍管,“滋”地冒起縷白煙,把那點殘餘的紅,糊成了暗褐。

風裡突然混進股腥甜,是血的味。李凱的機槍還在響,這次換成長點射,“突突突”的轟鳴裹著彈雨,把哨塔的木欄杆掃得粉碎,碎木片混著霧粒飛起來,像場驟雨。我看見塔基的裂縫裡,剛才卡著的半片彈殼被震了出來,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落進崖底的灌木叢裡,沒了聲息。

傣鬼正往槍膛裡壓新子彈,金屬撞在槍機上,“哢”的聲脆響。他的指腹蹭過彈殼底部的銘文,那裡刻著生產日期——和麻栗坪村丫頭的年紀一般大。“還有四十秒。”他突然說,聲音裡沒什麼起伏,瞄準鏡又對上了礦道入口的陰影,“香客該進通風口了。”

信號彈的餘煙還在飄,橘紅褪成了淡粉。哨塔上的紅布徹底垂了下來,搭在發燙的機槍管上,像塊被丟棄的破布。霧被槍聲震得亂了,開始往礦道裡縮,露出塔壁上被流彈打爛的彈孔,每個孔裡都嵌著點磚屑,在晨光裡閃著冷光——那是我們的子彈,剛撕開了第一道口子。

耳麥裡突然炸出鄧班的吼聲,電流的沙沙聲像碎玻璃碴子往耳道裡鑽,“爆破組上!”三個字被信號乾擾得發顫,卻帶著股砸進骨頭裡的狠勁,震得我耳骨發麻。遠處李凱的機槍還在“突突”響,子彈掃過礦道入口的岩壁,濺起的碎石子“叮叮當當”落在地上,像在給阿江的腳步敲拍子。

阿江正貓著腰往前衝,懷裡的塑性炸藥包用帆布裹著,邊角磨出的毛絮沾著露水,沉甸甸壓得他肩膀微沉。包上的電子計時器綠得紮眼,數字正從“0045”往下跳,綠光映在他汗濕的額頭上,把眉骨的陰影拉得很長。他腳下的碎石堆裡還嵌著彈殼,是剛才李凱打空的彈匣,踩上去“咯吱”響,每步都像踩在繃緊的弦上——礦道入口的混凝土封層就在眼前,那牆被流彈打得坑坑窪窪,露出裡麵鏽紅的鋼筋,像塊結了痂的傷。

“哐!哐!哐!”阿江抽出工兵鏟,鏟頭砸在混凝土上,火星子“劈啪”濺起來,落在他手背上。他沒躲,隻是把肩膀頂得更往前,鏟刃在封層上鑿出淺坑,混凝土碎屑混著鐵鏽往下掉,鑽進他戰術背心的縫隙裡。那坑要鑿得深些,才能讓炸藥貼緊鋼筋——老山戰場的老兵說過,塑性炸藥得像膏藥似的粘住目標,不然威力會散,就像當年在雷場,雷管離炸藥半寸,炸出來的就是個沒用的小土坑。

導火索從炸藥包裡牽出來,灰黑色的線纏著細麻,阿江咬著線頭往回扯,牙關咬得腮幫肌肉突突跳。線芯裡的黑火藥末子蹭在嘴角,帶著股嗆人的硝石味,和他虎口的血混在一起——剛才鑿混凝土太用力,1984年老山戰場留下的舊疤裂開了,那道月牙形的疤本就泛著青,此刻滲著的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落在炸藥包的帆布上,洇出小小的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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