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布條記血,邊地鏽光_牧羊人:活著再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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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布條記血,邊地鏽光(1 / 2)

紅土縫裡的露水還沒被晨光吸乾,昨夜的腳印在泥裡泡得發脹,像一排沒長齊的牙。風突然停了,連橡膠林裡的蟲鳴都咽了聲,隻有我的呼吸撞在戰術頭盔上,悶悶的,像揣了顆浸了水的棉球。

就在這時,對講機裡的電流聲猛地活了。不是平日裡沙沙的輕響,是生鏽的鐵絲在鐵皮上狠刮,帶著股金屬被掰斷的腥氣,"滋啦——滋啦——"地鑽出來,像有什麼東西正順著天線往骨子裡爬。我下意識攥緊望遠鏡,鏡身的冷鐵硌得掌心發疼,才發現手心裡的冷汗已經把防滑紋泡軟了。

"牧羊人!牧羊人!"

調度員的聲音像從埋了半截的鐵皮桶裡擠出來,喉嚨裡卡著沙礫,每個字都帶著毛刺。"黑羊過界了——"他突然頓了頓,電流聲趁機瘋長,把後半句嚼得支離破碎,"......碑......三號埡口......"

我的後頸汗毛“唰”地豎起來。黑羊。這代號在邊境線的暗語裡,從來不是指活物。去年冬天截獲的那批貨裡,裝著七隻冰鎮的木箱,箱底鋪著的黑絨布上,就印著個歪歪扭扭的羊頭——後來法醫說,那些泡在福爾馬林裡的器官,足夠拚湊出半支足球隊。

"立即攔截!重複!立即攔截!"

調度員的聲音突然劈了,像被誰捏住了喉嚨,尾音在電流裡打著旋兒往下沉,"它們......帶著崽......"

帶著崽。

這三個字像顆燒紅的鐵珠,“咚”地砸進我太陽穴。紅土突然開始發燙,掌心的冷汗被蒸得冒白煙,昨夜在拳套裡摸到的那截紅布條仿佛又在手裡晃——黴斑啃透的布麵上,“辛”字的最後一筆斷得突兀,像被什麼硬生生咬掉了。

遠處的埡口突然騰起團灰霧。不是風卷的土,是貨車碾過碎石的煙,慢悠悠地往天上爬,像條沒睡醒的蛇。我舉鏡的手開始抖,十字準星裡,那道灰霧的根上,正冒出個白花花的影子,輪胎碾過界碑的悶響順著紅土傳過來,震得我牙床發麻。

對講機的電流還在嘶叫,像有無數隻螞蟻順著線爬,要鑽進耳朵裡築巢。我盯著那團越來越近的白,突然想起剛才在橡膠林裡瞥見的銀灰色衣角——他手裡那個黑布袋晃悠時,袋口露出的那截慘白,邊緣的暗紅不是土,是血,新鮮的,還在往布紋裡滲的那種。

風又起了,卷著紅土往嘴裡灌。我狠狠啐了口,嘗到股鐵鏽味。原來不是土進了嘴,是牙咬得太狠,舌尖被硌出了血。

掌心的肌肉突然抽緊,像被紅土裡的鐵砂紮了下。那股勁來得太急,指節“哢”地響了聲,拳套便脫了手——不是輕飄飄地落,是帶著股墜勁往下砸,皮革邊緣先撞在紅土上,發出聲悶沉的“噗”,像塊浸了血的肉砸進泥裡。

紅土被震得跳起來。不是成片的揚,是細碎的顆粒,混著昨夜的露水,濺在拳套的裂縫裡。最顯眼的是那截紅布條,黴斑被這股勁抖得簌簌落,灰黑的碎屑飄下來,像誰在暗處撚碎了塊陳年的痂,有的粘在濕漉漉的紅土上,有的順著風打了個旋,竟落在我靴尖的鞋帶縫裡。我低頭看時,正撞見布條末端那半根發黑的棉線,線頭纏著的金屬屑在晨光裡閃了下,像顆沒化的血珠。

“滋滋——”

戰術耳機裡的電流聲突然變了調,不是平日的沙沙輕響,是帶著齒痕的刮擦聲,像有人用生鏽的刀尖在麥克風上狠劃。鄧班的聲音就從這團嘈雜裡鑽出來,劈了半道,又猛地繃直:“李凱!架槍!”

機槍手李凱的動作快得帶起風。他往地上一跪,護膝撞在紅土的瞬間,我聽見“哢啦”聲——不是護具的響,是他膝蓋碾過塊藏在泥裡的碎石,棱角硌得護膝裡的鋼板發顫。他沒顧這些,左手托著88式的槍管,右手往機匣裡送彈匣,金屬碰撞的“哢嗒”聲脆得像咬碎了冰,彈匣卡榫咬進槽位時,槍身震得他虎口的老繭都跳了跳。瞄準鏡的鏡片剛對上光,就映出他下頜線繃得發緊,胡茬上沾著的紅土沫子,被急促的呼吸吹得簌簌落。

“阿江!破門器!”

爆破手阿江正蹲在背包旁翻器械,聽見指令時手頓了半秒。他指間還捏著半截絕緣膠帶,膠帶邊緣卷著毛,沾著點前夜的泥——那是昨夜檢查破門器線路時蹭上的。他沒擦,反手拽過帆布包,破門器的合金外殼撞在包沿上,發出聲沉鈍的“咚”,像塊鐵砸在棺材板上。我瞥見那器械的撞針上還沾著點暗紅,不是漆,是上次在溶洞裡破門時蹭的血,乾硬得像層殼,阿江用拇指蹭了蹭,沒蹭掉,倒把指腹染得發暗。

“吉克阿依!左翼迂回!”

偵察員吉克阿依早沒了蹤影。我剛轉頭,就看見她的迷彩服後擺鑽進灌木裡,像條滑進草裡的蛇。她靴底碾過枯枝的“哢嚓”聲極輕,輕得能聽見枝椏上的露水往下掉,“嗒”地砸在紅土上,洇出個比指甲蓋還小的濕斑。她後腰彆著的匕首露了截柄,牛角鞘上刻著的鷹紋在晨光裡閃了下,那是她彝族老家的圖騰,據說能指引亡魂回家——可此刻那鷹的眼睛,正對著橡膠林深處最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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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班的吼聲還在耳機裡滾,帶著股被火燎過的焦味:“動作快!黑羊帶崽,彆讓它們鑽進溶洞!”

“帶崽”兩個字撞進耳朵時,我突然盯著拳套上的紅布條發怔。布麵被紅土泡得發漲,黴斑爬過的地方,原本該鮮亮的紅褪成了暗紫,像被水泡透的舊血。指腹往布條上按了按,能摸到布紋裡嵌著的細沙,和剛才在楊傑軍靴上看見的鐵砂一個粗細——它們都來自這片紅土,都沾著同一種腥,像誰把血、泥、汗全揉在了一起,再塞進這些縫隙裡。

風突然從橡膠林裡鑽出來,掀得拳套的皮革“吱呀”響。李凱的機槍保險“哢”地開了,阿江的破門器線路在晨光裡閃著銅色的亮,吉克的匕首鞘在灌木裡偶爾露個尖,而那副拳套,正被紅土慢慢往深處吞,指縫裡的山麂鬃毛跟著抖,像在拽著什麼往泥裡沉——是十三歲那年石榴樹下的皂角香?是興武堂擂台上沒乾的紅漆?還是金瀾夜會裡那抹銀灰色西裝的影子?

耳機裡突然靜了半秒,隻有鄧班的呼吸聲,粗得像風箱在拉。我看見他往戰術背心裡塞了顆手雷,拉環的鐵圈在晨光裡晃,映出拳套上那截紅布條的影子——短了半截,像被什麼硬生生咬掉了。

李凱擰身側跪的瞬間,迷彩褲的褲腿在紅土上掃出半道弧。不是輕飄飄的擦過,是帶著股狠勁往下砸——護膝先撞在濕泥裡,發出“噗”的悶響,紅土被擠得往四周翻,像被按進地裡的麵團,瞬間沒過護膝邊緣半寸。他膝蓋骨頂在護具的鋼板上,“咯”地響了聲,是舊傷在較勁——去年緝毒時被毒販的鋼管砸過的地方,此刻正隨著發力突突跳,可他眼皮都沒眨一下。

右手往腰側一撈,彈匣早被食指勾在掌心。金屬殼上還留著他的指痕,是常年攥握磨出的亮印,邊緣的棱角被體溫焐得發暖。往機匣裡送的動作快得隻剩道殘影,先是“哢”的輕響,彈匣口咬住機匣的槽位;跟著手腕猛地一旋,“哢嗒”聲脆得像咬碎了塊冰,那是卡榫徹底鎖死的動靜,機匣裡的彈簧被壓得發顫,連帶著88式的槍管都微微震了震。

槍管上的瞄準鏡剛對上光,就扯出條冷亮的線。不是柔和的反光,是淬了冰的銳,鏡麵上的指紋被晨露泡得發漲,倒讓那道光更顯淩厲——掃過橡膠林時,晨霧像被快刀劈過,硬生生裂出條亮縫。霧裡的腐葉、斷枝、掛著蛛網的藤蔓,全被這道光照得清清楚楚:片枯葉正往下掉,墜到一半被風托住,在光裡轉了個圈,露出背麵灰黑的黴斑;根斷枝的茬口泛著濕白,像剛被什麼咬斷的骨頭。

李凱的下頜線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他沒看那些,瞄準鏡的十字準星死死鎖著埡口方向,喉結在迷彩服領口動了動,像是把湧到嘴邊的粗氣又咽了回去。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時,帶著股被砂紙磨過的澀,每個字都裹著紅土的腥氣:“左翼百米,灌木封死了射界。”

他頓了頓,左手往槍管上搭,掌心的老繭蹭過槍管的散熱孔,帶出點鐵鏽味。“香客,”這兩個字咬得尤其重,像在嚼塊生石頭,“清場。”

風剛好卷過他的耳際,把最後那個字吹得晃了晃。護膝陷著的紅土突然往下沉了沉,是他腳掌在暗中發力,鞋跟碾過塊碎石,棱角硌得腳心發疼,可他的瞄準鏡紋絲沒動——鏡筒裡,那道冷光還在橡膠林的霧裡劃著,像條蓄勢待發的蛇,等著獵物露頭的瞬間。

香客沒接話。

不是故意晾著誰,是連呼吸都調成了細弦。喉結在迷彩服領口凝著,沒動分毫,隻有鼻翼極輕地翕了下,吸進半口混著紅土腥氣的風。他的目光早越過李凱的肩頭,釘在左翼那片密匝匝的灌木上——枝椏纏得像團亂麻,帶刺的藤蔓順著樹乾往上爬,葉片上的露水被晨光映得發亮,像撒了把碎玻璃。

手腕翻動的弧度小得幾乎看不見。不是花哨的甩動,是從掌心到指尖的寸勁,三棱軍刺的刃麵剛巧接住斜斜切來的晨光,“唰”地漾開道銀弧。那弧不寬,卻亮得刺眼,像誰把正午的日頭劈了片下來:軍刺的三條棱線在光裡繃得筆直,每條棱上都嵌著道舊痕,是上次在溶洞裡劈斷鋼筋時崩出的豁口,此刻正隨著動作微微顫,把晨光抖成細碎的星子。

迷彩服的袖口磨得隻剩層紗。灰綠色的布料卷成圈,露出的線頭支棱著,像被蟲蛀過的草繩。底下的小臂是浸過桐油的黑,陽光往皮膚上落,隻能洇開片淡金,蓋不住那些暴起的青筋——不是鬆垮垮的蚯蚓,是繃直的鋼線,從腕骨往肘窩爬,握刀的虎口處最粗,像打了個死結,隨著指節發力突突跳,把軍刺的柄攥得發白。

他往前挪的步子輕得離譜。軍靴的膠底碾過紅土時,沒掀起半點塵,隻有鞋跟蹭過塊碎石的“沙”聲,細得像春蠶啃葉。離灌木還有半步遠,他突然沉腰,三棱軍刺的尖兒朝下,帶著股鑽勁往斜裡紮——不是直挺挺地捅,是順著藤蔓纏繞的縫隙,像條找著穴的蛇,悄沒聲地往裡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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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刺入木的瞬間,連風都頓了頓。

先是三棱刃破開藤蔓老皮的脆響,“吱”的一聲,細得像冰碴劃過玻璃。跟著是刺尖鑽進灌木主根的悶勁,沒發出“噗”的鈍響,倒像冰錐鑿進凍土,隻有木質纖維被硬生生撕裂的微響,順著軍刺的棱線往上傳,震得香客虎口發麻。最末是頂端的枝葉墜下來,帶刺的葉片擦過軍刺的銀刃,“哢嗒”斷成兩截,斷口處的汁液瞬間滲出來,不是綠的,是暗黃的黏,像老樹淌出的膿。

他沒抽刀,隻手腕微微旋了旋。三棱軍刺在根裡轉了半圈,攪斷的纖維順著棱槽往外冒,混著點濕土屑。那些原本擋著射界的枝條,正以刺為中心,極緩地往兩邊塌——不是猛地砸下來,是被切斷的主根托不住重量,枝椏擦著枝椏往下滑,葉片上的露水“嗒嗒”掉在紅土上,洇出個個深褐的小點,像誰在地上敲了串暗號。

香客的指尖還按在軍刺的柄端。那柄被汗浸得發亮,膠套上的防滑紋早磨平了,露出底下的金屬殼,殼上刻著個歪歪扭扭的“忍”字,是他剛入隊時用軍刺尖自己劃的。此刻那字正對著灌木深處最暗的地方,筆畫裡卡著的紅土沫子,被他掌心的汗泡得發脹,像要把那字泡軟了,再順著軍刺的棱線,往更深的地方鑽。

楊傑喉結動的那一刻,我聽見他喉嚨裡滾過聲悶響。不是吞咽的輕響,是像吞了顆生鏽的鐵球,從舌根墜到胸口,把脖頸處的皮膚墜出道深深的凹陷,喉結下方的青筋跟著繃直,像根快被拉斷的細鐵絲。他的下頜線繃得發緊,胡茬上沾著的紅土沫子被這動作震得抖了抖,有幾粒掉進衣領,沒入迷彩服的褶皺裡,像被皮膚悄悄吞了進去。

他那截斷指在戰術腰帶上蹭的動作,帶著股狠勁。不是無意識的摩挲,是用截麵的硬繭往帆布帶上碾——那腰帶是老式的戰術帆布,磨得發灰,掛鉤處的金屬早鏽成了褐紅,斷指的硬繭蹭過鏽跡時,發出“沙沙”的響,像用砂紙在磨塊生鐵。截麵的硬繭黃黑相間,最邊緣泛著層亮,是常年摩擦生出的厚皮,把本該猙獰的斷口遮得嚴實,可皮縫裡還嵌著暗紅的血珠,不是新鮮的紅,是發烏的褐,像埋在紅土裡半乾的血痂。

血珠往槍套裡滲的速度很慢。不是湧,是順著指縫往外沁,每顆都比米粒還小,落在黑色的皮質槍套上,洇出個個暗褐的星子。槍套是舊的,邊角磨出了白茬,露出裡麵的帆布襯裡,血珠滲到襯裡的瞬間,就被吸成了更深的褐,像在布麵上繡了朵歪歪扭扭的花。我盯著那花看時,突然發現槍套邊緣的縫線處,還卡著半片乾枯的橡膠葉——和剛才在他軍靴齒縫裡看見的那片,紋路能嚴絲合縫對上。

“禁毒支隊負責外圍警戒。”

他開口時,聲音像是從紅土深處撈出來的,裹著層濕泥的腥氣。不是平日發號施令的沉,是壓在喉嚨底的啞,每個字都帶著沙礫感,像被邊地的風磨去了棱角,又被什麼東西堵著,吐出來時帶著股憋悶的顫。氣音裡混著橡膠林的腐葉味,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舌根發緊的模樣,像含著口沒咽下去的紅土。

“特警突前,注意人質——”

“人質”兩個字咬到一半,他的目光突然偏了。不是隨意的瞥,是像被什麼拽著,猛地往橡膠林深處紮——那裡晨霧還沒散,樹影疊成重重疊疊的黑,最密的灌叢裡藏著團更深的暗,像頭蜷著的獸。他的睫毛很長,沾著的紅土渣本就搖搖欲墜,被這突然的轉頭帶得簌簌往下掉,不是成片地落,是一粒一粒、帶著棱的小顆粒,有的掉在他手背上,被掌心的汗黏住,有的落在紅土裡,砸出比針尖還小的坑,像被風吹散的火星。

我突然注意到他握槍的姿勢。斷指沒有蜷起來,而是直直地抵在槍柄下方的凹槽裡,那道舊傷的疤被壓得發白,邊緣的硬繭幾乎嵌進木質槍托裡。槍套裡的血珠還在往外滲,順著皮質的紋路往槍柄爬,把“92式”的刻字染得發暗,像誰用血在上麵描了遍。

風從橡膠林深處鑽出來,帶著股蝙蝠糞的陳黴味,掀得他迷彩服的領口晃了晃。他目光收回來時,睫毛上最後一粒紅土渣剛好掉在槍套的血珠裡,“滋”地一聲,像火星落進了水裡,那點暗褐的星子突然漲大了些,把“人質”兩個字沒說儘的尾音,全淹在了裡麵。

風突然卷過耳際,帶著灌叢裡的潮氣往領口鑽,我後頸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那道銀灰色的影子突然在眼前清晰得嚇人——不是模糊的掠影,是羊毛混紡西裝被晨光照出的細痕:左肩沾著塊紅土,像誰往嶄新的布料上潑了勺泥漿;下擺被帶刺的藤蔓勾住,撕開道寸長的口子,露出裡麵黑襯衫的邊角,濕淋淋地貼在布麵上,像浸了水的紙。

他攥著布袋的手指骨節發白。那布袋是厚帆布的,磨得發灰,邊角起了毛,被攥得皺成團,像塊擰乾的臟抹布。袋口沒紮緊,敞著道縫,露出的那截慘白就從縫裡探出來——不是石膏的硬,是骨頭特有的、帶著細微肌理的白,最邊緣泛著層淡粉,像剛剝去筋膜的新鮮,而粉白交界處凝著的暗紅,半乾半黏,順著骨縫往布袋裡滲,把帆布染出片深褐,像誰把塊生肉塞進了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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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那截骨頭的弧度,突然想起解剖圖冊裡的指骨。尾端的關節凸起得恰到好處,像顆沒長圓的棗,隻是此刻那凸起上沾著點肉絲,細得像棉線,被風一吹微微顫,看得我舌根發澀,喉結不由自主地滾了滾,嘴裡泛起股鐵鏽味——是剛才咬舌尖滲出的血。

“哢。”

一聲輕響拽回我的神。鄧班的作戰靴正碾過拳套邊緣,鞋底嵌著的小石子蹭過皮革,發出“吱呀”的摩擦聲。他的軍靴跟部磨得發亮,露出裡麵的鋼板,邊緣沾著的紅土被碾得發實,在拳套的黑皮上印出個淺褐的印,把那截紅布條壓得往裂縫裡縮,黴斑被擠得簌簌掉渣,像層薄痂從布上剝落。

他的大手按在我肩上時,帶著股沉穩的力。不是猛勁,是慢慢往下壓的沉,掌心的繭子蹭過戰術背心的織帶,“沙沙”地響——那繭子厚得像層老樹皮,指根處有道月牙形的疤,是去年在毒窩奪刀時被劃的,此刻疤邊的硬皮正硌著我肩胛骨的骨縫,帶著他體溫的熱,把我發顫的肩壓得穩了些。

“黃導。”他的聲音從上方落下來,混著點煙草味,“老榕樹側坡,製高點。”

我順著他抬臂的方向看,老榕樹的氣根垂得老長,像無數條灰蛇纏在樹乾上,樹腰處有個天然的凹洞,剛好能容下一個人。坡上的紅土被踩得發亮,印著串深淺不一的腳印,最深的那個裡還積著昨夜的露水,映出片碎雲,像塊沒擦淨的鏡子。

他迷彩服領口的狼牙吊墜晃了晃,撞在拉鏈上發出“叮”的輕響。那獠牙比拇指還粗,泛著啞光的白,根部的血漬早成了深褐,像塊凝固的老漆,邊緣還留著幾處細小的齒痕——鄧班說過,這是頭為了護崽跟熊搏鬥的母狼,獠牙咬進熊的皮肉裡,拔出來時帶著自己的血,“狼都知道護崽,”他當時用拇指蹭著那些齒痕,聲音沉得像壓在紅土裡,“咱們更得把人護住。”

吊墜晃到最低點時,剛好對著地上的拳套。獠牙的影子壓在紅布條上,把“辛”字的上半部分遮得嚴嚴實實,隻剩底下的“十”字在風裡抖,像個被釘在紅土上的符號。我突然覺得那狼牙的齒痕,和布袋裡露出的骨頭邊緣的痕跡,竟有幾分說不清的像——都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啃過的,帶著股狠勁,也帶著股說不出的疼。

鄧班的手收回去時,戰術背心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我彎腰撿起拳套,皮革被他的靴底碾得發燙,指縫裡的鐵砂硌得掌心生疼,像有什麼東西正順著血脈往心裡鑽——是那截骨頭的白?是狼牙的冷?還是老榕樹上空盤旋的風,帶著點說不清的腥,正往埡口的方向吹?

阿江纏膠帶的手指突然頓住了。

膠帶是絕緣的黑膠布,邊緣卷著毛,像被蟲啃過的草葉,沾著前夜檢查器械時蹭的紅土,乾硬得像層薄痂。他正往破門器的線路接口上纏,指尖捏著膠帶的尾端,拇指按下去的力道剛巧讓膠麵貼緊金屬——就在這時,破門器外殼的棱角刮過他的食指。

那棱角是被常年磕碰磨出的銳,帶著點鏽,像片沒磨平的刀片。劃破皮膚的瞬間沒太疼,是種尖銳的麻,跟著血珠就冒了出來——不是湧,是順著指腹的紋路往外滲,顆顆比小米粒還小,聚在傷口邊緣打了個轉,才“嗒”地往下掉。

血珠砸在紅土上的聲響,細得像落了粒雨。

可紅土的反應快得嚇人。不是慢慢洇開,是猛地往深處吸,鮮紅的珠瞬間褪成暗褐,像塊糖掉進了熱茶裡,邊緣還往外暈出圈淺紅,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卻濃得發沉,把周圍的濕泥都染得發暗,像蚯蚓爬過的印。阿江盯著那點褐,突然覺得紅土在喘氣,每道裂紋都在張合,把那點血吞得乾乾淨淨,連點腥氣都沒留。

“嘶——”

他倒吸的冷氣裡帶著點顫。不是疼得厲害,是這紅土的貪勁讓他頭皮發麻。他往傷口上啐了口唾沫,唾沫裡混著點牙垢,白花花的落在暗紅的傷口上,“滋滋”地響,像滾油滴進了冷水裡。血珠被唾沫衝得淡了些,卻沒止住,反而順著指縫往破門器的金屬殼上爬,在冷硬的合金上拉出道細紅的痕,像條沒力氣的小蛇。

他的嘴角扯了扯,像是在笑。可那笑沒到眼底,眼尾的皺紋裡還凝著紅土的灰,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時,帶著股被風刮過的澀:“這土邪性。”

風卷著橡膠林的潮氣過來,掀得他額前的碎發往起飄,露出眉骨上那道疤——是去年在溶洞裡炸門時被碎石崩的,疤邊的皮膚還泛著淺紅,此刻被晨光照著,像條沒長好的蚯蚓。他用沒受傷的拇指蹭了蹭那點暗紅的血痕,指尖的老繭磨過皮膚,發出“沙沙”的響,“跟能喝血似的。”

話音剛落,破門器的線路突然輕微地顫了下。不是風刮的,是他受傷的手指在抖,血珠順著線路的銅絲往接口處滲,在絕緣膠帶上洇出個更小的褐點。阿江低頭用牙齒咬斷膠帶,齒尖撕開膠布的“刺啦”聲裡,他突然發現,那截被血浸過的膠帶邊緣,正慢慢往紅土裡陷——不是他按的,是紅土自己在往上爬,像有無數隻細弱的手,正拽著這點血味,往更深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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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李凱的機槍保險“哢”地響了聲,像根火柴劃過。阿江把受傷的手指往迷彩服上蹭了蹭,血印在灰綠的布料上洇出朵歪歪扭扭的花,他抬頭往埡口看時,眼角的餘光瞥見那點暗褐的血痕,已經在紅土裡淡得快要看不見了,仿佛從來沒存在過,隻有紅土自己知道,它又吞下了點什麼。

戰術耳機突然爆出刺啦的電流聲,像被扔進滾油的冰塊,在寂靜的紅土裡炸開細碎的響。傣鬼的聲音就從這團嘈雜裡鑽出來,帶著雲南口音特有的糯,卻裹著層冰碴子——不是平時跟我們開玩笑時的軟,是凍在雪地裡的硬,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目標出現!”

他的呼吸聲粗得像風箱,呼哧呼哧地撞在麥克風上,混著橡膠林的潮氣,往耳機裡灌:“三號埡口,白色東風——篷布蓋得嚴嚴實實,帆布上沾著泥,像剛從溝裡拖出來!”頓了半秒,他突然壓低聲音,氣音裡裹著顫,“駕駛室三個人,主駕光頭,副駕那家夥手裡的槍——是五連發,槍管上鏽得發紅,像泡過血!”

我舉著望遠鏡的手猛地收緊,鏡身的冷鐵硌得指節發白。十字準星裡,那輛貨車正慢吞吞地往埡口中央挪,輪胎碾過碎石堆的“嘎吱”聲順著風飄過來,又脆又澀,像有人用指甲刮過生鏽的鐵皮。柴油味裹在風裡鑽進來,混著紅土的腥氣,嗆得我鼻腔發疼——那味道濃得發膩,不是正常行駛的淡,是油箱漏了油,一路滴一路淌,在紅土上拖出條黑亮的痕,像條吐著信子的蛇。

篷布突然動了。

不是風掀的晃,是從底下往外頂的鼓。帆布被頂出個圓滾滾的弧度,一下輕一下重,像有隻小獸在用頭頂,頂得篷布的褶皺跟著起伏,粗麻繩勒出的印子陷得更深,把帆布磨出“沙沙”的響。頂到最狠時,篷布的邊角被掀起半寸,露出裡麵黑糊糊的影子,不是規整的箱狀物,是團蜷著的軟,像被捆住的人在掙。

“篷布底下……”傣鬼的聲音突然發飄,尾音像被風扯斷的線,“有動靜……”

我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望遠鏡的調焦輪,金屬的涼意滲進皮膚,卻壓不住掌心的汗。鏡筒裡,貨車的後輪碾過塊尖石,車身猛地晃了晃,篷布跟著劇烈起伏,這次頂出的弧度更尖,像隻小手從底下伸出來,攥著帆布的纖維往起拽——指節的凸起在布麵上頂出個小坑,轉瞬又被按下去,留下道淺淺的皺,像水波紋慢慢散開。

“是孩子。”

傣鬼的聲音突然垮了,尾音發顫,像被誰捏住了喉嚨。他的呼吸亂得沒了章法,氣音裡帶著哭腔:“篷布縫裡……露出來隻手,小得像片樹葉……手腕上纏著紅繩,繩頭拴著顆銅錢,鏽得發綠……”

紅繩。

這兩個字像根燒紅的鐵絲,“嗤”地戳進我太陽穴。十三歲那年的陽光突然湧進來:辛集興娘坐在石榴樹下,縫紉機“哢嗒哢嗒”地轉,她手裡的紅綢子亮得像浸了油,指尖穿針時,銀亮的針頭在紅綢上點出小小的圈。“這紅繩得拴銅錢,”她往我手腕上纏了圈,綢麵的滑膩蹭著皮膚,“能鎖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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