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風硬,刮在臉上如同鈍刀子割肉。謝辰星立在一處光禿禿的山崗上,任由帶著腥氣的寒風吹拂衣袍。放眼望去,大地蒼茫,植被稀疏,遠處地平線上隱約可見連綿的軍寨輪廓和嫋嫋狼煙,那是聞仲太師與袁福通叛軍對峙的最前線。
他手中握著那枚得自黃飛虎的軍事玉簡,神識沉入其中。代表“黑煞林”的區域被標注為深紅色,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注釋:陰氣彙聚,妖鬼頻現,近有異光,斥候多失,疑為邪祟巢穴,暫避。
“暫避?”殷星收回神識,目光投向東北方向那片即使在大白天也顯得陰沉沉、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黑霧的丘陵地帶。“越是這種地方,才越可能藏著見不得光的東西。”
他並未立刻行動,而是先尋了一處背風的岩石後盤膝坐下,【破妄之眼】悄然開啟,遠遠地觀察那片黑煞林。
在他的視野中,世界褪去了色彩,變成了能量流動的圖譜。前方的黑煞林區域,果然彌漫著濃鬱得化不開的灰黑色陰煞死氣,如同一個巨大的、不斷蠕動的墨汁潭。但這死氣之中,卻極不協調地混雜著一絲絲扭曲的、試圖“淨化”卻反而更加汙濁的灰白色能量流——西方教淨土之術的痕跡!而且,在這片混亂的能量場中心,似乎還有一個微弱卻持續不斷抽取周圍生機與魂魄碎片的旋渦!
“果然有古怪!”殷星心中一凜。這絕非自然形成的陰地,分明是有人刻意布置,利用此地天然陰氣作為掩護,行邪法之事!那些失蹤的斥候,恐怕凶多吉少。
他取出那【粗製的羅盤】,注入法力。羅盤指針立刻劇烈搖擺起來,死死指向黑煞林中心方向,盤身甚至微微發燙,顯示那裡的扭曲波動強度遠超朝歌那個據點。
收起羅盤,殷星並未急躁。他運轉《五行引氣法》,將自身狀態調整至最佳,同時施展新領悟的【擔山】神通,周身氣息變得厚重沉凝,與腳下大地隱隱相連,最大限度隔絕自身生機外泄。【追風踏雲靴】青光微閃,【呼風】術蓄勢待發。
準備妥當,他這才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滑下山崗,向著黑煞林潛行而去。
越是靠近,那股陰冷死寂的氣息便越是濃鬱。林中樹木扭曲乾枯,枝杈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地麵是灰黑色的、仿佛摻入了骨粉的泥土,踩上去軟綿綿的,令人不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和硫磺混合的怪味。
【破妄之眼】下,可以看到地麵上布置著許多隱蔽的警戒和陷阱符文,手法詭異,與東方正道陣法大相徑庭,顯然是西方教或截教叛徒的手筆。謝辰星小心翼翼避開這些符文,如同最靈巧的狸貓,在林間陰影中穿梭。
漸漸地,他聽到了隱約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和壓抑的、非人的嘶吼聲從林地深處傳來。同時,還夾雜著念誦某種扭曲經文的聲音。
他收斂全部氣息,攀上一株特彆高大的枯樹,向聲音來源處望去。
隻見林間一片空地上,竟被開辟出了一個簡陋卻邪異的法壇。法壇由白骨和黑色岩石壘砌而成,上麵刻滿了扭曲的蓮台和梵文符號。法壇中央,懸浮著幾個半透明的、痛苦掙紮的人形虛影——正是此前失蹤的斥候生魂!他們正在被法壇的力量強行撕扯、煉化!
法壇周圍,站著幾名身穿破爛僧袍或截教道服的身影,正在主持儀式。其中一人,赫然有著地仙初期的修為!其餘幾人也在人仙中後期不等。
而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在法壇下方,密密麻麻地站立著數十具“東西”!它們有的還保留著部分人族或妖獸的特征,有的則完全是由破碎肢體拚湊而成,周身皮膚呈現出一種灰敗的、金屬般的質感,雙目空洞,閃爍著嗜血的紅芒,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它們安靜地站立著,如同等待檢閱的士兵,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死寂與暴虐氣息!
邪兵!這就是情報中提到的,由西方教和截教叛徒利用生魂與屍體煉製的戰爭傀儡!
殷星甚至看到,空地邊緣還有一個巨大的血池,裡麵浸泡著更多未完成的“材料”,幾名邪修正不斷將收集來的殘肢斷臂和捕捉到的弱小妖鬼投入其中,以邪法催化融合。
“真是…罪該萬死!”縱然殷星心誌堅定,見到如此泯滅人性的場景,也不由得怒火中燒。這些左道妖人,視生靈如草芥,完全踏破了底線!
他強壓下立刻出手的衝動,仔細記憶著法壇的結構、邪兵的分布、以及那些邪修的位置和氣息。尤其是那名地仙初期的頭領,其氣息混雜著西方教的偽善和截教邪術的陰毒,需要重點留意。
就在他全神貫注記錄之時,下方那名地仙頭領似乎完成了某一階段的儀式,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半邊慈眉善目、半邊扭曲如同惡鬼的詭異麵孔。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很享受空氣中彌漫的痛苦與絕望氣息。
忽然,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那雙詭異的眼睛如同鷹隼般掃過殷星藏身的枯樹方向!
“嗯?哪來的小蟲子,敢窺視聖教法壇?”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被發現了!
殷星心中一驚,對方靈覺竟如此敏銳?還是這法壇周圍有自己沒發現的預警機製?
下一刻,那地仙頭領獰笑一聲,手中出現一個黑色的鈴鐺,輕輕一搖!
叮鈴鈴——!
詭異刺耳的鈴聲瞬間響徹黑煞林!
下方那數十具靜止不動的邪兵,空洞的眼眶中猛地爆發出駭人的紅芒,齊刷刷地扭過頭,鎖定了枯樹上的謝辰星!
嗬——!
數十道非人的咆哮聲彙成一股音浪,帶著純粹的毀滅欲望,猛地向殷星撲來!與此同時,那名地仙頭領和其餘邪修也各自祭出法寶,陰邪的能量波動瞬間爆發!
戰鬥,瞬間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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