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陽山之銅入手,那份與太清聖人的因果如同無形的絲線係於未來。殷星未在朝歌過多停留,聖朝機器已能自行高效運轉,他必須儘快集齊煉製【人道封神榜】所需之物。下一站,便是那摶土造人、煉石補天的人族聖母——女媧娘娘所在的媧皇宮。
媧皇宮不在三十三天,隱於混沌邊緣,非聖人或得娘娘召見不可尋。殷星依舊憑借自身與磅礴人道願力的聯係,以及體內那三道源自火雲洞的本源皇氣對造物源頭的微弱感應,於無儘虛空中鎖定了一處彌漫著造化與慈悲氣息的坐標。
一步踏出,空間折疊,周遭景象驟變。不再是洪荒的山川河流,而是一片光怪陸離、氤氳著先天陰陽二氣與造化靈機的奇異空間。遠方,一座籠罩在萬千霞光、縈繞著無儘生命氣息的宮闕在混沌氣流中若隱若現,那便是媧皇宮。
然而,就在殷星欲要前行之時,前方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驟然蕩漾起漣漪。沒有殺機,沒有阻礙,卻有一股無形之力籠罩而來,瞬間將他的心神拖入一個完全由意念構築的世界。
問心迷陣,啟。
眼前景象變幻,不再是混沌,而是洪荒大地的一角。他看到洪水滔天,凡人如同螻蟻在巨浪中掙紮哀嚎,易子而食,屍橫遍野,人性的脆弱與絕望被放大到極致。這是人族麵對天災時的無力。
殷星心神平靜,紫金氣運光環自然流轉,“守護”意蘊化作堅定的基石,於這絕望幻象中巋然不動。他並未施展神通去“拯救”幻象,因為他深知此乃考驗,其核心是看他是否因此對人族失望。他心中唯有更堅定的信念:正因脆弱,才需守護,才需自強。
景象再變,繁華市井,人族王朝鼎盛。他看到權貴傾軋,貪腐橫行,人心在權力與欲望中扭曲,為了利益兄弟鬩牆,父子反目。這是人性中的貪婪與劣根。
殷星目光依舊澄澈。“引導”意蘊浮現。他看到的不僅是陰暗,更有在陰暗壓迫下依舊掙紮求存的微弱光芒,有在汙濁中堅守的本心。他之道,非是創造一個完美無瑕的種族,而是建立一個能抑製惡、引導善、讓光明有處生長的秩序。聖朝法度,人人如龍,便是為此而生。
幻象層層遞進,展現人族內部的背叛、愚昧、短視、內鬥……種種不堪,如同潮水般衝擊著殷星的道心。若他對人族有一絲動搖,一絲鄙棄,便會被這迷陣捕捉,放大,最終沉淪。
然而,殷星的道心,自始至終,堅如磐石。他以“守護”為盾,抵禦負麵衝擊;以“引導”為燈,照亮前行方向。他所見一切人族苦難與缺陷,非但沒有讓他退縮,反而讓他更加明確自身道路的必要性與正確性。
不知過了多久,那無儘的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殷星心神回歸,發現自己已不知何時,穿過了那片迷陣區域,站在了一座由五彩神石砌成、散發著無儘造化與母性氣息的宮門之前。宮門無聲開啟。
他邁步而入,宮內並非金碧輝煌,而是自然祥和,靈泉潺潺,奇花異草遍地。一位人身蛇尾、籠罩在朦朧聖光中的女神,正坐於雲床之上,慈悲而威嚴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正是女媧娘娘。
“殷星,見過娘娘。”殷星執禮,態度恭敬,卻無諂媚,帶著聖王的從容。
女媧娘娘聲音柔和,卻直指核心:“汝於問心陣中所見,皆為人族真實之一麵。脆弱,貪婪,愚昧,內鬥……如此種族,值得汝傾儘所有,乃至逆天而行,鑄此聖朝乎?”
殷星抬頭,目光坦然,迎向女媧娘娘的注視:“娘娘明鑒。人族固有缺陷,此乃眾生之常情。然,人族亦有堅韌,有創造,有在絕境中不屈的意誌,有對美好未來的無限渴望。娘娘當年摶土造人,賦予吾等靈性,絕非為了創造一個完美的傀儡。”
他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星之所為,非是抹殺缺陷,而是願以畢生之力,為人族建立一個能讓他們儘可能展現光輝、抑製陰暗的舞台。補全人道,非是使人族完美無瑕,而是予他們自強之基,護佑之火,指引之燈。唯有如此,方能在這魔劫內起、外敵環伺的洪荒中,殺出一條生路,不負娘娘造化之恩!”
他頓了頓,繼續道:“那天道封神,不過是借人族之劫,填補天庭神位,於人族自身何益?星欲立人道封神,掌自身敕封,將力量用於守護與開拓,用於對抗那吞噬一切的‘熵’!此非為逆天,實為求生,為延續娘娘所創之人族文明!”
宏願如鐘,響徹宮殿。
女媧娘娘靜默地聽著,她那看透萬古滄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波動。有回憶,有審視,更有一種看到自身所造生靈走出全新道路的觸動。她看到了殷星道心中的堅定,看到了那磅礴願力背後的眾生期盼,也看到了那條充滿荊棘卻可能通往不同未來的道路。
良久,她輕輕一歎,那歎息聲中帶著一絲釋然,也有一絲決斷。她伸出纖纖玉手,掌心之上,兩團神物浮現。
一團是散發著無窮生機、仿佛能演化萬物根基的九天息壤,另一塊則是閃爍著五色光華、蘊含著補天功德的五色石。
“拿去吧。”女媧娘娘將兩件神物推向殷星,“此二物,予你。望你謹記今日之言,莫負人族,莫負此心。”
殷星鄭重接過這兩樣煉製封神榜的關鍵之物,感受著其中浩瀚的造化之力與補天功德,心中一定。至此,四樣主材已得其三!
“殷星,必不敢忘!”
女媧娘娘看著他,目光深邃,最終化為一句帶著警示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的告誡:
“天道無常,人道易折。汝所選之路,前無古人,劫難重重。你……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殷星隻覺周身空間變換,已被送出媧皇宮,回到了洪荒虛空之中。他手握息壤與五色石,回望那隱於混沌的宮闕方向,深深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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