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合院時,天已經黑透了,
院門口掛著的馬燈“晃晃悠悠”,昏黃的光灑在雪地。
陸少楓剛解開爬犁繩,就聽見屋裡傳來說話聲,混著茶缸碰撞的脆響
——推門一看,林場的劉廠長正坐在炕沿上喝茶,
陸勇陪著,兩人手裡的搪瓷缸子“叮叮”碰著,茶沫子濺在缸沿上,又順著缸壁滑下去,在缸底積了圈淡褐色的印子。
劉廠長一看見爬犁上的狼和熊,眼睛都直了,手裡的茶缸子差點摔在地上,茶水灑了一褲腿也顧不上擦,棉褲腿瞬間濕了一大片,凍得他小腿一縮,還是盯著獵物喊:
“少楓!耗子,你倆終於回了,你們這是……打了這麼多餓狼?還有頭熊瞎子!”
他自己以前也打過獵,
一看狼的樣子就知道不對勁
——狼肚子癟得貼脊梁,肋骨根根分明,跟曬透的柴火似的,嘴角還沾著乾血,
爪子磨得發亮,指甲縫裡卡著雪渣,
顯然是餓瘋了,
“這狼餓成這樣,除非山裡徹底沒吃的了,不然不能這麼凶!”
“往年這時候,山裡的麅子、兔子還能看見幾隻,今年倒好,連個蹄印都少見。”
陸勇也湊過來看,眉頭皺得緊緊的,手指在狼屍僵硬的腿上戳了戳:
“老龍溝那邊咋會有這麼多餓狼?
“難道真是冬天來得早,動物沒存夠糧?”
耗子搶在陸少楓前麵開口,手舞足蹈地把袖子擼起來:
“劉廠長、陸叔,這熊瞎子是在老龍溝旁邊的林子打的,狼是在老龍溝深處!那狼凶得很!!”
劉廠長聽完,臉色更沉了,
拉著陸少楓坐在炕沿上,壓低聲音,手不自覺地搓著衣角:
“少楓,不瞞你說,昨天林場的伐木工人上山放樹,也碰著熊了。
倆工人把樹放倒,剛蹲在旁邊抽煙,煙卷還沒抽完,
回頭就看見雪地上有一大一小兩隻熊腳印
——他們常年在山裡乾活,一看就知道是熊瞎子,撒腿就跑,連鋸子、斧頭都扔在山裡了,鋸子還插在樹樁上呢。”
“後來呢?”
陸少楓追問,手裡的搪瓷缸子放在炕桌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想起自己和耗子都是林場的護林員,要是山裡野獸真鬨得凶,他們倆肯定得解決。
“後來他們跑回林場,才想起家夥事沒拿,臉都白了——那鋸子是林場新領的,丟了要賠不少錢,趕緊去護衛隊報告。
護衛隊去了五個人,都帶著槍,順著腳印追了半個小時,到一棵倒下的樹底下,腳印突然沒了。
幾人以為熊走了,轉身要走,
結果那大熊瞎子從樹上跳下來,直愣愣地站在他們麵前!”
劉廠長說著,還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熊的大小,胳膊上的棉襖袖子被撐得鼓鼓的,
“那熊得有五百多斤!站起來比我還高一頭!護衛隊的人嚇得魂都沒了,槍都忘了開,有個小子鞋都跑掉了,好在熊沒追,他們才都跑回來。
現在那幾個去的人,全嚇得發燒了,躺在床上哼哼,
我已經讓伐木組這幾天去彆的地方乾活,那邊暫時不敢去了。”
陸勇歎了口氣,端起茶缸喝了口,茶水已經涼了,咂咂嘴說:
“今年冬天來得太早了,九月就下這麼大的雪,山裡的動物怕是沒存夠過冬的食物。”
“食草的沒吃的,餓死了不少,食肉的就更餓,餓急了連人都敢招惹,往年哪見過這陣仗。”
陸少楓點點頭,眼神變得嚴肅起來,
熊在趕路途中,要站腳之前,不會直接趴下,而是會繞走一個圓圈,然後再找個背風藏身的地方。
在老獵人口中,這叫打倒蹤。
隻要是有經驗的獵人,在不帶狗跟黑瞎子的時候,就一定要注意,隻要看見黑瞎子腳印畫圈,那就是它們要站腳了。